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和顾靖远不敢耽搁，赶紧抄小路赶回村子。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不等他俩通知，大伙儿就已经行动起来了。
一起经过了逃难、开荒、瘟疫、狼群，村民的一颗小心脏被锤炼得越来越强大。
不就是北凉人来了吗?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能就此不过了咋地？
村子里面愣是听不到一声哀嚎抱怨，各家各户忙着收拾家里重要的东西。
青壮们在田里紧忙活着，这会儿大家也顾不得田地哪家是哪家的了，一垄一垄的粮食先收了再说，漏一粒都是对自己劳动成果的不尊重。
昭宁将土豆都搬上板车，家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重要的进空间，不重要的直接扔在原地。
大伙儿动作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整装待发。
正在此时，李氏忽然大声嚎哭起来。
“哎呦！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昭宁皱皱眉，呵斥道：“你给我闭嘴！北凉人已经上山了，你这么嚎，是怕人家找不着咱们吗？”
李氏不敢再喊，一双眼却恨恨地盯住昭宁和顾靖远。
“荆昭宁！都怪你要救这个姓顾的！他就是个灾星，把北凉人招来害咱们！只要他下山去，北凉人肯定会退兵！”
她指着顾靖远道：“你有种就自己下去，别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百姓！”
顾靖远攥紧了拳头，李氏倒也没说错，的确是自己把灾祸带给了他们。
“北凉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以为送一个人下去就能换来太平？”
昭宁狠狠一脚踹过去，她这回是真生了气。
“只怕顾将军前脚刚下山！后脚北凉人就得来屠村！”
“你少吓唬人！”李氏尖叫着后退，却被村民们围了起来。
林勇第一个为自家将军抱不平，“要不是顾家军在洪州浴血奋战，咱们早就当了北凉人的刀下鬼了！现在有危险了，你就把恩人推出去当替死鬼？你良心被狗吃了？”
“所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冻毙于风雪。”
昭宁将顾靖远护在身后，“连为国拼杀的将士都要出卖，这样的人枉自为人！”
顾家军与顾家在整个大周的民间一向风评不错，何况顾靖远与大家相处时一点架子都没有。
昭宁这番话引起全村人附和。
“谁再说逼顾将军下山的话，谁就自己滚下山去！”
李氏见众人都帮着顾靖远说话，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喃喃道：“疯了，都疯了。”
顾靖远拖着昭宁的板车，一路上只闷闷地前进。
“你别多想，以前你带领顾家军保护我们，现在你遭难了，换我们保护你，这是我的愿意的。”
顾靖远望向昭宁坚定的眼神，心中一阵感动，暗暗发誓，便是拼却自己这条性命，也绝对不能让这群百姓有一点危险。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天黑时分到达山顶。
上回昭宁找到的几处山洞早都被清理干净，里面铺上了软乎乎的稻草，狼骚味也已经散尽。
今夜是不能生火了，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分食着干粮，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总呆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
赵良实愁容满面。
“要不咱跟他们拼了吧！”
有人这样提议。
拼？昭宁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双方的实力。
“已知己方有七拼八凑的青壮老百姓若干，以一敌十的大将军一个。对方披甲士兵过百，个个骁勇善战，体力充足。问：己方获胜概率几何？”
昭宁忽然觉得老天爷好像非得搞死她不可。
手里头没兵，空间里没枪，让她拿头跟人家干吗？
“咱们这山里，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形？”
顾靖远看向谢家兄弟。他们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猎户，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山里的各处地形。
谢大柱沉吟片刻，答道：“顾将军，咱们云水山的另一面净是悬崖峭壁，羊肠小道，还有一处极窄极窄的小峡谷，名叫一线天。”
赵良实想了想，补充道：“对，我年轻的时候这山里还有土匪呢！他们就仗着这处一线天，打退了好几次官军！”
顾靖远脸现喜色。昭宁也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里正爷爷，土匪是不是把官军引到峡谷里面，然后自己躲在山顶上往下推石头啊？”
赵良实有些奇怪，这段故事他很少与人说起，“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昭宁笑笑没有答话，总不能告诉人家，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吧？
“大石头山顶上有的是，关键是怎么把他们引过来。”林勇皱眉分析着，“人家也不是傻子呀，那峡谷一看就不能进嘛。”
“我去！”顾靖远已经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形图，“他们不都想抓了我立功吗？只要我出现在他们面前，就不信他们会放任到手的军功跑了！
到时林大哥带人埋伏在山顶往下推石头、木棍，谢兄弟带人守在出口处接应我，防止漏网之鱼，管教他们有来无回。”
他说完计划，人群寂静无声，毕竟他们跟北凉人打堪比鸡蛋碰石头。
“乡亲们！”昭宁忽然站起身，“现在这个情况，咱们只有拼了！咱们山下的房子让人家烧了，田里的苗让人家毁了，这山要再让人家占去，咱们还有活路吗？”
赵良实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道：“乡亲们，你们也别惦记着过回以前的日子了，那日子没有了！再也没有了！现在，要想活命的，就跟那群北凉狗拼了吧！”
村民们先是沉默，再是压抑着的哭泣，后来不知是谁带头说了一句“拼了。”后面一声又一声“拼了”此起彼伏，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目中却似有火焰熊熊燃烧着。
事实证明，悲愤转化的力量是无穷的，这回村民们爆发的力量比上次打狼时还要大。
第二日天没亮，青壮们就拿起武器沿着山路到山的另一面待命去了。
“荆姑娘，你过来一下。”顾靖远穿好铁甲，握好长枪，走之前突然递给昭宁一把匕首。
“这是我家传的匕首，你收好，日后你带着它到冀州找以为姓佟的参将，他会妥善安排你们的。”
昭宁有些生气，这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是闹哪样？
“我不认识什么佟参将，你要想我们进冀州，就亲自带我们去！”
顾靖远早料到她耍赖一般的言辞，转手把匕首塞给了一旁的五郎，“你姐姐暂时想不通，你先收好吧！”
说着竟决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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