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锅冷灶凉，衣服堆成山，地也不扫，饭也不做。
全靠她这个婆婆在撑着。
再这样下去，她这把老骨头迟早要累断在灶台前。
现在沈翠芬脑子不清不楚的，家里乱七八糟没人管。
她这个当婆婆的反倒天天洗衣做饭。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烧水、喂猪、淘米、炒菜，忙得脚不沾地。
而沈翠芬呢？
不是坐在屋檐下发呆，就是抱着鸡在院子里来回转悠，嘴里还念念有词，像中了邪。
这种日子，她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
要是能把沈翠芬赶走，把周文娟娶进门，日子不就顺了？
周文娟勤快，能干，会持家，说话也温柔。
关键是，她对路家有旧情，只要路卫东点头，这事八成就能成。
到时候家里有个正经主妇。
她也能松快几年，安安心心享清福。
再说曹家那院子，也能归到他们路家来！
曹家是周文娟的娘家。
虽不大，但有三间青砖房，带个小院，还有一口老井。
若周文娟再嫁进来，那院子迟早得分给路卫东一儿半女。
李芳芳盘算着，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她已经在心里把那院子划进自家版图了。
前几天周文娟还主动帮她洗了路大强的被子，比沈翠芬强太多了！
那天她晾被子时，周文娟正好路过，二话不说就帮她把厚棉被泡进水里，还撒了把碱面，搓得干干净净。
可一整夜路卫东都没回来，加上沈翠芬那番怪话。
她越想越怕，总觉得路卫东怕是凶多吉少。
昨晚上路卫东出门时穿的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脚上蹬着旧胶鞋，连手电都没带。
山里路不好走，夜里还有野狗出没，万一遇上点事……
她越想越慌，心里那点算计也变成了担忧。
再加上沈翠芬天没亮就嘀咕着说“他回不来了”、“血红一片”。
听得她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要吃找你妈去！”
李芳芳气得直跺脚，脸都涨红了。
她站在院子里，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路中和。
她气得嘴唇发抖，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这孙子不懂事，不帮着找人，反倒惦记着吃，简直是没心没肺！
俩人瞅了眼坐在屋檐下发呆的沈翠芬，嘴角一撇。
路中和和路中平对视一眼，眼神里全是不屑。
沈翠芬穿着件旧棉袄，领口磨得起了毛，头发乱蓬蓬的。
她坐在小板凳上，目光空洞地望着院门外那条土路。
手里还捏着一把鸡食，时不时撒一撮，喂着脚边那几只咯咯叫的母鸡。
“我们哪敢使唤她啊！”
路中和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拖长了调子，语气里满是讥讽，还故意把“使唤”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沈翠芬听见了，只觉得可笑。
她微微侧了侧头，眼角扫过路中和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心里一阵冷笑。
她知道他们在嫌弃她，可她不在乎。
这些人从没把她当家人看，她又何必费心去讨好？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鸡食，轻轻撒了一把。
路贵珍也黑着脸，根本不想搭理他们。
她坐在另一头的柴堆旁，手里捏着把菜刀在磨石上蹭来蹭去。
她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一句话也不说。
可那股子压抑的怒气，谁都感觉得到。
她磨刀的动作越来越重。
“你使唤不了别人，就来使唤我？我又不是你家的佣人！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到底去不去找你爸！”
李芳芳吼得脖子都红了，青筋暴起。
这是把她当啥了？
是下人吗？
她心里翻江倒海，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她伺候这个家几十年。
从年轻时就起早贪黑，洗衣做饭，拉扯孩子，伺候公婆，一天都没歇过。
如今老了，反倒被两个小辈指着鼻子嫌弃。
连句话都不让说，真是寒了心！
“使唤个鬼！”
路中和、路中平见奶奶发飙。
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敢再多嘴。
他们也知道事情闹大了，再犟下去恐怕没好果子吃。
于是，两人只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慢吞吞地跟着李芳芳出了门。
人一走，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路贵珍坐在炕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嘴唇动了动，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对沈翠芬说：“妈，我想给我爷盛点饭，他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怕是撑不住。”
沈翠芬抬起头，目光落在角落里蜷缩着的路大强身上。
老人双眼浑浊，脸色蜡黄。
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靠在墙角一动不动。
她心里一酸，眼眶微微发热，默默点了点头。
“橱柜里那碗饭是给他留的，凉了也比不吃强，你端去喂他吧。”
路贵珍如释重负，赶紧起身，动作轻缓地走到橱柜前。
掀开盖着的粗布，取出那碗已经冷透的白米饭。
她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又加了一点热水拌匀。
端着碗小心翼翼地走到路大强跟前，蹲下身子，柔声说：“爷，来，吃点饭，暖暖身子。”
沈翠芬则继续低头缝鞋，手指穿过针眼。
屋外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
这边，李芳芳带着两个孙子，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们先去了村头的打谷场，又去了河边的老槐树下，甚至连村东头的废砖窑都进去搜了一遍。
可无论怎么找，就是不见路卫东的人影。
天色渐暗，暮色笼罩村庄。
实在没法，她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挪向村西头的周文娟家。
那地方她平时躲都来不及，如今却不得不亲自登门。
她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地嘟囔：“要是让我抓到你，看我不扒了你这张皮！”
“咚咚咚！”
她站在周家门口，用力拍响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门开了一条缝，曹小花探出头来，头发凌乱，眼睛浮肿，显然刚哭过。
她看见是李芳芳，眉头立刻皱成一团。
“二奶，有事？”
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眼神里甚至带着几分敌意。
也是，自从路卫东和周文娟的事在村里传开。
这两天曹小花和她妹妹曹小丽出门总被人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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