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高三生

一叶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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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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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街心花园的花盆打碎后,露出一截戴戒指的断指。

>戒指内圈刻着“S”,法医鉴定手指属于十年前失踪的护士苏晓。

>记者方思哲最早报道此案,却总在关键线索出现时转移话题。

>快递员陈默总在花园徘徊,帽檐压得很低,手臂有旧伤疤。

>企业家周慕海捐建了花园,他新建的医院正在申请器官移植资质。

>当警方追查到一个废弃诊所时,方思哲突然曝出周慕海的黑料。

>审讯室里,方思哲微笑:“最黑暗的秘密往往藏在最光鲜的地方。”

>顾明猛地想起,当年报道苏晓失踪案的记者署名,正是方思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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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的雨,总是不讲道理。方才还只是山岚间游荡的薄雾,转眼就织成了细密冰冷的网,兜头罩下,将整座山城洇染成一片迷蒙的灰青色。嘉陵江浑浊的水汽裹挟着两岸高高低低的楼宇,沿着陡峭的坡道一路弥漫上来,无声地浸透了矗立在坡顶的街心花园。

林晚单薄的身体在湿滑的石阶上晃了一下,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臂徒劳地在湿冷的空气中挥舞,试图抓住些什么,却只捞到一把虚无。沉重的单反相机脱手飞出,像一块笨拙的石头,直直砸向旁边石栏上那个半人高的陶土花盆。

“哗啦——!”

碎裂声异常清脆,甚至盖过了林晚摔在冰冷石板上的闷响和膝盖传来的锐痛。泥土、碎石和着雨水四散飞溅,几株被精心照料、开得正艳的三角梅狼狈地倒伏在地,花瓣零落,沾满了泥污。

“晚晚!”几个同学惊慌失措地围拢过来。

林晚撑着手臂想站起,目光却像被钉子钉住,死死地凝固在那一堆狼藉的泥土和陶片之间。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

泥土深处,赫然露出半截东西。灰白,僵硬,末端带着一种被水长期浸泡后的、令人作呕的浮肿感。

那是一截手指。人类的食指。

它以一种怪异的、被强行折断的姿势蜷曲着。更刺目的是,那根异常肿胀的指根上,紧紧箍着一枚戒指。戒圈是粗粝的银色,式样古朴沉重,在周遭灰暗的泥土和雨水映衬下,竟幽幽地反射出一点微弱却冰冷的光,像一只窥伺的、不怀好意的眼睛。

冰冷的雨滴顺着林晚煞白的脸颊滑落,混着她瞬间涌出的生理性泪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恐惧像冰锥,狠狠凿穿了她的四肢百骸。周围同学的惊呼和抽气声仿佛隔着厚厚的玻璃传来,模糊而遥远。

世界,在她打碎那个花盆的瞬间,裂开了一道通往深渊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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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敲打着市局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窗玻璃,留下蜿蜒的水痕。空气里弥漫着老式暖气管散发的铁锈味、浓得化不开的劣质咖啡因,还有一股若有似无、却顽固地钻进鼻腔的消毒水气息——那是从法医中心那边飘过来的。

顾明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双眼布满血丝,目光却像鹰隼一样锐利,死死盯在面前摊开的几张现场照片上。照片中央,那截灰白色的断指,那枚造型粗犷的银戒指,在闪光灯下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细节。尤其是戒指内侧,那个用极其精细的工艺刻下的小小的字母——“S”。字母的笔画边缘,甚至能看到长期佩戴摩擦留下的光滑痕迹。

法医老张推门进来,腋下夹着薄薄一叠报告,眼镜片上蒙着一层水汽。他走到顾明桌前,把报告“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老顾,结果出来了。”老张的声音带着通宵工作后的沙哑,“和初步判断吻合。女性,左手食指。切割面相当粗糙,像是反复用不太锋利的工具……锯下来的。死亡时间,”他顿了顿,推了下眼镜,“十年以上。软组织腐败程度和骨质变化都指向这个区间。更具体的技术分析还在做,但十年,跑不了。”

