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密林深处，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血。
腐烂的落叶铺满了地面，每一步落下，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这片古老的森林在低声哭泣。
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切割成破碎的银片，在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鬼影，让这片本就幽暗的林地，更添几分诡异与肃杀。
李维穿行其中，脚步无声。
他每一步都轻盈得如同幽灵，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黑暗的一部分。
他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冥冥之中，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牵引，为他指明了方向。
那股牵引，带着浓烈的怨恨，带着撕心裂肺的悲痛，指向的正是那让他怒火中烧的源头——那个残害了里希特仆人的罪魁祸首！
很快，他停下了脚步。
血腥味浓郁到令人作呕，仿佛空气都被血浸透了，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卡萨，他那沉默的造物，如同一尊融入黑暗的雕塑，单膝跪地。
他高大的身躯在月影下显得格外狰狞，那兜帽下的阴影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
他的手，死死地按着一个已经不成人形的东西。
那东西的四肢，被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齐根斩断，断口处，本应喷涌的鲜血却只剩下诡异的蠕动，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它们愈合，又有什么力量在强迫它们再生……
费伦被卡萨强大的力量彻底压制，动弹不得，只能像一条蛆虫，在地上痛苦地扭动，发出低沉的呜咽。
他的身体已经扭曲变形，血肉模糊，但脱离了嘉隆的圣术压制，他体内那被诅咒的血，却再次活跃，为其重构身躯……
李维眼中的黑色，浓得化不开，几乎要滴落下来，将一切光明吞噬。
他一步步走上前，周身的黑雾，如同有了生命般，在他脚下翻滚，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机断绝。
那些被黑雾触碰到的落叶，瞬间化为黑色的齑粉，随风飘散，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力！
卡萨感应到主人的到来，缓缓抬起头，那兜帽下的阴影里，红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波动，如同两点冰冷的血珠。
他正要起身行礼，表示对主人的敬意与臣服。
李维却猛地伸出手，一把将他推开。
“让开！”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极致的愤怒，每一个字都像从灵魂深处挤压而出，带着无尽的怨恨。
卡萨高大的身躯踉跄了一下，却没有任何不满，顺从地退到了一旁，重新隐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忠诚地执行着主人的每一个指令，即使那指令带着不加掩饰的粗暴与狂躁。
李维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地上那个蠕动的肉块上。
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是他愤怒的源泉，就是他今夜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
就是这个杂种！
就是他，杀光了那些忠心耿耿，陪伴了他整个童年的仆人！
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温暖的笑容，那些日夜的陪伴，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永远地沉寂了。
怒火，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砰！”
他一脚狠狠地踹在费伦的脸上，那张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瞬间塌陷下去，颧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牙齿混合着血沫，飞溅而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白色，如同破碎的瓷片。
“啊啊啊！”
费伦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绝望与痛苦，回荡在寂静的林间，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抽搐，但李维的暴力，让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李维却不管不顾，他俯下身，一把揪住费伦湿滑的头发，那头发已经被血和泥土凝结成一团，触感冰冷而恶心。
他将费伦的头颅高高抬起，然后狠狠地朝地面砸去！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撞击声，在林间回响。
大地在颤抖，每一次撞击，都让地面的泥土和碎石飞溅而起！
泥土与碎石，混合着脑浆与血液，糊满了费伦的脸，让他原本就模糊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可怖，如同地狱深处的恶鬼。
“为什么？！”
李维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每一个字都沾染着血腥。
