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法师的笑声在石室中回荡，尖锐刺耳，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那笑声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丹增罗布和卓玛拉姆刚刚升起的希望里。
他们顺着法师手指的方向看去，石室的通道入口，正被一股肉眼可见的、浓郁到化不开的灰黑妖雾堵死。
那雾气仿佛有生命，正一丝一丝地向内渗透，带来刺骨的寒意与绝望。
“你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妖雾吗？”
“这是‘龙脉之眼’被污染后，整个高原的悲鸣！”
“很快，这里，还有外面的整个世界，都将被这片‘怨憎之雾’彻底吞噬！”
他的话语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所有的狂喜。
洛桑嘉措的苏醒带来了转机，却也揭开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现实。
终极献祭已经启动。
龙脉之眼正在被污染。
他们被困在这座遗迹深处，而外面，正上演着一场席卷天地的浩劫。
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洛桑嘉措盘膝而坐，雪莲舍利在他身前沉浮，散发的柔和白光，勉强将那渗透进来的丝丝妖雾净化。
他脸色苍白，呼吸依旧微弱，显然刚刚的苏醒已经耗尽了他积蓄的力量。
必须立刻找到对抗妖雾的方法。
“阻止他恢复！”
黑袍法师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毒的咆哮。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面小鼓。
鼓面并非兽皮，而是由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皮肤拼接而成，每一张脸的嘴巴都无声地张大，仿佛在发出永恒的诅咒。
千面人皮鼓。
一股阴冷到极致的邪气，从那面鼓上轰然散开。
咚——
法师用干枯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鼓面。
没有声音传入耳朵。
但卓玛拉姆和丹增罗布却同时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金星乱冒。
这声音，直接攻击神魂。
咚——咚——咚——
法师的敲击越来越快，无形的音波化作致命的涟漪，疯狂地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神。
他的目标，正是心境刚刚稳固，身体却极度虚弱的洛桑嘉措。
洛桑嘉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强忍着神魂被撕裂的剧痛，紧闭双眼，双手合十，那枚死死攥着的金刚杵再次亮起微弱却坚定的金光。
菩萨心境，不动如山。
他的心神化作一座孤岛，任由灵魂风暴如何肆虐，始终坚守着最后一点清明。
“虚空藏识！”
丹增罗布爆喝一声，双眼一闭，眉心处竟裂开一道金色的竖痕。
他放弃了对外界的感知，将所有精神力凝聚于这一点，试图在这混乱的邪恶音波中，找到那唯一的破绽与生机。
卓玛拉姆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一个箭步，挡在了洛桑嘉措的身前。
天命护佑之力毫无保留地催动，她脖颈上的绿松石项链光芒大盛，青色的光晕如水波般散开，为洛桑嘉措抵挡着大部分的音波冲击。
同时，她分出一缕心神，再次引动那枚雪莲舍利。
纯净的佛光被她牵引而来，不再是攻击，而是化作最温柔的甘露，不断滋养着洛桑嘉措近乎枯竭的身体。
一时间，石室内光芒爆闪，邪音贯耳。
青光守护，金光抵抗，白光滋养。
三人的力量，在这一刻形成了一个脆弱却坚韧的平衡。
就在这股力量交织的中心，卓玛拉姆的绿松石项链与雪莲舍利，突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层共鸣。
嗡——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光芒呼应。
卓玛拉姆的脑海里，被硬生生灌入了一段不属于她的、尘封了千年的记忆。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尊顶天立地的上古魔神，在远古的战场上咆哮。
她看到了无数佛陀菩萨，以自身为代价，才将这魔神勉强封印。
而这枚雪莲舍利，并非佛宝。
它是那尊魔神被封印后，其无穷无尽的邪念与怨憎，被佛法强行压缩净化后所化的“牢笼”。
妖雾，就是这牢笼中泄露出的魔神气息。
黑袍法师的目的，不是污染雪莲舍利，而是要打破这个牢笼，释放出那尊上古魔神。
而所谓的“终极献祭”，也并非邪法。
它是唯一能够彻底净化这股魔神邪念的至高佛法。
卓玛拉姆浑身一震，将自己感知到的一切，通过那股共鸣的力量，瞬间传递给了身后的洛桑嘉措。
洛桑嘉措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一丝慈悲，与一丝毅然决然的悲壮。
他明白了。
所谓的“终极献祭”，并非牺牲生命。
而是献祭掉自己的一切。
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情感、自己的修为、自己的执念与业障，将一个“我”彻底清空，化为最纯粹、最无我的佛法容器，才能承载那股净化之力，去洗涤雪莲舍利中潜藏了千年的魔念。
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牺牲。
“我来。”
洛桑嘉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决定以身犯险，进行这场真正的“终极献祭”。
看到洛桑嘉措的眼神，听到他吐出的那两个字，一直癫狂得意的黑袍法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惊恐。
“不！你不能！”
他发出了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他知道，一旦洛桑嘉措成功，他所有的谋划，他所信奉的一切，都将彻底化为泡影。
“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吧！”
黑袍法师眼中闪过最后一丝疯狂，他猛地将千面人皮鼓按向自己的胸口。
他体内的邪力开始疯狂逆转、压缩。
他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皮肤上裂开一道道黑色的闪电。
他竟要引爆自己全部的力量，与洛桑嘉措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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