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维德环顾四周。他们所在的山脊荒凉崎岖，几丛顽强的灌木点缀其间。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山脉如同蹲伏的巨兽，那就是黑龙族的领地。
\"月光草长什么样？\"他问，同时从背包里取出一些干粮分给莫恩。
莫恩接过食物，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发光的图案：\"银色叶片，夜晚会发出淡蓝色光芒。生长在悬崖背阴处的岩石缝隙里。\"
阿尔维德点点头，将图像记在心里。他注意到莫恩只是机械地咀嚼着食物，眼神飘向西方，异色瞳孔中闪烁着阿尔维德读不懂的情绪。
\"你在担心什么？\"他直接问道。
莫恩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长袍上的神兽图案：\"黑龙族……不只是普通的龙。他们曾经是守护者，后来堕落了。力量……很强大。\"
阿尔维德想起腰间那把专门用来屠龙的剑，突然感到它的重量。\"比你强大？\"
\"现在的我？是的。\"莫恩坦诚道，然后指了指长袍，\"如果不是有这个，我早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但阿尔维德已经明白了意思。他伸手握住莫恩的手腕：\"我们会小心的。拿到药草就立刻离开。\"
莫恩的手翻转过来，与他十指相扣：\"你不必冒这个险。我可以自己……\"
\"闭嘴，\"阿尔维德打断他，语气却温柔，\"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了。一起，记得吗？\"
莫恩的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阳光下，他的红黑异瞳如同两颗珍贵的宝石，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阿尔维德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
\"怎么了？\"莫恩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只是……\"阿尔维德犹豫了一下，\"你的眼睛。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颜色组合。\"
莫恩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红色代表烛龙的血脉，黑色则是……\"他顿了顿，\"另一个传承。\"
阿尔维德想问清楚，但莫恩已经站起身，变回了龙形。显然谈话结束了。
\"准备好了吗？\"莫恩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阿尔维德叹了口气，爬上龙背：\"准备好了。\"
这一次的飞行更加艰难。随着他们接近黑龙领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压迫感，让呼吸变得困难。莫恩的飞行轨迹也不再平稳，时而颠簸，时而俯冲，显然是在与痛苦抗争。
\"莫恩！\"阿尔维德紧抓鳞片，惊呼道，\"你还好吗？\"
没有回答。白龙的翅膀拍打变得不协调，整个身体向右侧倾斜。阿尔维德惊恐地意识到莫恩正在失去意识！
\"莫恩！醒醒！\"他用力拍打龙的颈部，\"我们得降落！\"
下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如果以这种速度坠落……阿尔维德不敢想象后果。他俯身在龙耳边大喊，同时用尽全力掐住莫恩的一块鳞片——那是他前几天发现的龙的敏感点。
白龙发出一声痛吼，猛然清醒，翅膀本能地展开减缓下落速度。他们擦过树梢，最终重重地落在一片林间空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阿尔维德被甩出龙背，滚了几圈才停下。他立刻爬起来，冲向莫恩：\"你没事吧？\"
白龙痛苦地蜷缩着，鳞片间渗出黑色的雾气——神魂伤势又发作了。阿尔维德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瓶，但已经用完了最后一滴。
\"该死！\"他咒骂着，跪在龙的头旁边，\"坚持住，莫恩。告诉我该怎么做。\"
莫恩的呼吸粗重如雷，红黑双瞳失去了焦距：\"……近……月光草……就在……悬崖……\"