“十年…”顾明低声重复,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烟盒的边缘。十年,足以让多少线索湮灭在尘埃里?他目光扫过报告上附着的戒指特写照片,“这个‘S’,是关键。”

“嗯,”老张点头,“戒指材质普通,但内侧的刻字很特别。磨损程度显示死者生前长期佩戴。可能是名字缩写,也可能是某种……有特殊意义的标记。”

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年轻的女警小吴探进头,脸色有些紧张:“顾队,信息库比对有初步反馈了!筛选了十年内本市的女性失踪人口记录,结合戒指上的‘S’字母和手指形态特征,高度吻合的……只有一个人。”

顾明猛地坐直身体:“谁?”

“苏晓。”小吴清晰地吐出名字,“十年前,在市第三人民医院工作的护士。报案记录显示,她于十年前,也就是2015年4月15日下班后失踪,从此杳无音信。当时她22岁。家属报案时,提到过她手上戴着一枚家传的银戒指,上面刻着她的名字缩写‘S.x.’。但当时的调查…最终不了了之。”

“苏晓…第三人民医院…”顾明咀嚼着这个名字和单位,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上心头。一个年轻护士的失踪,最终变成花盆里沉默十年的断指。他拿起桌上那张放大的戒指照片,那个小小的“S”字母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查!当年所有的卷宗,接触过她的人,一个都别漏掉!重点查她失踪前的工作情况、人际关系,特别是……和那枚戒指有关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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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心花园现场拉起的警戒线在湿冷的雨风中微微飘荡,像一道苍白的伤口,切割开围观人群攒动的身影和嗡嗡的低语。空气里弥漫着泥土、雨水、还有一丝若有似无、被雨水稀释过的血腥气混合而成的怪异味道。

顾明站在警戒线内,雨水顺着他警用雨衣的帽檐滴落,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花园的每一个角落。花盆碎片已经被小心翼翼地收集装袋,泥土也被筛过一遍,除了那截断指和戒指,没有更多直接物证。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转盘中心那个巨大的、此刻空荡荡的石墩上——那里原本摆放着那个破碎的花盆。

“顾队!”一个声音穿过雨幕传来。

顾明转头,看到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肩头已被雨水打湿大半的年轻男人正试图挤过人群。他手里举着录音笔,另一只手护着一个看起来相当专业的单反相机。雨水顺着他略显凌乱的额发流下,镜片后的眼神却带着一种记者特有的锐利和急切。

“顾警官,我是《晨报》的方思哲!关于这起花盆藏尸案,能向您了解点情况吗?”方思哲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市民都非常关注,一个存在了几十年的地标,竟然隐藏着如此骇人的秘密!”

顾明微微蹙眉。方思哲的名字他有印象,是本地跑政法线的记者,笔锋犀利,报道过不少大案。他点了点头,示意警戒线旁的警员放行。

方思哲快步走到顾明身边,雨水沿着他的风衣下摆滴落。“顾队,现场只发现了这一截手指吗?有没有其他部位或者凶器的线索?十年…这么长的时间,凶手为什么选择用这种方式‘保存’它?”他的问题像连珠炮,语速很快,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探究,但顾明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难以名状的情绪,像是紧张,又像是某种被压抑的兴奋。

“案件正在侦查初期,具体细节不便透露。”顾明公事公办地回答,目光却紧锁着方思哲的脸,“方记者似乎对十年前的事情很感兴趣?”

方哲愣了一下,随即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瞬间的眼神变化。“职业敏感吧,顾队。十年前…这城市也发生过不少悬案。我只是觉得,这截手指的出现,像一把钥匙,可能打开一扇尘封已久的门。”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刻意的引导,“您说,凶手把东西藏在最热闹的花园中心,是不是一种…挑衅?或者,是对某种‘秩序’的嘲弄?”