他死死地盯着费伦那张已经看不清五官的脸，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们只是普通人！”
他猛地抬起脚，再次狠狠地踩在费伦的胸口，巨大的力量，让费伦的胸腔发出沉闷的破裂声，肋骨根根断裂，内脏仿佛也随之碎裂。
“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拳头如同雨点般，疯狂地砸在费伦的身上，每一拳，都带着纯粹的，不加任何修饰的毁灭性力量！
他的拳头带着破风声，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血肉的撕裂和骨骼的碎裂。
骨头碎裂的声音，沉闷而刺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
费伦的身体，在李维的殴打下，变成了一滩烂泥，血肉模糊，内脏破裂，俨然已经是一具残骸。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死。
那属于血族的强大恢复力，正在与李维的暴力，进行着一场绝望而诡异的拉锯！
碎裂的骨骼在蠕动着试图接合，破裂的脏器在抽搐着想要复原，甚至那被砸烂的头颅，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恢复着。
他就像一只打不死的虫子，无论受到多大的伤害，都能一点点地恢复过来……
然而，今晚发生的一切，也最终让费伦忍无可忍！
他不过“享用”了一顿美食，就被一个战斗牧师打个半死！
随后又被一个刺客战职者，突然从阴影中窜出，斩断四肢！
现在，又被眼前这个人类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反复殴打！
这对于一个高贵的血族来说，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的血统，他的尊严，都在这一刻被践踏得粉碎。
疼痛与屈辱，彻底点燃了他骨子里的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起来，声音嘶哑而癫狂，混合着血液的咕噜声，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他的笑声充满了挑衅和嘲讽！
“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他喷出带着血沫的唾液，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你杀不死我！永远都杀不死我！”
他感受到了，李维的愤怒，源自于那些死去的仆人，源自于那个叫里希特的家族！
他要反击，即使是言语上的反击，也要让这个人类痛苦！至于其他的场子，以后迟早要找回来！
“里希特家族是么……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费伦怨毒地盯着李维，即使脸已经烂得看不出五官，那股恶毒却穿透了血肉，直射李维的双眼。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声音撕裂，每一个字都带着诅咒!
“等我的主人召回我！我会回来的！”
“我会找到里希特家族的每一个人！”
“我会让他们，比我现在的下场，凄惨一万倍！！”
……
“闭嘴！”
李维的怒火被彻底引爆！他掐住费伦的脖子，那手掌如同铁钳，死死地勒紧。
他的指甲几乎要刺入费伦的血肉！
他正欲动用阴影之力，将这个杂碎彻底撕碎，让他连同灵魂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住手，李维。”
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在林间响起。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却又意外地平和，仿佛能安抚一切狂躁。
嘉隆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那张严肃的脸上，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忍。
当然，这份不忍，是对李维的……
他不愿看到自己这个小师弟这副悲痛到了极致而愤怒地模样。
“用拳头，是杀不死吸血鬼的。”
他缓步走到李维身边，步伐沉稳。
随后，嘉隆从怀中，掏出了一柄由秘银打造的十字架。
那十字架不过巴掌大小，通体闪烁着柔和的银色辉光，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的圣洁符文，散发着一股纯粹而宁静的气息，与这片血腥的林地格格不入。
“用这个。”
嘉隆将十字架递到李维面前，那手掌宽大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度，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李维的动作，僵住了。
他看着那柄散发着圣洁气息的十字架，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
但费伦那张狂的笑声，还在耳边回响。
那些仆人临死前的惨状，还在眼前浮现。
他需要……一个结果！一个彻底的，永绝后患的结果！
李维猛地伸手，一把将那柄十字架夺了过来。
入手冰凉，一股纯粹的圣力，顺着十字架，涌入李维的手掌。
嘉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维的手上。
当他看到李维握住十字架后，并没有被圣力灼伤的迹象，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
在出发前，老师曾提及李维获得了一种未知的力量，但看来，这股力量，并非来自地狱或深渊……
它不邪恶，至少，不是那种被圣光彻底排斥的邪恶。
这，就足够了。嘉隆心中暗自思忖。这说明李维的力量并非绝对的黑暗，其中或许蕴含着某种平衡，某种可能性。
“对准他的心脏。”
嘉隆的声音，在李维耳边响起，仿佛在教导一个懵懂的学徒。
“刺穿它，他的灵魂会随着肉体一同湮灭，就算是他的主人，也无法将他复活……这是最彻底的净化。”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柔和了些，仿佛回到了两人书信往来的那些日子，回到了那些充满求知欲的童年时光。