阿尔维德抬头望去。穿过树林，他能看到一座陡峭的黑色悬崖耸立在不远处。月光草就在那里——如果他们能到达的话。
\"我背不动你，\"阿尔维德咬着嘴唇思考，\"你能变成人形吗？那样我可能能扶着你走。\"
莫恩的身体开始发光，逐渐缩小成人类形态。人形的他看起来更加糟糕——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青，额头上布满冷汗。阿尔维德迅速脱下外套裹住他，然后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走吧，大家伙，\"阿尔维德鼓励道，努力扶起莫恩，\"不远了。\"
每走一步都是折磨。莫恩的重量几乎全压在阿尔维德身上，而林间的地面又崎岖不平。汗水很快浸透了阿尔维德的后背，他的肌肉因过度用力而颤抖，但他拒绝停下。
\"为什么……帮我……\"莫恩虚弱地问，声音断断续续。
阿尔维德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艰难前行：\"因为你需要帮助。\"
\"但你的使命……是杀龙……\"
\"我的使命是保护需要保护的人，\"阿尔维德纠正道，\"不管他们有没有鳞片。\"
莫恩的嘴角微微上扬，但随即又被一阵剧痛扭曲。阿尔维德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必须尽快找到月光草。
当他们终于走出树林，来到悬崖脚下时，阿尔维德倒吸一口凉气——悬崖几乎垂直耸立，高达数百英尺，表面光滑如镜，只有零星几处突起和裂缝。
\"你确定月光草在这里？\"他难以置信地问。
莫恩微微点头：\"背阴面……裂缝中……\"
阿尔维德小心地让莫恩靠着一块石头坐下：\"等我。我上去找。\"
他拔出佩剑，准备用它作为攀登工具。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鸣叫声从天空传来——三只巨大的黑龙正盘旋而下，直扑他们而来！
\"莫恩！\"阿尔维德大喊，立刻挡在虚弱的龙面前，剑指天空。
黑龙的体型比莫恩小一些，但鳞片漆黑如夜，眼睛燃烧着邪恶的红光。它们降落时掀起一阵狂风，尘土飞扬。
\"看看这是谁，\"为首的黑龙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叛徒莫恩·克莱斯特，带着他的小宠物。\"
阿尔维德握紧剑柄：\"退后！\"
黑龙们发出刺耳的笑声。\"人类命令龙？\"另一只嘲笑道，\"多么可笑。\"
莫恩挣扎着站起来，将手搭在阿尔维德肩上：\"走……阿尔……他们想要……我……\"
\"休想！\"阿尔维德厉声道，摆出家传屠龙剑法的起手式。
黑龙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屠龙者的剑法，\"为首的黑龙嘶嘶地说，\"有趣。你是莱恩斯特家族的？\"
阿尔维德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盯着三只黑龙的动作。他曾在训练中模拟一对多的战斗，但从未面对过真正的龙——而且还是三只。
\"让我猜猜，\"黑龙继续说道，绕着他们踱步，\"小莫恩没有告诉你他的全名？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被逐出龙族？\"
阿尔维德感到身后的莫恩绷紧了身体：\"闭嘴！\"莫恩嘶声道。
\"哦，他什么都没说，\"黑龙得意地笑了，\"多么感人。叛徒和屠龙者的后代相爱了。龙族的笑话能讲一千年。\"
阿尔维德的剑尖纹丝不动：\"无论莫恩过去做了什么，都比不上你们袭击无辜村庄的罪行。\"
黑龙咆哮一声，喷出一股硫磺味的烟雾：\"人类侵占我们的领地，屠杀我们的幼崽！我们只是反击！\"
\"谎言！\"莫恩突然挺直身体，尽管脸色仍然惨白，\"你们袭击……是为了黑暗仪式……需要人类的灵魂……\"
黑龙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同时发动攻击！阿尔维德反应极快，剑锋划出一道银光，逼退了正面扑来的黑龙。但另外两只从侧翼包抄，利爪直取莫恩！
千钧一发之际，莫恩猛地推开阿尔维德，自己却被黑龙的爪子撕破了肩膀。鲜血立刻染红了他的白袍，但他咬牙反击，手掌中突然喷出一股炽白的火焰！
\"龙焰！\"一只黑龙惊叫后退，\"他还有力量！\"
