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然。
“我？”
慕容瑶自己也一头雾水，刚想摇头，顺着经理目光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休闲高定西装、难掩贵气的年轻男子斜倚在包厢外的走廊栏杆上。头顶的射灯在他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将他衬得愈发挺拔。他身旁站着几个酒店高管模样的人，正恭敬地汇报着什么。似乎是感受到慕容瑶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看清她的样子后，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冲她眨了眨眼。
一旁的张科长显然也看到了。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慕容瑶，你还认识宴语的老板李泽熙？”
“啊？你说……”慕容瑶愣住，没反应过来。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来了——李泽熙，萧莫那个家里开连锁酒店的发小，曾因为商业活动在他家酒店有过一面之缘。
噢，难怪她会觉得酒店标志眼熟，原来是李家的产业。
经理已经退出包间，正对着李泽熙低声说着什么。李泽熙点点头，迈步就要朝包厢走来。
慕容瑶没有回答张科长的话，而是对着李泽熙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进来。
李泽熙会意地停下脚步，却依然站在门口，一副“我等你”的姿态。
包厢里的亲戚们窃窃私语起来，二婶拉着慕容瑶母亲追问：“怎么回事啊？瑶瑶还认识这种大人物？”
“那位是？”堂姐没听清两人的对话，凑近些好奇地问，眼睛一直往门口瞟。
慕容瑶淡淡地说：“一个朋友。”
张科长显然认识李泽熙，脸色变得很快，态度突然恭敬起来：“原来是李总的朋友，失敬失敬。”
“瑶瑶......”母亲担忧地唤她。
“妈，没事，”慕容瑶安抚母亲，又继续说道，“叔伯伯娘婶婶们，失陪一下，你们慢慢吃，不用在意。”
她的语气从容，说完，走到挂衣服的地方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扔下众人往包厢外走去。
看到慕容瑶出来，李泽熙挥挥手，围着的酒店高管们立即会意地躬身离开。
“瑶瑶姐，来我店里吃饭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没我电话，报你名字也可以啊，”李泽熙语气熟稔自然，他伸出手，绅士地示意她往旁边安静处走去，“不然也不会安排在这么偏的包厢。我家的米其林大厨今天只负责核心区域的餐。”
慕容瑶跟着李泽熙走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区，这里相对僻静，周围摆着各式各样的绿植，暖气并没有开太足，所以温度适宜，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
但这里依然能瞥见包厢那边的动静。几个亲戚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张望，见她看过去，又慌忙缩回头去。
“李总，你认识我。”慕容瑶话一出口就觉得是废话，她无奈地笑了笑，“抱歉，我有点意外。”
“姐，叫我泽熙就好，”李泽熙做了个夸张的伤心表情，“你这话说得我可太伤心了。还有，莫哥要是知道我没认出你，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记得我俩好像就见过一次吧？”慕容瑶笑着问道，“还是说，他跟你打招呼了？”
“噢，莫哥倒没说，”李泽熙一副“你懂的”表情，“但你前段时间的壮举......”
他意味深长地挑挑眉，“咱们这圈子可不大，有点风吹草动就传开了。”
慕容瑶无奈地笑了。她倒是忘了，再怎么压消息和隐瞒，萧莫他们那个圈子里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哟，那传我的话是好还是坏？”她坦然地问道，眼神里带着几分调侃。
李泽熙闻言，眼里涌上笑意。果然是“传说”中的人物，这般从容自信，不愧是莫哥认定多年的人。
“哪有什么不好的话，”他爽朗一笑，“全是夸的。说你有勇有谋，临危不乱，一招帮助萧叔叔彻底解决掉那谁，难怪莫哥一直认定你。”
“你这么说我就这么信了哦，”慕容瑶眼含笑意，语气轻松。
“瑶瑶姐，恐怕你自己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议论吧？”李泽熙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态度，语气里带着几分欣赏。
其实萧氏集团内部争斗延续两代人，圈子里自然形成了各自的站队“习惯”。对于慕容瑶的评价也因此两极分化——有人赞赏她的胆识谋略，也有人嘲笑和贬低她的动机。
李家作为萧磊的忠实伙伴，自然对慕容瑶赞赏有加。那一手合理利用舆论的操作已经“惊艳”众人，更别提那完整的证据链。
听长辈说，都是她主动找萧氏掌门人萧磊协商的计划，以身为饵，却能全身而退。
慕容瑶但笑不语，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包厢方向。张科长正坐立不安地朝这边张望，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需要我帮你打发掉那位吗？”李泽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轻松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势，“在我这儿，没人能勉强你做任何事。”
“不必了，我自己能处理。”慕容瑶摇摇头，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你知道？”
“听说了。”李泽熙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又闪过一丝不好意思。他是真不知道慕容瑶来酒店了，脑海里浮现半个小时前刷到工作提醒的场景——慕容瑶被安排相亲对象。
“听说？”慕容瑶好笑地质疑，“你也太神通广大了吧？对了，刚才的菜和酒......”