挑衅?嘲弄?顾明咀嚼着这两个词,没有接话。他注意到方哲握着录音笔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就在这时,顾明眼角的余光瞥见警戒线外人群的缝隙中,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深蓝色的快递工装,戴着一顶洗得发白的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骑在一辆同样破旧的电动车上,停在人群外围,像一尊凝固的雕像。雨水打湿了他的工装外套,勾勒出单薄的身形。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伸长了脖子张望,只是静静地“看”着警戒线内的方向,姿势僵硬。

顾明的心头莫名地动了一下。那是一种长期刑侦工作培养出的直觉——那个身影的“静默”,在喧嚣的围观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异常突兀。

方思哲顺着顾明的视线也望了过去,随即像是为了打破沉默,快速说道:“哦,那是负责这片区的快递员,好像叫陈默。挺孤僻的一个人,平时话很少。”

顾明“嗯”了一声,目光依旧锁在那个叫陈默的快递员身上。他看到陈默似乎察觉到了被注视,猛地低下头,随即拧动电动车把手。破旧的车子发出一阵低吼,笨拙地调转方向,迅速消失在雨幕和坡道下方交错的街巷深处,只留下一个仓惶的背影。

“顾队?”方思哲的声音唤回顾明的注意力,“关于受害者的身份……”

“无可奉告。”顾明收回目光,语气恢复冷硬,“有新进展,警方会适时通报。”他不再理会方思哲,转身走向技术组的同事,低声交代:“留意一下那个快递员,陈默。查查他的背景,尤其是近期的活动轨迹,特别是和这个花园有关的。”

雨水还在下,冲刷着破碎的花盆留下的印记,也冲刷着人心浮动的城市。顾明感到,这起案件牵扯出的丝线,正开始向黑暗的深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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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会议室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投影仪的光束打在幕布上,映出几张照片:苏晓生前穿着护士服、笑容温婉的证件照;那截可怖的断指特写;那枚刻着“S”的粗犷银戒;以及一张老旧的名片扫描件——“圣心诊所,主治医师:周慕海”。

顾明站在幕布前,指尖的烟燃了长长一截烟灰,他恍若未觉,声音低沉地梳理着脉络:“苏晓,十年前市三院护士,失踪。断指确认为她左手食指,死亡时间十年以上。关键物证,这枚戒指,内侧刻‘S’,经查为苏晓家传物。她失踪前最后被目击离开医院的时间,是2015年4月15日晚8点左右。”

他切换了一张城市地图,标记出几个点:“苏晓租住的老旧小区在城西;市三院在城中;而这个‘圣心诊所’……”他的激光笔红点重重地落在地图上一个靠近江北的区域,那里如今是一片待拆迁的老工业区,“当年在江北工业区边缘,注册法人就是周慕海。诊所经营时间很短,大概在苏晓失踪前半年左右就注销了。注销原因不明。”

“周慕海……”副队长老赵沉吟着接话,“这个名字现在可是如雷贯耳。周氏集团的掌门人,本市着名的慈善家,‘感动山城’人物。他捐建的项目里,就包括发生案件的——街心花园翻新工程。时间点,恰好也是在十年前,苏晓失踪后不久。”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这个关联太直接,也太敏感。

“还有,”顾明摁灭了烟头,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我们查到,周慕海名下的‘慕海国际医院’,最近正在积极申请一项高规格的资质——人体器官移植资质。投入巨大,志在必得。”

“器官移植?”一个年轻刑警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苏晓是护士…那截断指…还有那个废弃的诊所…难道…”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顾明打断了他,但语气同样沉重,“动机、证据链,都远未闭合。周慕海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意味着我们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证据必须确凿到无可辩驳。”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两条线,同步推进。

一,深挖‘圣心诊所’!当年在那里工作过的医生、护士、哪怕是清洁工,只要还活着,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查它的底细,为什么突然注销,和苏晓的关联!

二,周慕海那边,外围秘密调查。他的社会关系网,尤其是十年前那段时间的动向,与医疗系统、特别是器官移植领域的交集。行动要快,更要稳!”

