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尾声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悄然浸润了肯特郡的乡间。埃利奥特坐在别墅后院的苹果树下,膝上摊开着纽特爷爷最新修订的《神奇动物在哪里》手稿,正帮他核对关于球遁鸟迁徙模式的描述是否与皮箱内观测到的数据一致。一只漂亮的紫色卜鸟停在他的肩头,偶尔用喙梳理一下他黑发的发梢。
这种平静而充实的日子,正是埃利奥特所追求的极致幸福。他几乎要忘记外部魔法世界的喧嚣与即将到来的命运转折。
直到那只熟悉的、略显凌乱的谷仓猫头鹰,像一颗褐色的子弹般穿过厨房的窗户,精准地将一个淡黄色的厚信封投掷在蒂娜奶奶正准备端上餐桌的糖浆馅饼旁边。
信封是用厚重的羊皮纸制成的,地址是用翡翠绿的墨水书写,笔迹是一种优雅的花体字:
肯特郡,达特福德附近
斯科曼德庄园
苹果树下的埃利奥特·斯卡曼德先生 收
信封背面,一个蜡封印章清晰可见——盾牌纹章,环绕着一头狮子、一只鹰、一只獾和一条蛇,中央是大写的“h”字母。
霍格沃茨。
埃利奥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随即开始有力地跳动起来。期待、一丝微弱的紧张,以及某种“终于来了”的尘埃落定感,交织在一起。他放下手稿,肩头的卜鸟受惊般飞起,落在不远处的篱笆上,歪头看着。
纽特从他那总是沾着些许草屑和饲料的大衣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凑过去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带着回忆的笑容:“啊,到了。”
蒂娜的反应则更为复杂。她放下手中的餐盘,拿起那封信,指尖摩挲着羊皮纸的质感,灰色的眼眸中情绪翻涌。她沉默地看了几秒钟,然后将信递给埃利奥特。
“打开吧,孩子。”她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埃利奥特捕捉到了其中一丝极其细微的紧绷。
埃利奥特小心翼翼地拆开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内容是熟悉的模板,但他依旧逐字逐句地阅读,仿佛在确认每一个细节: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
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国际巫师联合会会长、梅林爵士团一级大法师)
亲爱的斯卡曼德先生:
我们愉快地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随信附上所需书籍及装备一览表。
学期定于九月一日开始。我们将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静候您的猫头鹰带来您的回信。
……
后面附着长长的清单:长袍、尖顶帽、防护手套、龙皮或同类材料制作的魔杖……一年级的课本《标准咒语,初级》、《魔法史》、《魔法理论》……
“霍格沃茨……”蒂娜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提出一个问题。她转向纽特,“我一直认为,伊法魔尼或许是个更稳妥的选择。他们的教学风格更……结构化。而且,距离我们在美国的一些老朋友也更近,方便照应。”
纽特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埃利奥特手中的信纸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霍格沃茨的禁林资源很丰富,凯特尔伯恩教授虽然……嗯……热情过度,但在保护神奇生物方面很有见地。”
“纽特!”蒂娜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责备,“禁林?凯特尔伯恩?那地方和他那个人一样危险!我记得他上次来信还说想引进一窝客迈拉兽做研究!”
“哦,他只是想想,蒂娜,只是想想。”纽特连忙安抚道,“而且,霍格沃茨有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蒂娜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复杂。她看向埃利奥特,眼神锐利起来,“埃利奥特,你自己怎么想?伊法魔尼同样是一所优秀的学校,环境相对……简单一些。”
埃利奥特能感受到蒂娜奶奶的担忧。她经历过格林德沃的动荡,深知魔法世界的暗流汹涌。霍格沃茨作为英国魔法界的中心,注定无法完全平静,尤其是在救世主哈利·波特即将入学的前夕。她希望他能远离可能的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蒂娜:“奶奶,我想去霍格沃茨。”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像一个充满正常憧憬的十一岁孩子,而不是一个深思熟虑的穿越者:“我……我听说过很多关于它的故事,从您和爷爷那里,也从书里。四个学院,会移动的楼梯,还有那片大湖……而且,”他看了一眼纽特,找到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理由,“爷爷的很多朋友都在英国,比如洛夫古德先生。如果去了美国,可能很久才能回来看你们和皮箱里的大家一次。”
纽特立刻投来赞同的目光,显然“皮箱里的大家”这个理由打动了他。
蒂娜沉默了片刻,审视着埃利奥特。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期待,也看到了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肩膀微微放松下来:“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她拿起餐桌上的羽毛笔,“我们需要给你准备清单上的东西了。对角巷……看来是必须去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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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埃利奥特第一次踏入了对角巷。
通过破釜酒吧那肮脏狭窄的后院,当纽特用魔杖在墙上敲出正确的序列后,砖墙旋转滑动,豁然开朗。喧嚣的人声、各种古怪的气味、以及眼前那条蜿蜒曲折、布满各式奇妙店铺的鹅卵石街道,瞬间将埃利奥特淹没。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亲眼见到这梦幻般的场景,依旧让他感到一阵目眩神迷。熙熙攘攘的巫师穿着各式长袍,猫头鹰在头顶掠过,商店橱窗里陈列着旋转的望远镜、冒着气泡的魔药、以及翩翩起舞的礼服长裙。
他们首先去了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量体裁衣。接着在丽痕书店购买了那一大摞厚重的课本,埃利奥特还额外买了一本纽特推荐的《常见魔法生物图鉴及习性概要》(“作为课外读物,嗯,课外读物。”纽特小声说)。他们在药房购买了黄铜天平和玻璃水晶瓶,蒂娜奶奶还严格检查了坩埚的厚度和材质。
最后,他们停在了那间狭窄、破旧的小店门前。剥落的金色字母印在门上: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
店堂很小,除了一张长椅,其余空间几乎全被码放到天花板的、数千个狭长纸盒所占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埃和木头的清香,一种神秘的静谧感笼罩着这里。
一位头发花白、眼睛颜色很浅,像两轮明月的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仿佛是从堆积的魔杖盒子里浮现出来的一般。
“下午好,”他的声音轻柔,带着某种奇异的回响,“斯卡曼德先生,还有斯卡曼德夫人。真是久违了。嗯……我记得,纽特·斯卡曼德先生的魔杖是十二又四分之三英寸,柏木,龙心弦,相当柔韧,非常适合神奇动物学家的工作,虽然那龙心弦的来源有点……小意外。”
纽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奥利凡德先生那双浅色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转向了埃利奥特:“那么,这位就是小斯卡曼德先生了。让我们看看……”
他取出一根带有银色刻度的长卷尺。“你习惯用哪只手臂?”