李泽熙闻言立即做出一个夸张的受伤表情：“瑶瑶姐，这就见外了不是？”
他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只腿支撑着，另一只脚活动着，一种放松的状态。他继续说道，语气真诚：“本来我是想全免单的，但考虑到您的立场，这才折中送几个菜。”
“有必要送红酒吗？”慕容瑶挑眉问道，“还是‘82年的拉菲’，这种网络老梗酒，还有存货？”
李泽熙轻笑一声，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瑶瑶姐可能不知道，在小县城里，‘82年拉菲’就是个标志，它本身好坏没那么重要。”他往前躬身，压低声音，外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和慕容瑶耳语，“有些人啊，就认这个。既然要给您撑场面，自然得用最直观的方式。”
慕容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还没回答我。”
她抬眸示意那个包厢里时不时往这边看过来的张科长，感觉他很想过来“加入”进来。
李泽熙示意她的高定大衣，见慕容瑶没意识到，说道，“暗纹。”
不是吧，这么厉害？光看大衣就能看出来？他这是上哪儿看到我？监控？慕容瑶在心里腹诽，他们有钱人的眼睛是真不一般。
李泽熙好笑地看着她眼里的诧异，继续说道：“姐，不是我，今天接待你们的大堂经理，他是总部酒店调来的王牌，他看到了。”
“哦，那这也很厉害吧，”慕容瑶闻言翻了翻袖口，大衣内里确实手工绣了一个花纹，是萧氏家族的纹样，“你这员工眼光牛。”
她比了个大拇指，接着说：“所以你就知道是我了？”
“那没有，”李泽熙不好意思地挠挠梳得规整的头发，“他不确定，只觉得是重要客户，做了提示，我正好忙完回来看见了。”
“那他呢？”慕容瑶示意包厢里那个接受不少亲戚敬酒的张科长。看样子，他要过来了，已经举着杯子去倒红酒，“你给我撑场子是因为他吧？”
李泽熙站直身，将西装外套的扣子又扣了起来。他也看出来张科长的意图：“也不瞒你，大堂经理安排了A级领班服务你家包厢，听见你......堂姐吧，在和张时推销你。”
“呵。”慕容瑶一阵冷笑。
“在我的地盘，怎么可以让人撬我莫哥的墙角。”李泽熙板着一张嫩脸，气势已经出来，“张时现在目标是我了。”
张科长已经仰着笑容，举着红酒杯走了过来，朝着他俩这边靠近。
“很明显，”慕容瑶接话道，“不过，我想他也不会放弃我这条线。”
李泽熙站到慕容瑶的身边，突然正色道：“说真的，姐，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在这县城里，我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他的语气难得认真，眼神里透着真诚。慕容忽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客套话，而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表达认可和接纳的方式。
“行，先谢了。”
“客气什么，”李泽熙潇洒地摆摆手，“以后在县城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他掏出名片夹，取出一张镶着金边的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24小时开机。”
慕容瑶接了过来，指尖摩挲着名片上凸起的烫金字体，轻轻塞进衣兜里。
这时，张科长已经走到跟前，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李总，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我是张时，上次县里招商会我们见过......”
李泽熙淡淡点头，态度明显疏离了许多：“张科长。”
张时转向慕容瑶，语气热络：“慕容小姐和李总原来是朋友啊，怎么不早说呢？”
哟，慕容小姐？
李泽熙和慕容瑶都在心中嘲讽，同频了。
慕容瑶微微一笑，语气从容：“张科长也没问啊。”
张时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热切地看向李泽熙：“李总，听说您最近在考察县城的度假村项目？我们局里正好有些政策可以......”
“失陪了，你们聊，我该回去了。”
李泽熙转头对慕容瑶语气瞬间柔和，“瑶瑶姐，需要我送你回包厢吗？”
慕容瑶摇摇头，她转身走向包厢，留下李泽熙应付张科长。
见慕容瑶走远，李泽熙转过头，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除夕夜，张科长，也不要这么卷嘛，今天不谈公事，年后再说。走，喝一杯，放松一下。”
回到包厢座位后，气氛明显不同了。亲戚们看慕容瑶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不再敢随意打探她的私事。安排张科长的堂姐有些尴尬地和她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坐回到自己那桌去了。
“瑶瑶，那个酒店老板李总……”母亲小声问，“是怎么回事？”
慕容瑶坦然地看着父母，“是萧莫的朋友。”
父母的脸色顿时复杂起来。
晚饭后，一家人沉默地走回家。
一进门，父亲就开口：“瑶瑶，今天的事……”
“萧家真的不适……”母亲也跟着说道。
“爸，妈，”慕容瑶打断他们，“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但请你们相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母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们只是为你好。”
慕容瑶语气坚定，“不要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说完，她回到房间，就收到萧莫发来的消息：“泽熙那小子没给你添乱吧？”
她笑着回复：“你知道了？”
萧莫发来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等我回来。新年快乐。”
窗外，除夕的烟花绚烂绽放，慕容瑶望着夜空，心中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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