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只要一过，时间在几个眨眼间就过去了。
春天的末尾，在一个深夜，南姿接到了刘茵的电话，她睡眼朦胧，声音闷闷的喂了一声。
来不及说多的，那边瞬间响起抽噎声：“南南，你外公没了，你跟文卿回来吧。”
南姿迷迷糊糊的又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惊雷，闪电照亮了屋子，贺文卿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南姿突然一阵恶寒。
背上的汗毛密密麻麻全竖起来，说难过，倒也没有多少，总之浑身都不舒坦，心慌得厉害，浑身都在抖。
她抖得的幅度不是很大，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贺文卿很快发现了异常，按亮了床头灯：“怎么了？吓着了？”
他坐起来，用被子包着南姿揽进怀里，前后晃晃，手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儿，一会儿就不打雷了，安心睡觉。”
南姿喜欢各种极端天气，尤其喜欢暴雨暴雪天，可是打雷闪电实在受不了，可能是小时候喜欢看一些志怪类的书。
打雷闪电往往和报应连接在一起，又响起一声惊雷，比刚才的声音更大，惊得南姿心尖都在颤。
她又往贺文卿怀里缩了一分。
“贺文卿？”
“嗯？”
南姿停了几秒说：“外公没了。 ”
贺文卿也愣了一下：“嗯？”
南姿又重复了一遍：“外公走了。”
“那我们，，”
有人能陪她说几句话，她就好了很多，定了定心神：“睡吧，明早去一趟。”
她背对着贺文卿睡着，身体弓成虾米状，贺文卿从后面把她完全包裹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睡觉，天快亮的时候，老天爷藏了一夜的雨终于下来了，雨滴打在树梢屋檐，南姿很快有了睡意。
眼睛困到了极致，但是精神还比较亢奋，最后揉了揉头发一咕噜坐起来，“贺文卿，咱们走吧。”
“好。”
忍这几个小时，确实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虽然跟外公有些隔阂，可人死账消，作为外孙女儿，说没感觉是假的。
两人一起收拾了两个行李箱，本来还在纠结带不带贺穗，谁知道这丫头今天起得早，贺文卿出来的时候，她抱着奶瓶坐在围栏里玩儿。
见了贺文卿，双手张开就喊爸爸。
她少有在贺文卿面前这么乖的时候，两人本来打算回去不带贺穗，但是贺文卿低头一看，她那张跟南姿神似的脸正乖巧地对着自己，贺文卿就舍不得走了。
把女儿抱起来走到正在换服的南姿身后，磨磨唧唧不肯开口。
南姿看了眼贺穗，也懂了七八分：“怎么了？”
贺文卿叹口气说：“宝儿，咱们把穗穗带上吧，咱俩要回去好几天呢，女儿会哭的。”
南姿很干脆：“行。”
“啊？”
干脆的贺文卿都有些诧异。
南姿盯着他：“怎么了？还有事儿？”
“没有。”
南姿朝贺穗拍拍手：“妈妈抱，爸爸去给宝宝装衣服。”
贺穗喝完最后一口奶，咂咂了几下嘴巴：“爸爸，装衣。”
贺奶奶今天也起得早，听说这事儿之后，对南姿和贺文卿千叮咛万嘱咐，贺穗是小孩子，参加白事儿有诸多禁忌。
贺文卿在便签上记了下来，然后做成了封面。
贺穗第一次跟着爸妈出远门，更多的是兴奋，手上的玩具也不玩儿了，异常的亢奋乖巧，只在飞机起飞时哼唧了几下。
南姿用一根棒棒糖哄好了，出发前，他们就给贺穗说了，不能大喊大叫，小家伙记得很牢固。
拿着棒棒糖也不迟，就窝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眉头紧皱，看的两人心软。
R市到S市要在x市转车，南伊提早知道消息，早早就开车机场等着了。
见贺穗的第一眼就捂着心口嗲声嗲气的喊了句“宝贝~~，小姨抱抱~~~~”
贺穗跟她很熟，一是南伊一有时间就去找陪贺穗，二是，南伊每天两次的问候电话。
两人还隔得很远，就像隔了千山万水一般苦，双双伸手。
贺文卿轻叹：“唉，搞得咱俩像棒打鸳鸯的。”
南伊陪着贺穗坐在后面，她真的很想抱着贺穗好好吸了吸，但是贺穗坐在安全座椅上，她就只能吸吸贺穗的手。
南伊吸一下，啊的喟叹一声，这小屁孩儿身上的奶味儿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南姿直勾勾地盯着前面：“人怎么没的？”
提到这事儿，南伊也正经起来：“还不知道呢，不管爸说从监控来看，外公是坐在凳子上看手机，直接倒了。”
“当时二姨在家，但是就从厨房到卧室的功夫，人就没了。”
见南姿不说话，南伊又说了句：“姐，外公年纪大了。”
她不像南姿在外公跟前呆了几年，从小到大在父母长大的她跟外公没有什么感情，而且外公见了她不是批评就是说教。
可能是她冷血吧，外公的离世对她而言，不过是一条生命的逝去，有伤心，但是不是很多。
要么是她冷心冷肺，要么是这种伤感的情绪还没到位。
贺文卿一脚油门，两个小时赶到到S市，在南姿的指挥下，又去市场里买了两个花圈。
外公一直住在农村里，路不是很好，晃来晃去，晃得南姿恶心想吐，一进山区，气温明显下降了。
南伊给贺穗盖了毛毯，自己也紧了紧衣裳，“姐，姐夫，你们带厚衣服了没？”
“带了。”
车缓缓向前，那座记忆中的房子出现在眼前，门口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儿。
农村的丧事儿就是这样，全靠亲戚邻居的帮忙。
不小的院子里现在也显得拥挤了，白色的对联，成排的花圈，穿着孝衣的孝子，南姿的情绪一下就崩溃了。
在看见这些东西的一瞬间，才深刻的意识到，他是真走了。
南姿脸埋在掌心里，久久不敢抬头，南伊也红了眼眶，自顾自下车把睡着的贺穗抱了下来。
刘茵早拿着小被子在车边等着，贺穗一下来，就被裹得严严实实抱进门了。
南姿抿了抿嘴，努力憋回自己的眼泪，“走吧。”
她许久不回来，早就大变样了，从前村里的长辈早就不认识她了，更何况贺文卿更是气质不凡。
院子里的人一直盯着他们，直到进门。
灵堂正对着门口，舅舅的两个儿子跪在旁边，南姿拉着贺文卿跪下，他们磕一个，两人还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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