会议结束,气氛却更加压抑。顾明独自留在会议室,盯着幕布上苏晓和周慕海的两张照片。一个如花的生命凋零在十年前,一个如今站在财富和声望的顶端。而那座翻新的街心花园,像一座华丽而冰冷的纪念碑,矗立在两者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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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工业区旧址弥漫着一股衰败的钢铁与机油混合的陈旧气味,在连绵阴雨后发酵得更加刺鼻。锈蚀的管道如同巨兽的骸骨,扭曲攀爬在废弃厂房的墙壁上。顾明带着小吴和另一名刑警老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瓦砾地上,走向地图上标注的位置——当年“圣心诊所”的所在。

眼前只剩下一栋孤零零的两层小楼,墙体被雨水和时光浸染成污浊的灰黑色。窗户大多破碎,像空洞的眼窝。一块字迹模糊的招牌斜挂在门框上方,“圣心诊所”几个字几乎难以辨认。门没有上锁,虚掩着,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顾明示意了一下,小吴和老李一左一右警戒,他率先推门而入。

一股浓重的灰尘、霉菌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福尔马林又混杂着腐败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痒。光线昏暗,只有从破窗透进来的天光,勉强照亮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一楼是个空旷的接待区,几张破烂的椅子翻倒在地,地上散落着发黄的纸张和碎玻璃。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

“顾队,这边!\"小吴捂着口鼻,指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每一步都扬起片灰尘。二楼格局相对清晰,几个房间门都开着。顾明推开其中一扇门,手电光柱刺破黑暗。

房间不大,中央放着一张锈迹斑斑、沾满可疑深褐色污渍的铁制手术台!台面冰冷,污渍的形态令人触目惊心。墙角立着一个同样布满污垢的玻璃药柜,柜门碎了,里面空空如也。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玻璃器皿和塑料管。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边一个倾倒的金属器械推车,上面还卡着一把.…形状奇特、带有锯齿边缘的小型骨科锯。锯刃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锈迹,但锯齿的形状让顾明瞬间联想到了法医对断指切割面“粗糙、反复锯切”的描述。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

“顾队,你看这个!\"老李在另一个房间喊道。那像是个简陋的办公室。老李正从一张破桌子的抽屉里,小心地夹出几页被老鼠啃噬过边缘的纸张。纸张发黄变脆上面是手写的潦草记录。顾明凑近,借着手电光,辨认着上面模糊的字迹:

“2015.4.10..肾源.配型.Rh阴性..急.\"

“2015.4.14.供体..运输....冰柜.…处理!…”

“2015.4.15.…尾款…….现金..清洁.….”

记录戛然而止。4月15日!正是苏晓失踪的那一天!“供体”、“处理”、“清洁.”.….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顾明的神经。

“Rh阴性...…”小吴的声音带着颤抖,“苏晓的血型….档案里就是Rh阴性血!稀有血型!”

铁证如山!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废弃诊所,竟是一个进行非法器官摘取和买卖的魔窟!而苏晓失踪的时间点,与记录上所谓的“处理”高度吻合。那个“供体”,那个需要“清洁\"掉的……难道就是她?!

顾明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捏得发白。周慕海!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脑海里。诊所的法人,花园的捐建者,如今风光的器官移植医院申请者..…条由贪婪、鲜血和罪恶铺就的道路,在尘封的废墟中狰狞地显现出来。

“封锁现场!通知法证,一寸一寸地搜!尤其是那把锯子,还有这些记录,重点处理!\"顾明的声音压抑着火山般的怒意,冰冷刺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顾明的手机突兀地尖啸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拧紧,是局里的紧急联络号。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内勤急促的声音:“顾队!出事了!快看《晨报》刚推送的特别报道!周慕海!是周慕海!”

顾明心头剧震,立刻示意小吴打开手机。屏幕上,《晨报》的头条推送标题像血一样刺眼--《慈善光环下的罪恶?独家揭露周氏集团周慕海涉黑、行贿、早年医疗黑幕!》。撰稿人署名:方思哲。

报道以惊人的细节和“独家内幕消息来源”,详尽披露了周慕海早年发家史中与本地涉黑团伙的勾结、为获取项目多次巨额行贿官员,更关键的是,文章直接点出了“圣心诊所”,暗示其当年可能涉及非法医疗活动和器官交易,并影射周慕海利用慈善洗白身份为如今申请器官移植资质铺路!报道行文极具煽动性,矛头直指周慕海就是“花盆断指案”背后的终极黑手!