“还记得吗？李维，我们以前在信里，一起讨论过那本《奥秘之书：异种纲要》。”
“书上说，对付这些黑夜里的渣滓，尤其是那些被黑暗力量扭曲的生命，就要用最纯粹的光明，将他们从里到外，烧成灰烬，让他们彻底消散，不留半点痕迹。这是对黑暗最有效的制裁。”
《奥秘之书：异种纲要》……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李维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那本书，是他幼时感到好奇，只在信中提了一嘴。
嘉隆就从圣庭内部借阅到了那本书的孤本。
书中记载了无数超自然生物的密辛，其中就包括吸血鬼的弱点和彻底抹杀的办法！
然而，地上的费伦，在听到嘉隆的话后，整个人都傻了！
他脸上的癫狂与怨毒，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要将自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等等！等一下！”
费伦彻底慌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如同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
“别杀我！你想知道我是谁派来的，对不对？！我可以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你们放过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嘉隆见状，立刻按住了李维的手臂。
李维正要将手中的十字架刺向费伦的心脏，却被嘉隆牢牢地制止！
“李维，冷静点。”
嘉隆沉稳劝解。
他知道李维的愤怒，但更清楚，获取情报的重要性。
“听他说完……可能你不清楚，血族早就和教廷达成了约定，光明教廷默许血族的存在，但血族同样需要为光明教廷效力……”
“但血族进入人类王国，有极其严格的规定！”
“我们必须弄清楚他为何而来，受了谁的指使……李维，想想你的家族，万一，他们是要针对你的父亲呢？”
家族……
父亲……
嘉隆的话，让李维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火烧般的疼痛。
最终，他眼中的疯狂，渐渐被冰冷的理智所取代。
他看向地上的费伦，眼中只剩下冰冷。
李维松开了手，那柄秘银十字架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他站起身，后退了两步，与费伦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柄秘银十字架，目光中闪过嫌恶，接着随手将它扔到一旁。
嘉隆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弯腰，将那柄沾染了泥土的十字架捡起，仔细地擦拭干净。
他的动作小心而虔诚，仿佛那不是一件武器，而是一件圣物，不容亵渎。
然后，他才将目光，投向了地上那滩烂泥。费伦虽然被李维殴打得不成人形，但此刻，他的恐惧却压过了肉体的疼痛，让他勉强维持着清醒。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嘉隆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能穿透一切谎言。
费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几乎虚脱。
“我乃宗教裁判所苦修士，费伦！这位牧师大人，你知道，知晓一切的后果么？！”
这是他最后的尝试，他希望对方会因此忌惮，不敢再轻举妄动！
然而……
“说重点。”
嘉隆只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仿佛一盆冷水泼在了费伦的侥幸之上。
“我没兴趣听你的废话！”
“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将体会到比刚才更痛苦的死法！”
“我有九种方法能弄死你……九种！！！”
费伦脸上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失了。
他死心了%他知道，眼前这个牧师，绝不是那种会被威胁住的软弱之辈。
“我……我来自血族的棘秘魑氏族……”
他声音微微颤抖。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又像是他再也无力维持伪装，费伦的脸上一阵模糊，那张苍老扭曲的面孔，在血肉模糊中快速变化，最终变成了一张虽然普通，却很年轻的脸。
那张脸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却也证明了他血族的身份，以及棘秘魑氏族诡异的变形能力。
嘉隆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当然知道棘秘魑氏族，那是血族中最为神秘也最为危险的氏族之一，他们擅长操控血肉和灵魂，更以其诡异的变形能力而闻名。
“棘秘魑氏族的血族，不是在北境么？”
嘉隆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质问，一丝对教廷内部腐败的痛心。
“而且，血族进入人类王国，必须向教廷报备，并受到当地教区的严格监管。”
“为什么，圣庭的教区，都没有收到消息？还有……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出来残害平民？！”
费伦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说出实情，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但如果不说，眼前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咬着牙，将一切和盘托出。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是西格诺教区的奥古斯都主教！”
他声音微弱，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带着一丝不甘与怨恨。
