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马尔福是被活活熏醒的。
那股味道霸道得足以穿透任何隔音咒和驱逐咒,直接钻进他的梦里,将一片宁静的马尔福庄园搅成散发着恶臭的沼泽。
它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凶手把巨怪的鼻涕、一百年份的巴波块茎脓水,以及火龙刚拉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的粪便,全部倒进一口坩埚,用文火慢炖了七七四十九天。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
昂贵的丝绸睡袍下每一寸皮肤都因生理性的极致厌恶而绷紧。
黄绿色的浓烟,正从他床幔的缝隙里一丝丝往里渗,带着一种黏腻的、侵略性的质感。
思考是什么?来不及了。
他抓起枕边的魔杖连拖鞋都来不及穿,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像逃离火灾现场一样冲出了寝室。
“砰!”
房门被他用尽全力摔上,暂时将那片人间炼狱隔绝在外。
他赤脚站在地牢阴冷坚硬的石砖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呼吸着走廊里那带着水汽的、此刻却宛如天堂般甘美的空气。
他低头看着那件丝绸睡袍上已经沾染了那股挥之不去的异味。
德拉科的脸因为嫌恶而彻底扭曲。
“清理一新!”
一个无声咒。
“空气清新!”
又一个无声咒。
接连几个咒语下去,那股附骨之疽般的味道才勉强淡去。
他脸色铁青,铂金色的发丝凌乱地粘在汗湿的额角,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的怒火。
沙菲克!
这个名字在他的齿缝间被碾磨,带着血腥味。
他转身,抬脚,魔杖的尖端迸射出刺眼的魔力火花。
“砰——!”
寝室的门被一股狂暴的魔力直接轰开,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门内的景象让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整个寝室已是黄绿色的烟雾地狱,能见度不足一尺。
他最华丽的那张床铺,床头柜上的银梳已经锈迹斑斑,彻底报废;那个用保鲜咒维持着鲜嫩的苹果,此刻已皱缩成一颗干瘪的、令人作呕的褐色果核。
空气里是足以让嗅嗅当场暴毙的恶臭。
而那个始作俑者——艾德里安·沙菲克,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这让德拉科的灵魂深处窜起一股寒意,以及一股再也无法遏制的、火山爆发般的暴怒。
“咳咳……梅林的胡子……这是什么鬼东西……”
布雷斯·扎比尼的床幔被猛地掀开,他捂着口鼻剧烈咳嗽,那张永远挂着优雅从容面具的脸此刻只剩下震惊。
紧接着,最角落的西奥多·诺特也跌跌撞撞地滚下床,脸色惨白如纸,扶着墙壁开始干呕。
布雷斯的目光穿透烟雾,看到了门口怒发冲冠的德拉科,又看到了烟雾中心那个平静得诡异的东方少年。
他的眼中,闪烁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惊骇与狂热好奇心混合的产物。
这……这又是什么他无法理解的东方巫术?
某种……大规模杀伤性气味攻击?
“沙菲克!”
德拉科的咆哮在地牢里回荡,他一步步踏入毒雾,魔杖尖端因主人压抑不住的怒火而迸出危险的火星。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几乎就要拔出魔杖给这个东方怪胎一个让他终身难忘的恶咒。
让他明白马尔福的寝室不是他用来玩弄那些肮脏把戏的垃圾场!
面对他的滔天怒火,艾德里安只是缓缓抬起手。
他举起了那个已经被烧得漆黑、边缘卷曲的银质小碟,动作不急不缓。
然后他用那依旧有些生涩的英语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熏香。”
德拉科的大脑宕机了。
熏香?
他见过龙血木的熏香,见过独角兽毛发浸泡的熏香,甚至见过传说中用精灵眼泪凝结的熏香!
可哪一种熏香闻起来像是把整个禁林所有腐烂的动植物尸体都塞进了搅拌机?!
这是对“熏香”这个词汇最恶毒、最残忍的亵渎!
他绝对不能让这味道传出去!
他几乎能想象到明天的场景——整个霍格沃茨都会知道,他德拉科·马尔福的寝室,变成了一个散发着生化武器级别恶臭的巨怪厕所!
这将是他人生中抹不去的污点!
“滚开!”
德拉科一把将挡在面前的艾德里安推开,动作粗暴。
“你这个没用的东方乡巴佬!废物!”
他嘴里咒骂着最恶毒的话,身体却已经行动起来。
他挥动魔杖,杖尖对准了房间里最浓厚的一团烟雾。
“旋风扫净!”
一股强风凭空卷起,却只是让那黄绿色的烟雾翻滚了一下,随即又顽固地凝聚起来。
德拉科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咬紧牙关,体内的魔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万咒皆清!”
这是一个远超一年级新生水平的强力清洁咒。
一道柔和的白光从他杖尖扩散开来,荡过整个房间。白光所到之处,粘稠的黄绿色烟雾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被一点点净化、分解。
他一边竭力维持着咒语,一边用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地挡在了门口。
他关上门挡住布雷斯和西奥多探究的视线。
那姿态不像是在清理垃圾,而是在拼命维护着自己巢穴最后的、可悲的体面。
艾德里安被他推到墙边,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
他就这样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个铂金脑袋的少年。
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看着他因魔力高速输出而泛白的脸颊,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这是艾德里安再次看到的,如此鲜活的德拉科·马尔福。
不再高高在上,也没有再洋洋得意。
艾德里安那双幽深平静的黑色眼眸深处,第一次,有什么东西极轻极淡地闪动了一下。
那或许是笑意。
在德拉科近乎透支的魔力输出下,寝室里的污浊终于被清除。
被腐蚀的银梳恢复了光洁,干瘪的苹果重新饱满,那股霸道的恶臭也逐渐被清新的松木香气取代。
“呼……”
当最后一缕黄绿烟雾消散,德拉科终于支撑不住,疲惫地靠在了自己的床柱上。
他剧烈地喘息,脸色没有一丝血色,握着魔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他抬起头用一双要吃人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艾德里安。
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能将人凌迟。
就在这时,艾德里安动了。
他走到公共桌旁,拿起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倒了一杯清水。
然后走上前将杯子递到了德拉科的面前。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辛苦了。”
德拉科浑身一僵。
他看着递到眼前的这杯水,又看看艾德里安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怒火、疲惫、屈辱,以及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情绪,瞬间冲上头顶。
他正要发作,一把将这杯水狠狠砸在地上——
“咔哒。”
寝室的门,被一股不容置疑的魔力无声地推开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出现在门口,他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袍让他与地牢的黑暗完美融为一体。
他漆黑的眼睛扫过德拉科苍白的脸和颤抖的手,又瞥了一眼旁边一脸无辜的布雷斯和西奥多。
最终那道冰冷如刀的视线锁定了手持水杯的艾德里安。
地牢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好几度。
斯内普的声音在地窖里缓缓响起,冰冷,危险,带着他特有的、油腻的拖长语调。
“沙菲克先生,我的办公室里正好缺一些处理……‘特殊气味’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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