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器不再停留，拉高高度，如同离弦之箭，指向东方。
视野飞速掠过荒芜的大地，枯死的林木。
十几分钟后。
一条蜿蜒的、反射着暗淡月光的带子出现在视野中！
河！
虽然水位很低，河床大片裸露，淤泥处处，但在几处低洼的河湾处，探测器清晰地捕捉到了水体的反光！
水量不大，但存在！
就是这里！
姜婵心中一振。
空间里的净水装置，足以将这些泥水过滤成可饮用的清水。
只要有水，带着小桃在河边找个隐蔽处暂时落脚，比跟着柳树屯或者困在这吃人的寺庙安全得多！
探测器盘旋几圈，标记下最佳取水点和附近几处便于隐蔽的河湾位置后，迅速返航。
姜婵靠着冰冷的墙壁，黑暗中，眼神锐利如鹰。
明天，必须离开！
至于那群假和尚和被骗的灾民……随他们去吧。
这操蛋的世界，各人有各人的命。
她只走自己的路，活自己的命！
天色微明，院门被推开。
“诸位施主，晨课时间到了，请随贫僧来，听完晨课后可以领粥水……”
柳树屯的人和另外几十个新到的灾民被引领着，穿过寂静的回廊，来到一个更大的、类似讲经堂的院子。
院子里已聚集了不少人，多是昨天广场上登记成为“佛子”的灾民，他们规规矩矩盘坐在地，眼神空洞又带着一丝麻木的期待。
高台上，依旧是那位红光满面的老僧。
“诸位施主，业力缠身，苦海沉浮。昨日种种，皆是前因。今日种种，必见果报。若不行忏悔，业障便会显形，化为病痛、灾厄，折磨身心……”
他话音未落，台下前排的“佛子”便激动地站起来。
“师父说得对！太对了！”那汉子体态消瘦，但眼神透着一种狂热的虔诚，“我之前浑身瘙痒难耐！抓得皮开肉绽！这就是业力病啊！后来日日诵经，跪拜菩萨，喝了供奉过的圣水……”
他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你们看！全好了！一点不痒了！这就是佛祖菩萨的慈悲，消了我身上的业力！”
他字字句句，感染力十足。
另一个妇人也连忙道：“我也是！以前业力显现，浑身如虫啃食，瘙痒难耐，但后来经常听师父讲经，喝了供在菩萨面前的圣水，身体早早就好了！我过去世以来的所有业力都消完了！感谢师父，感谢佛祖，感谢菩萨！阿——弥——陀——佛——”
“佛子”们现身说法，引得台下新来的人一阵骚动。
不少人下意识地挠了挠胳膊，似乎真的感觉到了莫名的瘙痒。
恐惧再次被点燃——业力缠身，竟会招来这等怪病？
老僧满意地听着“佛子”们的“证言”，待声音平息，他微微一笑，声音透着神秘：“业力无形，却可感召万般苦厄。然佛法无边，自有不可思议之神力。今日，便请诸位见证我寺‘慧明’禅师所证罗汉果位！水火不侵，业力难沾！”
话音刚落，人群分开一条道。
一个身形瘦高、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僧人缓步走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袈裟，步履从容，真有几分超然物外的感觉。
姜婵眉头一挑，这不是昨夜探测器拍到的那个啃骨头的“高僧”之一？！
与此同时，几个僧人抬着一个巨大的铁锅走上高台，随即倒入大量浑浊的油。
台下架起火堆，烈火舔舐锅底。
“这是在干啥？”
“油锅？”
“天哪！滚油啊！”
人群惊呼，纷纷后退，生怕被溅到。
油温迅速升高，浓烟滚滚，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油面剧烈翻滚！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汹涌的热浪！
这时，一个穿着破烂、混在灾民中不起眼的汉子大声道：“大师这是要把手伸进油锅验证水火不侵吗？佛祖在上！试问谁敢伸手进去？这血肉之躯不得烫熟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慧明”禅师身上。
只见禅师表情古井无波，缓缓脱下旧袈裟，露出里面的僧衣。
他挽起袖子，露出枯瘦却筋骨分明的手臂。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怀疑、期待的目光中，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口翻滚着热油的铁锅！
“不要！”
“师父！”
有人忍不住尖叫起来！
柳树屯的人也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慧明禅师停在锅边，滚烫的热气蒸腾着他的脸。
他竟真的缓缓抬起右手，毫不犹豫地探入了那剧烈翻滚的油锅之中！
“啊——！”
一片惊恐的尖叫！
时间仿佛凝固！
下一秒，禅师的手已从油锅里抽出！
他的手指间，赫然夹着两枚铜钱！
他手臂皮肤完好无损，甚至连红都没红！
禅师将铜钱轻轻放在托盘上，声音平静无波，“阿弥陀佛。凡夫肉眼所见，皆是虚妄。虔诚供奉三宝，心无尘埃，自有金刚护体，业火不焚。”
死寂！
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跪倒！
“神迹！神迹啊！”
“罗汉！活罗汉啊！”
“佛祖显灵了！”
灾民们激动得浑身发抖，纷纷跪倒磕头！
之前喊话的汉子满脸震撼：“禅师！禅师！这……这得是多大的佛法神通！要怎样才能像您一样，得此金身护体啊？”
慧明禅师目光悲悯地扫过台下跪倒的人群，声音不大却清晰：“心诚则显。将身心性命，尽数托付佛菩萨，虔心供奉三宝，令其喜悦。自得福报庇佑，业障尽消，灾厄不临。”
油锅取钱的“神迹”还未平息，人群中另一个灾民大声发问，这次语气带着困惑，“师父！俺这辈子老老实实种地，没偷没抢，没害过人！为啥也要遭这旱灾饥荒？为啥也要消业啊？”
老僧立刻接过话头，声音洪亮如钟，“愚痴！愚痴啊！”
他指着台下众多面黄肌瘦的灾民，“尔等此生未造恶业？那看看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的处境！生于贫贱之家，挣扎于饥寒交迫，父母妻儿离散，朝不保夕！此等苦难，难道是凭空而来吗？！”
他目光凌厉，如同审判，“此乃宿世业障所致！你们的前世，乃至前几世，必是造下了无边罪业！欠下了累累血债！此生受此苦厄，乃是天理昭彰，因果循环！”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悲悯”，却带着更深的恐吓，“更可怕的是！你们踏入这佛门圣地，受佛光普照！身上积累的罪孽业障，如同寒冰遇烈日，无处遁形！必将猛烈爆发！化为脓疮疥癣，化为咳喘病痛，化为心魔梦魇！日夜啃噬你的血肉，吸食你的魂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乃业力反噬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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