舆论瞬间被引爆。网上已经炸开了锅,“周慕海”、“器官买卖”、“黑心慈善家”等词条瞬间冲上热搜榜首。山呼海啸般的愤怒和声讨汹涌而来。

“方思哲!\"顾明盯着那个署名,牙关紧咬。在这个警方刚刚取得突破性物证、准备秘密收网的关键节点,方思哲这篇报道,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不仅打草惊蛇,更可能引发周慕海狗急跳墙,销毁证据或潜逃!他到底想干什么?

“立刻回局里!\"顾明厉声下令眼神如寒潭,“申请对周慕海的紧急拘传令!同时,给我'请’方思哲记者回来!我要问问他,这'独家新闻’,究竟是从哪个地狱挖出来的!\"

警车冲出废墟,拉响警笛,尖锐的声音撕破了城市的雨幕。一场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暴,裹挟着血腥的真相碎片,将所有人都卷入了旋涡中心。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而冰冷,毫无感情地倾泻在方思哲身上,将他风衣上残留的雨渍照得清清楚楚。他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姿态却有些过于放松,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他摘下了眼镜随意地放在桌角,手指无意识地揉着眉心,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顾明坐在他对面,隔着冰冷的金属桌面。他面前摊开放着那份《晨报》的打印件,周慕海的名字和那些惊悚的指控标题异常刺眼。另一份文件,则是圣心诊所里找到的、带有“2015.4.15”记录的残页照片。

“方记者,”顾明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时间宝贵。说说吧,这篇报道。\"他用手指重重敲了敲报纸,“你的消息来源?尤其是关于'圣心诊所’和器官交易的部分。谁告诉你的?什么时候告诉你的?证据呢?

方思哲抬起头,脸上没有记者惯常的机敏或急切,反而是一种深潭般的平静,甚至带着点宿命般的了然。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疲惫、近乎虚无的微笑。

“顾队,”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来源?一个记者保护线人,不是天经地义吗?\"他微微歪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刺眼的白炽灯管,“至于证据...你们在圣心诊所,不是已经找到了吗?那把锯子..那些记录..还不够吗?\"

顾明眼神骤然锐利如鹰隼:“你怎么知道我们找到了什么?!谁告诉你的?!\"圣心诊所的发现是最高机密!方思哲绝对不可能从警方正规渠道得知!

方思哲没有回答顾明的问题,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双手上。审讯室死寂的灯光下顾明清晰地看到,方哲的右手食指内侧,靠近指根的位置,有一道细细的、颜色已经很淡的旧疤痕。像是一条被时间抚平、却从未真正消失的刻痕。

“最黑暗的秘密啊……”方思哲像是梦呓般低声呢喃,又像是在回答顾明,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声音飘忽得如同窗外游荡的夜风,“往往就藏在最光鲜亮丽、最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像街心花园那些花…..开得多好啊,谁能想到花盆里装着断指呢?周慕海.….他捐钱修花园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赎罪还是.….欣赏自己的杰作?”

顾明死死盯着方思哲,大脑在飞速运转。方思哲回避关键问题,对警方行动细节异常了解,言语间对周慕海和花园的复杂情绪.....还有那道指根的旧疤!一个模糊却惊悚的念头如同闪电,瞬间劈开顾明脑海中的迷雾!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方思哲!\"顾明的低吼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带着一种近乎穿透灵魂的力量,“看着我的眼睛!你认识苏晓!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思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迎上顾明那双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烧穿的眼睛。时间在惨白的灯光下仿佛凝固了。几秒钟的死寂后,方思哲嘴角那抹疲惫而虚无的弧度,忽然加深了。那不再是一个微笑,而是一种近乎扭曲的、混杂着无尽痛苦与诡异解脱的怪异表情。

