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被两名保安直接拖走了。
季尘看到他被拽向大厅最深处的后门。
季尘疑惑的问李大山：“你刚才说什么？沉沦者？”
“对。”李大山伸出三根手指，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来这里的一共有三种人。”
“第一种是像咱们这样，喝喝酒，寻寻刺激，差不多尽兴了就离开。”
“哦？那另外两种？”季尘问道。
李大山指向大厅一侧的VIp高台。
那里是视野最好的地方，能够俯瞰全场，但是光线昏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但季尘的感官已经得到强化，他能够清晰的看到里面场景。
那些人西装革履衣着光鲜，有男人也有女人。
喝着价格昂贵的酒，吃着低辐射的食物。
他们前方正在进行着刺目的表演。
白花花的肉体纠缠在一起，有人类、有赛博格、还有蚀诡化的人类，带来强烈的感官刺激。
他们随手拿起鞭子重重抽打在那些人身上，享受着凌驾于联邦规则之上的恣意。
甚至有人抽出匕首，像拖拽牲畜一样拽过来一名跳舞的少女，一刀直接捅在她的胸口。
当血液溅出时，那个人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发出猖狂的笑容。
“那边是什么？”夏瑜疑惑的问道，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
“那些都是垃圾。”季尘冷声回答：
“那是一群和蚀诡一样，应该清除但又没办法根除的垃圾。”
夏瑜能听明白话里的意思，但她想象不到那里究竟是怎样的场景。
估计高手能够看得清吧。
李大山又指指舞池底下的部分身影。
“最后一种，他们可能曾经有钱，也可能是攒了很久才能够来这里挥霍一次。”
李大山的声音突然低沉。他指向舞池边缘那些游荡的身影。
“他们的本质和贫民区里的一些对生活彻底失望的行尸走肉一样，他们的内心彻底被逃避以及对于现实的恐惧所占据。带着绝望的情绪，来这里享受最后的刺激。”
“这些人就是沉沦者。”
季尘和夏瑜看过去，舞池中有一部分人，可能穿的还算干净，但眼神中已经彻底空洞，像是死人。
他们眼眶深陷，肋骨在皮肤下清晰可数，却都死死攥着空酒杯，随着音乐机械摆动。
其中一人的腕带显示：
【剩余时间：00:17:32】。
夏瑜突然捂住嘴，她的普通视觉只能看到模糊黑影，但空气中飘来的腐臭味已经说明一切。
“他们……为什么？”
“因为外面的世界更可怕。”影刃的机械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至少在这里，死亡是可控的。”
李大山继续说道：
“夜天堂里有个规定，抛去门票，如果在这里超过6个小时没有消费，就必须离开。”
“因此他们花了门票之后，每过六个小时，就买上一样最廉价的酒水，然后接着在这里厮混下去，不分昼夜，直到被清理或者死亡。”
“那些被清理出去的人，想要再进来只能再次购买门票，那对他们而言可是一笔巨款。”
“有人不惜铤而走险，但大部分只能躲在聚集城最阴暗的角落等待死亡。”
“因此，那些即将被清理，又身无分文的人，便会开始乞讨，就像刚才那人一样。”
夏瑜被李大山的话彻底震撼了。
不知道为何，她的心情有些沉闷，与此同时一个怪异的想法在心中升起。
“如果真的能够一直呆在这里，逃避掉外面的蚀诡和人心的倾轧，似乎……也挺好。”
夏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就在此时，大厅中央忽然发生一阵骚乱。
一名沉沦者已经超过6个小时没有消费了。
他花光了身上最后一枚交易点，目光涣散而绝望。
离开这里？
不行！
他不能回去。
两天前，他亲眼目睹蚀诡袭击了自己的小区。
他的妻子、孩子，全都被那些怪物撕碎、吞噬。
尽管收容组及时赶到，消灭了蚀诡，可他的灵魂早已被恐惧啃噬殆尽。
他只想留在这里，永远地、无限地沉沦下去，在这片醉生梦死的狂欢里逃避现实。
这是他心底最深的执念。
然而，人脸扫描系统早已锁定了他。
两名保安穿过躁动的人群，一左一右钳制住他的肩膀，准备将他拖离。
男人猛地挣扎起来，喉咙里爆发出嘶哑的吼叫，却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彻底淹没。
“我要留在这里！永远的！永世的！别让我走！”
恍惚间，他看见地面上的阴影蠕动起来，化作一团浓稠的黑雾。
雾中，一只猩红的眼球缓缓睁开，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目光里，既有嘲弄，又有蛊惑。
仿佛在低语：
“你想留在这里吗？”
“永远的，无限的，绝不离开的……”
“如果想——就奉献你的一切。”
男人死死盯着那只眼睛，癫狂地咆哮：
“我希望！我希望永远留在这里！我再也不要回到那个蚀诡横行、人吃人的世界！”
下一刻，
两名保安只觉得手臂一麻，一股难以抗衡的巨力猛地挣开他们的钳制。
他们惊愕地抬头，却见男人的嘴角缓缓撕裂，一直延伸到耳根，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他的脸上，浮现出病态而扭曲的笑容。
他的双手缓缓抬起，掐住自己的脖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脸涨得通红，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痛苦。
周围的人群终于察觉异样，纷纷退开，惊恐地望着这一幕。
尽管夜天堂从不缺少死亡，但眼前的一切，仍旧让人毛骨悚然。
“我……永远不会离开这里……”
“永远……不会……”
“哈哈哈哈——”
“咔嚓！”
男人的颈椎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
他的身体像断线木偶般轰然倒地，头颅以诡异的角度歪向一侧。
短暂的骚动在人群中蔓延，但很快就被更大的喧嚣淹没。
几个醉汉甚至举起酒杯，发出兴奋的嚎叫。
两名保安的耳麦突然闪烁红光，他们面色骤变，迅速拖走了那具仍在抽搐的尸体。
震耳欲聋的音乐适时地拔高音量，将这场诡异的自杀淹没在声浪中，仿佛从未发生过。
季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就在尸体倒地的瞬间，他察觉到一股异常的精神波动。
这感觉转瞬即逝，微弱得让他怀疑是不是酒精作祟。
此时的099小组尚未察觉，夜天堂的阴影中，某种不可名状的变化正在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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