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时候？”拂晓注视着尹天明那忽明忽暗的眼神，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蔓延开来，“不是回溯时间没有用吗？”
“让我，再想想……”尹天明靠在台阶一侧的墙壁上，四肢紧贴墙面，犹如困兽般蜷缩，周围是无尽的寂静与压抑的氛围。
尹天明闭上眼，脑海中的画面再次浮现。
那张照片——一张他无法触碰，却能瞬杀他的照片——鬼脑的规则力量也由此展现，带着他十八岁时初入红岛时的恐惧与悲剧。
他也曾试图触碰鬼脑和照片，却始终无法接近。每当靠近照片，他的身体便会被一种强烈的杀意压得喘不过气，仿佛那股死亡气息已经透过照片渗透进了他的灵魂。
尽管自己拥有回溯时间的能力，能够进入过去并改变历史，但每一次尝试回到过去，都能感受到时间的裂痕。
仿佛在他触及不到的地方，宇宙的规则开始崩塌，眼前的世界一点点瓦解。
“时间的规则，不仅仅是历史的向前和向后。”尹天明的声音低沉如同沉默的海潮，“人会生老病死。”
他可以回到他哥哥的时代，去看他们的18岁。
风华正茂，青春正好。
一切的一切，都葬送在这鬼脑创造的世界里。
“你也会死吗？”拂晓对死亡并不敏感，他只是不希望尹天明死。
他的眼神凝视着尹天明，心中只剩下唯一的念头——不想失去这个陪伴他，带领他走向光明的人。
“现在的我，当然会老病死。”尹天明轻轻一笑，语气里没有丝毫对死亡的畏惧，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命运的沉重。
他曾在惩罚任务中，死过无数次，那种痛苦，他一闭上眼就能够身临其境。
“不，你不会！”拂晓坚决地说，“等你觉得自己情况不妙，就回混沌空间，和我待在一起，你就永远都不会死。”
尹天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好。”
然而，拂晓还未来得及因尹天明的答复而高兴，只见面前的人如冻结的钟表般僵硬，下一秒喷出一大口黑色的血，踉跄了几步。
“天明？！”拂晓猛地大喊，急忙伸手去扶他。
“咳咳咳——没事。”尹天明强忍住剧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虚弱地靠在墙上，身体仿佛被抽空，动弹不得。
“你刚才干了什么？”拂晓愤怒而困惑地问道。
“我想……”尹天明喘息着，声音微弱，“回溯时间，回溯我自己的时间。”
他没有提前告诉拂晓，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成功。
或许，第一次尝试，便能要了他的命。
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活着，只是失败了而已。
“回溯，自己的，时间？”拂晓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试图理解其中的含义。
片刻后，他猛然抬头，“你是想……”
“那张照片是我18岁时拍摄的，按照鬼脑的规则，理应只作用于18岁以后的我，如果，我能回到17岁，照片就对我无效。”尹天明说出了他的猜测。
应该说他很确信，只是唯一的阻碍，就是自己何时能够成功。
毕竟，这是一条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这，这真的可能吗？”拂晓感到难以置信，“你已经尝试过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这是我必须要做的。”尹天明目光如刃，深深地注视着拂晓。
双眸交接下，拂晓仿佛看到了磐石，看到了深海。这一次，他没有再生气，整个人静默无声，像是突然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
拂晓忽然明白了。
而尹天明回溯的体验，他无法用言语描述——那种奇异的反应，已经超越了肉体的疼痛与死亡。
他能够熟练地掌控轮回之力，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撕开时空薄膜，他没有选择回到世界的过去，而是尝试选择回到自己的过去。
轮回之力在血管里沸腾，他看到摩天大楼像融化的蜡烛般倾倒，模糊的人群在潮汐中化作彩色粉尘，点点星光汇聚成线，然后轰然爆炸。
他甚至，听到了父母的哭声，淹没在电话忙音里。
仿佛他回溯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宇宙。
“找到......根源......“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铁锈味在口腔漫开。
他做了第二次尝试，代价是视网膜被灼烧的剧痛，几乎让他无法睁开眼。
“我们，要不要再想想别的办法。”拂晓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看着尹天明的身体走向崩溃，却束手无策。
尹天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因为多说一个字，都会让他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可以成功，但是离成功还很遥远。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他能听见自己骨骼生长回退的脆响，智齿钻破牙龈的疼痛，喉结滚动的颤抖——这是逆流穿越肉体时间轴的折磨。
啪嗒、啪嗒、啪嗒——
这是他牙齿掉落的声音，也是回溯失败的副作用。
19岁的他永远不可能去往20岁，因为他未曾经历。
而19岁的他想要回到17岁，身体所要承受的痛苦远远超乎想象。
每一滴血液，每一个毛囊，每一处皮肤，器官上的每一寸，都在无情地变化。
他必须承受这一切，才能准确找到十七岁的瞬间。
第十次、第十一次、第十二次……
不够，还远远不够。
他才回溯了一天而已。
“停下来吧。”拂晓看着尹天明的伤口突然全部愈合，身体变得异常健康，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拂晓知道，尹天明成功了一次，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停不下来了。
尹天明在心中默念。
只有新的回溯，才能掩盖旧回溯带来的身体损伤，才能和死神比拼速度。
他可以感受到拂晓的一切，也能够感受到回溯过程中的一切，他的五官敏感度被放大数倍，难以描述，难以忍受。
不仅如此，他还需要清楚地记下时间，每隔十分钟要回溯一次时空。
他在追寻轮回的终极奥义。
一千次、三千次、五千次……
忽然，世界静止。
轮回之力不再流向体外，而是像倒流的雨水渗入毛孔。
尹天明咧开龟裂的嘴唇，喉咙里传出双重音调：“还差……三天……“他的左眼已经退化成婴儿般的清澈，右眼却布满七十岁老人才有的浑浊。
轮回之力在撕裂肉体时发出绸缎破裂的声响，十七岁与十九岁的时空正在他体内交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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