阿尔维德趁机突袭，剑锋精准地刺入一只黑龙的后腿。黑血喷涌而出，那怪物惨叫一声，转身喷出一股酸液！阿尔维德勉强闪避，但左臂还是被溅到，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阿尔！\"莫恩惊呼，想要冲过来，却被另外两只黑龙缠住。
战斗陷入混乱。阿尔维德运用全部剑技与黑龙周旋，但他的武器对龙鳞效果有限，只能造成浅表伤害。莫恩的状况更糟，力量迅速流失，动作越来越迟缓。
就在他们即将被制服时，莫恩长袍上的神兽图案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四只绣制的神兽仿佛活了过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黑龙们惊恐地后退，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封印……解除了？\"一只黑龙颤抖着说。
莫恩自己也显得十分震惊，低头看着发光的长袍。阿尔维德抓住这个机会，一剑刺入最近黑龙的眼睛，那怪物发出凄厉的嚎叫，疯狂后退。
\"撤退！\"为首的黑龙命令道，\"封印松动的事必须报告长老！\"
三只受伤的黑龙仓皇起飞，很快消失在西方天际。阿尔维德立刻转向莫恩，后者正盯着自己长袍上渐渐暗淡的神兽图案，表情复杂难解。
\"那是什么？\"阿尔维德喘着气问，左臂的烧伤火辣辣地疼。
莫恩摇摇头，似乎自己也困惑不解：\"古老的……力量。我以为已经……\"他突然踉跄了一下，伤口流血不止。
阿尔维德顾不上追问，急忙扶住他：\"先处理伤口。月光草能等吗？\"
莫恩虚弱地指向悬崖：\"必须……现在……太阳落山后……它会枯萎……\"
阿尔维德咬了咬牙：\"那你在这里等着，包扎伤口。我上去找。\"
他从背包里取出简易医疗包，帮莫恩简单处理了肩膀的伤口，然后脱下自己的衬衣撕成布条包扎好自己的烧伤。做完这些，他拿起剑，走向悬崖。
攀登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悬崖表面光滑，几乎没有着力点。阿尔维德尝试了几次都滑了下来，手掌被磨得鲜血淋漓。
\"该死！\"他愤怒地踢了一脚岩壁。
莫恩虚弱的声音传来：\"用……龙焰……制造踏脚处……\"
阿尔维德回头，看到莫恩抬起一只手，指尖冒出微弱的火焰。他立刻明白了计划，站到一旁。莫恩集中精力，向悬崖喷射火焰，在特定位置烧出一个个小凹坑。
\"够……了吗？\"莫恩气喘吁吁地问，显然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阿尔维德检查了一下烧出的踏脚处：\"足够了。你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攀登仍然危险，但有踏脚处后变得可行。阿尔维德小心翼翼地向上移动，剑插在腰间，手指紧紧抓住每一个凹坑。风吹得他摇摇欲坠，但他拒绝向下看，专注地盯着上方的目标。
大约爬了五十英尺，他发现了第一丛月光草——生长在一条狭窄岩缝中的银色植物，即使在白天也散发着微弱的蓝光。阿尔维德小心地伸手采摘，尽量不伤到根部。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更多月光草生长在更高的地方，更大更茂盛。
\"越高品质越好……\"他想起莫恩曾经提过。
阿尔维德继续向上攀登，手掌的伤口重新裂开，在岩壁上留下斑斑血迹。当他终于到达那片更大的月光草丛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得快点了……\"他自言自语，迅速但小心地采集了几株最好的月光草，藏入贴身的衣袋中。
下降比攀登更加危险。阿尔维德几次差点失足，全靠手臂力量勉强稳住。当他的脚终于踏回地面时，双腿已经抖得几乎站不稳。
\"拿到了！\"他兴奋地喊道，冲向莫恩，展示战利品。
莫恩靠坐在岩石旁，脸色比月光草还要苍白。看到阿尔维德安全返回，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阿尔维德立刻跪在他身边，检查伤口——情况比想象的更糟。黑龙的爪子上似乎有毒，莫恩的肩膀已经发黑，黑色的脉络正向胸口蔓延。
\"怎么用？\"阿尔维德急切地问，举起月光草。
莫恩微弱地动了动手指：\"……嚼碎……敷在伤口……\"
阿尔维德立刻照做，将几片银色叶片放入口中咀嚼。草叶苦涩得让他差点吐出来，但他坚持嚼碎，然后小心地敷在莫恩肩膀的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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