“右手,先生。”埃利奥特回答。
卷尺自动飞起来,开始测量埃利奥特的臂长、身高、甚至头围,动作精准而迅捷。奥利凡德先生则消失在魔杖盒的森林中,不时抽出几个盒子。
“每一个奥利凡德魔杖都具有超强的魔法物质,这也就是它的精髓所在。我们用的是独角兽毛、凤凰尾羽和龙的神经。每一根奥利凡德魔杖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两根完全相同的奥利凡德魔杖。当然,是魔杖选择巫师。”
他抱着几个盒子回来,打开第一个。“来,试试这个。山楂木,独角兽毛,九英寸,弹性不错。挥一下。”
埃利奥特刚接过魔杖,指尖甚至没完全握紧,旁边架子上的一个玻璃瓶就“嘭”地一声炸裂了。奥利凡德先生立刻将魔杖抽了回去:“不,不,绝对不是这个。”
“黑檀木,龙心弦,十英寸,坚硬。试试。”
这次,埃利奥特感到一股灼热感从指尖传来,他刚一挥动,长椅上放着的一摞书呼啦一下全被扫到了地上。奥利凡德先生摇头的速度更快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埃利奥特体验了各种组合。魔杖在他手中,要么毫无反应,死气沉沉;要么就引发各种小规模的混乱——吹乱蒂娜的头发,让卷尺像蛇一样扭动,或者让架子上的魔杖盒发出不安的嗡嗡声。奥利凡德先生却越来越兴奋,嘴里不停念叨着:“有趣,非常有趣……强大的核心吸引力,但排斥性也同样明显……需要一种平衡,一种内在的稳定……”
他上下打量着埃利奥特,浅色的眼睛闪烁着探究的光芒:“一位天生的守护者,内心渴望秩序与安宁,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或许……是的,或许该试试那个组合。”
他再次消失在货架深处,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落满灰尘的狭长盒子。他轻轻吹开灰尘,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根色泽温润、笔直的浅棕色木棍魔杖。
“云杉木。”奥利凡德先生轻声说,仿佛在介绍一位老朋友,“这是一种经常被误解的木材,它需要灵巧的手和坚定的意志。云杉木魔杖不适合胆小的人,它们通常会选择那些有幽默感、勇于冒险的巫师。但是,它极度忠诚于真正的主人,并能施展出极其华丽而强大的魔法。”
他将魔杖递给埃利奥特。“十又四分之一英寸,独角兽毛芯,弹性尚可。”
埃利奥特的手指触碰到魔杖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流遍全身。没有爆炸,没有混乱,也没有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而坚定的暖流,从指尖迅速蔓延至手臂,然后充盈全身。魔杖仿佛成为了他手臂的自然延伸,一种难以言喻的契合感油然而生。他下意识地轻轻一挥。
一道柔和的、珍珠白色的光芒从魔杖尖端流淌而出,如同温暖的溪流,在空中盘旋一周,然后轻柔地洒落在他们三人身上。光芒触体的瞬间,埃利奥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清晰,仿佛思维都被洗涤过一般。连奥利凡德先生那总是充满狂热探究的眼神,也短暂地变得平和起来。
“太棒了!”奥利凡德先生拍手叫道,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喜悦,“完美!云杉木,独角兽毛——忠诚、纯净,与守护者的内心和强大的、受控的力量完美共鸣!非凡的组合,真是非凡!”
他看向埃利奥特,眼神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记住,斯卡曼德先生,魔杖选择巫师。这根魔杖……它认可了你内心的力量和你所选择的道路。云杉木的忠诚与独角兽毛的纯净,它们会帮助你坚定你的意志,净化你的意图。你会用这根魔杖做出了不起的事情的,我确信。”
埃利奥特紧紧握着手中的魔杖,那温润的木质触感仿佛与他血脉相连。他能感觉到魔杖内部那温和而稳定的魔力流动,与他自己那庞大却驯服的魔力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谢谢您,奥利凡德先生。”他真诚地说。
走出魔杖店,午后的阳光洒在对角巷的鹅卵石路上。埃利奥特将新魔杖小心地收好。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间狭小的店铺。
云杉木,独角兽毛。忠诚,纯净,守护。
这似乎印证了他的选择,也预示着他的未来。他握紧了拳头,内心那个“苟住”的信念更加坚定。他要去霍格沃茨,他要去赫奇帕奇。他会用这根魔杖,守护他所珍视的一切——他的家人,他的朋友,皮箱里的神奇动物,以及他自己选择的、平静而充实的生活。
至于未来可能的风暴?他握了握口袋里的魔杖,感受着其中流淌的、温和而强大的力量。
他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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