“关系?\"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低得像叹息,却又像重锤砸在顾明心上,“顾队,你查了苏晓失踪的卷宗,对吗?那上面.…报案记录后面,有没有附上当年最早报道她失踪的那篇报纸?\"

顾明的心跳如擂鼓!他猛地转头,对着审讯室单向玻璃外厉声吼道:“小吴!立刻!调取苏晓失踪案所有原始档案!特别是当年最早的媒体报道!快!\"

几乎就在命令下达的同时,顾明的大脑深处,一幅被尘封了十年的画面,如同被强风掀开的书页,骤然清晰起来!泛黄的旧报纸,豆腐块大小的社会新闻,标题是《年轻女护士深夜下班离奇失踪,家属急寻》。而那个报道的署名.……那个隐藏在记忆角落此刻却带着血淋淋的寒意跳出来的名字--

正是方思哲!

是他!十年前,最早将苏晓失踪的消息公之于众的人,就是他!

顾明猛地转回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在方思哲脸上,巨大的震惊和寒意瞬间攫住了他。方思哲看着顾明脸上剧变的神情,像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审判。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叹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那叹息声在冰冷的审讯室里回荡,充满了令人心碎的疲惫和解脱。

“十年了….”方思哲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空洞,那枚戒指.……内侧刻着的'S'…其实,是我刻上去的。”

审讯室的空气凝固成了坚冰。惨白的灯光下,方思哲的脸像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旧报纸,疲惫的沟壑里填满了十年的风霜和此刻濒临崩溃的平静。他闭着眼,仿佛在积蓄最后一丝力气,去撬开那座压在灵魂上整整十年的坟墓。

“苏晓..…\"这个名字从他干裂的嘴唇间吐出,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又饱含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她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像山城雨后的栀子花。”他的声音很轻,飘忽不定,像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故事。”

“十年前,我刚开始跑社会新闻,莽撞,又自命不凡,觉得手里的笔能捅破天。一次去三院做医疗纠纷的采访,认识的她,她刚值完夜班,脸色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帮我解了围.….”

方思哲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食指内侧那道淡白的旧疤,动作轻得像在抚摸情人。

“我们….在一起了。很秘密。她怕医院风言风语,影响工作。我爱她的安静,她的倔强,还有……她对这份职业近乎固执的信念。\"他顿了顿,呼吸变得沉重,“直到….她调去了那个该死的'圣心诊所’做短期支援。周慕海开的私人诊所,打着高端服务的幌子。”

顾明屏住呼吸,身体前倾,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耳膜。

“不到一个月,她就变得不对劲。魂不守舍,噩梦连连。她哭着告诉我,那里根本不是诊所..….是屠宰场!\"

方思哲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恐惧和愤怒在十年后依旧炽烈,“他们打着检查、小手术的名义,暗地里……摘取器官!目标...大多是像她那样的年轻医护人员,或者.…走投无路的穷人。周慕海....他就是幕后的操刀恶魔!他和境外器官贩卖组织有勾连,一条完整的黑色产业链!\"

“她发现了证据?\"顾明的声音绷紧。

“一本记录着供体信息、交易对象、资金流向的暗账…….还有她偷偷拍下的几张照片。”方思哲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她太害怕了,也太天真了。她说要曝光、要报警,要彻底毁掉周慕海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方思哲的脸上浮现出巨大的痛苦和悔恨,肌肉扭曲着:“我.…..我当时在报社刚刚站稳脚跟,正拼了命想往上爬。周慕海.……他那时已经很有能量了。我劝她、求她、威胁她……我说曝光就是找死!周慕海会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我们!我说.……把证据给我,我来处理,我来找机会…”

他痛苦地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我…..骗了她。我害怕了,我拿着那些证据,没有去报警,没有去曝光.…..我.…….我去找了周慕海。\"

顾明的心沉到了谷底。审讯室里只剩下方思哲粗重的喘息声。

“我想用证据.….换一个前程。我以为周慕海会给我钱,或者.…给我在集团安排个职位。\"方思哲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自我唾弃的卑劣,“我太蠢了……周慕海,他看着我,就像看一条送上门的、愚蠢的鬣狗。他笑了……他收下了证据,然后……他问我,那个小护士,你打算怎么处理?她知道太多了。\"

方思哲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我.…我吓傻了。我说…..我会让她闭嘴,永远闭嘴...”

