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甸的黎明笼罩着一层淡紫色的薄雾，摩西粗糙的手指紧紧握住那根牧羊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妻子西坡拉抱着小儿子以利以谢，大儿子革舜则牵着母亲的衣角，睡眼惺忪地跟在后面。
岳父叶忒罗站在帐篷外，银白的胡须在晨风中微微颤动，深邃的目光追随着这支小小的队伍。
“记住，我的孩子……”叶忒罗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主与你同在。”
摩西转过身，四十年的牧羊生活在他古铜色的脸上刻下深深的沟壑，他抬起沉重的手臂向岳父告别，手杖在沙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痕迹，如同他曲折的人生轨迹。
队伍向东行进，太阳渐渐落下山巅，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小星飘浮在队伍上空三丈处，银白色的光辉在他周身流转。
忽然，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燥热。
“不对劲！…有问题…”小星猛地停下，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前方的沙地毫无征兆地窜起一簇幽蓝的火苗，随即如毒蛇般迅速蔓延，眨眼间形成一道三丈高的火墙。
那火焰并非凡火，焰心呈现出诡异的青白色，扭曲变形间竟隐约显现出毒蛇的形态。
“火蛇！是魔鬼吗？！”小星失声惊呼，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地面。
就在他即将触及摩西的瞬间，一道耀眼的金光横亘在前。
加百列展开六翼，璀璨的羽翼如盾牌般挡在他面前。
“站住，明亮之星！”加百列的声音如雷霆轰鸣，湛蓝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祂的右手按在腰间的火焰剑上，剑鞘中溢出的火星在空气中嘶嘶作响。
小星的身体在半空中急刹，他指着已经跪倒在地的摩西，声音因焦急而颤抖：“炽天使加百列！你疯了吗？先知就要被烧死了！”
火焰距离摩西已不足五步，热浪将他灰白的须发烤得卷曲，摩西双手高举牧杖跪在沙地上，粗糙的麻布衣袍被汗水浸透，紧贴在佝偻的背上，他的额头紧贴地面，沙粒粘在渗出的汗珠上，形成细小的泥点。
“主啊！我……我并非有意违背您的诫命！”摩西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撕裂，喉结在瘦削的颈部上下滚动：“实在是离开米甸太过匆忙……”
一道刺目的闪电自火墙上空劈来，在摩西面前炸开一个焦黑的坑洞，天空中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
“摩西！你口称信我，却连最基本的割礼都未给你的儿子施行！”
小星再也按捺不住，管他是不是主，妨碍他探监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起约伯庄园时克劳利教他的那个简单的咒术。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加百列的阻拦被这突如其来的血咒迟滞了半秒，小星趁机如离弦之箭冲向火墙。
小星张开双臂挡在摩西身前，后背的衣衫瞬间碳化，他的肌肤下圣光组成的纹路被炽热的焰火，融化散开，加百列的奇迹失效了，一对巨大的洁白羽翼从肩胛骨处破体而出。
那翅膀起初如白鸽神圣庄严，很快就在火焰的炙烤下变得焦黑。
更骇人的是，每片羽毛都开始扭曲变形，时而化作布满血丝的竖瞳，时而又变成漆黑的鳞片。
“呃啊——！”
小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他的身体开始呈现诡异的半透明状态，时而如实体般凝实，时而又化作飘忽的光点。
火焰中伸出的火蛇缠绕上他的脚踝，鳞片与皮肉接触处发出滋滋的声响。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西坡拉抱着一捆干柴归来，看到这一幕时，手中的柴火哗啦一声散落满地。
知道丈夫有难，也听到了大概，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在丈夫痛苦扭曲的脸和两个惊恐万状的儿子之间快速游移。
没有片刻犹豫，西坡拉弯腰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
她跪在长子革舜面前，左手颤抖却坚定地解开孩子的腰带。革舜吓得脸色惨白，牙齿咯咯打颤：“母亲，你要做什么？”
“忍着点，孩子。”西坡拉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但额角的青筋却暴突而起。
她左手按住孩子的下腹，右手高举燧石。夕阳下，燧石边缘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以亚伯拉罕之约！”西坡拉大喊一声，燧石划出一道银弧。
鲜血喷溅在她粗糙的手掌上，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她紧绷的下巴。
革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小小的身体剧烈抽搐着。
奇迹般的，火墙应声而退，那些狰狞的火蛇发出不甘的嘶鸣，渐渐缩回地下。
天空中传来悠远的回响：
“记住今日之约，你和你的子孙后代，只可奉我为唯一真神……”
西坡拉上前查看摩西的状况。
摩西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胸膛剧烈起伏，他颤抖地摆了摆手，指向妻子身后：“你是来救我的吗？违抗上帝？”
小星的光翼已经残破不堪，无数羽毛化作灰烬飘散。
他的身体时而透明如雾，时而凝实如初。
加百列解除奇迹快步上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小星眉心，一道柔和的金光注入其中。
“你太冲动了！”加百列皱眉道，声音里却带着难以察觉的关切，“若主真要惩罚摩西，你这样做就是违抗天命！”
小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嘴角还挂着血丝：“那……那老家伙……咳咳……火气真大”话音未落，他便昏倒在加百列臂弯里。
加百列无奈的摇头，“真是个冲动的家伙。”将小星扛在肩上。
祂转向正在为儿子包扎的西坡拉，指尖轻点，一道治愈的光芒笼罩在男孩的伤口上：“不必担心，伤口已经洁净。”
队伍重新启程时，气氛凝重了许多，因为多出了两位重量级存在，摩西的牧杖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西坡拉背着熟睡的小儿子，牵着面色苍白的长子，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当埃及的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一个瘦高的身影从城门飞奔而出。
那人穿着以色列奴隶常见的粗布衣裳，却有着与摩西相似的深邃轮廓。
他的步伐矫健如青年，唯有两鬓的斑白透露着岁月痕迹。
“亚伦！”摩西的声音哽咽了，牧杖不杵了直接提起，他踉跄着向前奔去，破旧的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
两兄弟在沙丘上相拥，摩西的眼泪浸湿了亚伦的肩膀，亚伦宽厚的手掌不断拍打弟弟的后背，力道大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四十年了……你这倔驴终于回来了……”
小星虚弱地站在一旁，弓着腰杵着拐，像个驼背老人，歪头看向加百列：“亚伦不是奴隶吗？怎么能自由出入城门？”
加百列的目光追随着相拥的兄弟，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摩西曾是埃及公主的养子，年轻时甚至指挥过以色列同胞，为法老建造宫殿，那时的奴隶的福利就是他争取的。”
“什么？”小星猛地直起腰杆子，随即因疼痛而龇牙咧嘴，他揉着背后道：“那他岂不是……”
“有机会成为法老？确实如此。”加百列轻轻颔首，阳光在祂完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但当他为保护一个奴隶而杀死埃及监工时，命运就已经转向了另一条道路。”
小星怔怔地望着摩西佝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老人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晕。
他喃喃自语：“所以上帝选择他，不仅因为他善良，更因为他放弃了王座。”
加百列意味深长地看了小星一眼：“有时候，放弃比获取更需要勇气，走吧，协助摩西和同胞们出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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