舞台的雏形在日夜赶工中逐渐显现。
巨大的镜面立方体骨架已经吊装到位,工人们正在小心翼翼地安装一块块经过特殊处理的镜面面板。地面铺设了基础层,等待后续的投影设备调试。
空气中弥漫着切割材料的细微粉尘味、焊接的金属气息,以及各种设备运转的低沉嗡鸣。几盏大功率工作灯将舞台照得亮如白昼,与观众席的深邃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牧影安叉着腰,站在舞台边缘,看着初具规模的“临界空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满意。他转头,看到佴梓筠正蹲在地上,仔细检查着地面投影膜的接缝处,侧脸在强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专注。
他几步跳下舞台,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杯咖啡,递到佴梓筠面前。咖啡杯是某种质感厚重的再生纸材质,设计简约却充满艺术感,上面的Logo是一个佴梓筠从未见过的抽象图案,光是看这杯子的质感,就知道这外卖肯定价格不菲。
“谁说佴姐江郎才尽了?”牧影安语气夸张,带着毫不吝啬的赞美,“我看佴姐可太棒了!”
啧,这咖啡肯定不便宜。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佴梓筠接过咖啡的速度瞬间灵巧了许多,动作又快又稳,带着一种生怕他反悔收回的迅捷,堪称出其不意。
她掀开杯盖,嗅了嗅那浓郁而独特的香气,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老板赏识。”她只当这是牧影安心血来潮的客套话,或者是对进度满意的随口夸奖,心里并未激起太多波澜。这种场面话,她听得多了。
然而,牧影安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端着咖啡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我说真的哦,佴姐,”他收敛了些许玩笑的神色,目光落在她因蹲姿而低垂的脖颈上,语气带着一种难得的认真探究,“你还能继续做设计的,不只是这种执行的活……你有这个天赋和想法,埋没了太可惜。”
佴梓筠的眼神只慌乱了一瞬,如同被微风骤然吹皱的池水,但立刻便恢复了平静,甚至更加刻意地眯起,唇角也配合地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戏谑弧度,将所有的情绪完美掩藏:“牧老师,世界那么大,行业那么多,”她语气轻快,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真好,“我就想多赚点钱,轻松点的。诶,你说……跑龙套卡年龄吗?我这样的,去剧组有没有机会?”
她试图用插科打诨,将这个话题轻飘飘地揭过去。
牧影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噎了一下,看着她那副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呃,你那演技……”他下意识地想评价,被导演抓壮丁那次的演技其实相当不错。但他是受人所托来当说客的,不能偏题啊。
他脸上努力维持着一本正经的神色,没将话点透,只希望佴梓筠能自己“误解”就好了。让他违心地完全否认她的可能性,他不想讲,也讲不出口。
“好吧。”佴梓筠见他没接茬,故作无奈地耸耸肩,不再追问,同时偷偷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刚刚那个关于“设计”的危险话题,总算是被她成功绕过去了吧?
她就是倔。
既然当初求爷爷告奶奶,拿出自己视若珍宝的创意和方案,也没人能看得上,没人在乎她那些不够“商业”、不够“主流”的本事,那就不干了呗。彻底放弃,总好过一次次满怀希望又被打入谷底。
反正这个世界,有她没她,设计圈照样转,不会有任何差别。她早已习惯了这种自我放逐的平静。
然而,牧影安似乎并不打算让她如愿地缩回自己的壳里。
他靠在堆放着器材的木箱旁,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吊杆上,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佴梓筠耳中:“我能感受到你内心的挣扎和矛盾。”
他开口,语气不再是平日的跳脱,反而带着一种演员剖析角色般的沉静,“当自己的才华和心血不被认可,甚至被轻易践踏时,产生‘那干脆彻底不用了’,‘谁稀罕’的想法……确实是一种很自然的,自我保护式的防御反应。”
听到这话,佴梓筠心肝猛地一颤。死死地低着头,盯着自己手中那杯昂贵的咖啡,液面因为她细微的颤抖而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像个掩耳盗铃的傻瓜,徒劳地掩藏着那点可怜又可笑的自尊。
受伤的自尊,那不仅仅是对他人眼光的失望,更是种复杂的情感混合体。
牧影安仿佛没有看到她骤然僵硬的背影,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声音在空旷的演奏厅里产生轻微的回响,像在朗诵一段独白,又像在倾诉某种信念:“但是,佴姐,才华这东西,它不是等待掌声的表演,”
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种力量,“而是即使无人驻足,即使身处黑暗,也要兀自燃烧的火焰。他人的眼光,不过是临时的聚光灯,而你对创造本身的热爱,才是驱动一切的光源。”
他顿了顿,终于将目光转向她那个明显在抗拒的背影,语气变得更加郑重:“你的才华,是宇宙独一无二的馈赠。将它强行收回囊中,束之高阁,不仅是你的损失,某种程度上,也是这个世界的遗憾。”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今天的隐退,也许能保护你免受更多的批评和失望,但以后的你,会不会在某个月夜,突然感到好奇:如果当初……再坚持一下,哪怕就一下,会绽放出怎样截然不同的光彩?”
“咔嚓。”
佴梓筠手指不自觉地用力,那品质不错的、厚实的再生纸咖啡杯壁,被她捏得发出一声轻微的、濒临变形的哀鸣。滚烫的咖啡差点溢出来,烫到了她的指尖,她却浑然未觉。
心脏像是被这些话锤击了一下,那些被她强行压抑的火星,仿佛被投入了干柴,瞬间有了复燃的趋势。
提前放弃比面对可能的失败或拒绝承受更少的痛苦。这是一种懦弱,却也是她赖以生存至今的策略。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又是那副眯眼笑。
“牧老师,”她晃了晃手里差点报废的咖啡杯,声音刻意放得轻松,“咖啡就够了,味道不错。我不爱喝鸡汤,太油,消化不良。”
她再次,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那扇可能透进光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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