“所以你就杀了她?!\"顾明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和寒意。

“不!不!我没有!\"方思哲猛地抬起头,嘶声喊道,眼中是极致的恐惧,“是周慕海!是他的人!那天晚上..2015年4月15号.…他们让我把苏晓骗到诊所,说是'谈条件\"….我……我鬼迷心窍,我以为.……..我以为周慕海只是想吓唬她,让她签保密协议…”巨大的痛苦让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我看着她走进那间手术室.…我就在门外!我听到了她的尖叫…..很短促.…..然后..….就只剩下……锯子的声音..…..那种刺耳的.….锯骨头的声音…\"

方思哲双手死死抱住头,蜷缩在椅子上,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审讯室里回荡着他崩溃的哭声,令人窒息。

“门开了.…..周慕海的手下走出来.….他递给我一个.…一个冰冷的袋子.…\"方思哲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滴着血,“里面.……是她的...她的手指....戴着.…我向她求婚的那枚戒指…….周慕海说.……处理干净点,这是你的投名状。”

顾明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想起了花盆里的断指,那枚刻着“S”的戒指...…原来那不是家传,是方思哲的求婚信物!而苏晓的名字缩写是S.x.,方思哲的思,那个“S”……是方思哲名字里的“Si”?还是仅仅代表“Su\"?抑或.……是他一厢情愿的标记?

“我.…….我像条丧家之犬.…….我拿着那根手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敢回家!..我不敢看任何人……”方思哲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眼神却空洞得吓人。

“我游荡到天亮.……走到了街心花园...那里正在翻新..…工人们刚运来一批新的花盆.....堆在转盘旁边.…….我.……我像疯了一样..挖开其中一个花盆的土.….….很深很深..…把那个袋子.…..埋了进去..…\"他惨笑起来那笑声比哭还难听,“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对吗?周慕海捐的花园.….谁能想到..….里面埋着他罪行的碎片.……和我.…永世不得超生的罪证.….”

十年的秘密倾泻而出,审讯室里只剩下方思哲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顾明沉默着,巨大的震惊和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方思哲是可悲的帮凶,是懦弱的背叛者,也是被周慕海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被彻底摧毁的棋子。他埋下的断指,在十年后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揭开了这血淋淋的真相。

“戒指内侧的'S……\"顾明的声音低沉沙哑,“是你刻的?”

方思哲无力地点点头,眼神涣散。

“刻的.....是我的'思'……也是她的'苏'…….更是我的'罪’(Sin)我天真地以为....埋下去….就能埋葬一切.…..”

“那陈默呢?那个快递员?你为什么一直暗示警方注意他?\"顾明追问。

“陈默.……”方思哲扯出一个惨淡的笑,“他……是苏晓的亲弟弟!当年刚考上大学。苏晓失踪后,他疯了似的找姐姐.…..后来.…他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圣心诊所’的事辍学,改名换姓,一直在暗中调查....我…….我不敢面对他...但又怕他被周慕海灭口…….只能.…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警方保护他….他手臂的伤疤……是当年在诊所附近调查时,被周慕海的人……用车撞的...”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接!

方思哲的懦弱、背叛、十年煎熬的告密;周慕海的残忍、贪婪、只手遮天的黑幕;陈默隐姓埋名、伤痕累累的追凶;还有无辜惨死的苏晓.….都因十年前那个雨夜和那截埋在花盆里的断指纠缠成一张无法挣脱的血色巨网。

“周慕海.……”顾明站起身,眼神如寒铁,“他跑不了!”

周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山城璀璨的夜景,霓虹如流动的星河。这奢华的景象,此刻却像一座冰冷的水晶牢笼。

周慕海坐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里,背对着门口。他穿着考究的深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但背影却透出一种紧绷的僵硬。办公室内弥漫着昂贵的雪茄余味,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失败者的焦躁。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晨报》那篇将他钉上耻辱柱的报道页面。

“周慕海。”顾明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带着数名全副武装的刑警,如同冰冷的雕塑,站在办公室门口。小吴手中,举着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逮捕令。

周慕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他极其缓慢地转动座椅,面向众人。那张惯常在媒体面前展现着儒雅、睿智和慷慨的脸,此刻像一张被抽掉了筋骨的面具,灰败而苍老。眼袋浮肿,眼神浑浊里面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和掌控,只剩下困兽般的阴鸷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崩塌。精心维持了十年的金身,在一天之内,被方思哲的笔和警方的证据,彻底砸得粉碎。

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一句辩解。当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上他手腕时,那金属的触感仿佛瞬间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被两名刑警架起,踉跄着向外走去。经过顾明身边时,他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顾明脸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滔天的恨意,有大厦倾覆的绝望,更深处,竟还有一丝如释重负般的空洞。

顾明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这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此刻不过是个等待法律审判的囚徒。他挥了挥手,刑警押着周慕海消失在走廊尽头奢华的灯光里。

后续的侦办如同沉重的车轮,在确凿的证据链推动下碾压向前。

方思哲以包庇罪、毁灭证据罪被起诉,等待他的同样是法律的严惩。

陈默的身份被确认,作为受害者家属和重要证人被保护起来。

十年前圣心诊所的罪恶网络被连根拔起,多名涉案人员相继落网。周氏集团庞大的商业帝国开始土崩瓦解,其申请的器官移植资质被永久冻结。

然而,当顾明最后一次踏进那间作为证物封存的审讯室,看着方思哲被带走时佝偻的背影,他心中却并无多少胜利的快意。沉重的压抑感如同山城的浓雾,挥之不去。

几天后,顾明独自一人,再次来到街心花园。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警戒线早已撤去,花园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巨大的转盘中心,换上了崭新的花盆,里面重新栽种了色彩斑斓的鲜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努力绽放着生机。

晨练的老人慢悠悠地打着太极,年轻的父母推着婴儿车漫步,仿佛那场骇人的发现从未发生过。

顾明站在转盘边,目光扫过那一圈光鲜亮丽的花盆。雨水冲刷后的陶土表面泛着湿润的光泽,泥土的气息混合着花香,清新得有些刻意。

他缓缓蹲下身,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其中一个花盆冰凉的边缘。指尖传来泥土的微凉和陶器的粗粝感。

“最黑暗的秘密,往往藏在最光鲜的地方.……”方思哲那梦呓般的声音又一次在顾明脑海中幽幽响起,带着无尽的嘲讽和绝望的悲凉。

顾明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他抬起头,望向花园之外。山城依旧笼罩在薄雾之中,无数的高楼沿着陡峭的坡地拔地而起,层层叠叠,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那些光鲜亮丽的玻璃幕墙背后,那些灯火通明的窗户里面,是否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暗角?是否也有未曾被阳光照亮的秘密?

那截沉默十年的断指被发现了,一个血淋淋的真相被揭开,两个灵魂坠入了深渊(周慕海和方思哲)。正义似乎得到了伸张。但这座城市,这座在陡峭地势上挣扎生长、在霓虹与雾气中吞吐呼吸的巨大丛林,它沉默地包容了这一切。

顾明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在微风中摇曳的新鲜花朵。它们开得那么热烈,那么无辜。

他转身,步履沉重地走下花园的台阶,融入了坡道下方熙熙攘攘的人流。

街心花园在他身后,像一个愈合的伤疤,安静地躺在山城的怀抱里。而那些崭新的花盆在越来越浓的雨雾中,静静地伫立着,沉默地守护着深埋于地下的、无人知晓的过往,以及这座城市深不可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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