“他在集结讨伐军，准备前往安瑟苏塔的时候，就派人给他的老师，圣庭阿甘诺教的红衣大主教，杜兰大人送了信！”
“杜兰大人，和我们宗教裁判所的审判长，马尔萨斯大人，是至交好友！”
“所以，马尔萨斯大人，就派我过来……”
他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在回避着什么，但那其中的罪恶，却已经昭然若揭。
“派你过来做什么？”
嘉隆追问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要将费伦的灵魂都挖出来。
“……审讯那个叫巴特尔的骑士队长……用我的能力，蛊惑他，让他……让他攀咬里希特家族，构陷他们勾结异端，意图叛乱……”
费伦说完，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闭上眼睛，无论如何，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至于出卖上司的后果，他来不及考虑！
“具体的计划是什么？包括奥古斯都的动机，以及你们会如何操作！”
李维的声音冰冷，他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但这一次，他强压着，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需要知道更多，关于这个针对里希特家族的阴谋，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
费伦喘息了几声，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彻底交代……
他颤抖着，用尽最后的气力，将他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奥古斯都主教向杜兰大人呈报，声称里希特家族的长子李维，在安瑟苏塔释放了黑魔法，并提供了所谓的‘证据’。这些证据，都是伪造的信件和一些模糊不清的‘证词’。杜兰大人便以此为由，向马尔萨斯审判长提出申请，要求裁判所介入调查，以维护教廷的纯洁……”
“马尔萨斯大人收到申请后，便派遣我以苦修士的身份，秘密潜入索恩王国，配合奥古斯都主教的行动。我的任务，就是利用血族的魅惑能力，控制一个叫巴特尔的骑士队长。”
“只要我能让他‘自愿’承认里希特家族勾结异端，并且提供‘确凿’的证词，那么教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对里希特家族进行审判，没收他们的财产，甚至……处死他们！”
费伦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颤抖。
他知道自己泄露了天大的秘密，但他别无选择。
“他们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伪造的信件和‘证据’，一旦巴特尔开口，这些东西就会被呈上圣庭，坐实里希特家族的罪名。他们会派出圣庭的审判团，以最快的速度，在索恩王国境内进行公开审判，以儆效尤！”
费伦说完，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睁开眼睛，看向李维和嘉隆，眼中充满了乞求，也带着一丝最后的挣扎。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这些都是绝密，我把它们都告诉你们了！我发誓，我没有丝毫隐瞒！”
他半是乞求，半是威胁地看着两人，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背后的人，无论是杜兰大人，还是马尔萨斯审判长，都不是你们能得罪得起的！他们是圣庭的高层，是教廷的实权人物！他们的权势，足以碾碎任何胆敢反抗的人！”
“放了我！只要你们放了我，对今晚的事守口如瓶！我回去，可以帮你们问问，他们到底想对里希特家族做什么！甚至，我可以从中斡旋，让你们……让你们避开这场灾祸！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庇护！”
他以为，搬出这两座大山，足以让眼前这两个人投鼠忌器。他相信，没有人敢与整个宗教裁判所为敌，没有人敢挑战教廷的权威。
然而，下一刻。
嘉隆却面无表情地，将那柄秘银十字架，再一次，递到了李维的面前。
他的动作缓慢而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费伦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嘉隆眼中的杀意，那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决绝！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杀死自己！
“不！你们不能杀我！你们敢杀我，马尔萨斯大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会成为整个裁判所的敌人！你们会遭到圣庭的追捕，永无宁日！你们会被打上异端的烙印，被烈火焚烧殆尽！”
“你们这两个疯子！杂种！！”
他歇斯底里地怒骂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扭曲。
他挣扎着，蠕动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那被斩断，还没来得及被血液复原的四肢，让他只能像一条濒死的鱼，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在血泊中挣扎！
在费伦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中。
李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双黑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具死物，或者说，一个即将被抹去的符号。
“不用。”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拒绝了嘉隆递来的十字架。
随后，他抬起了手。
刹那间，一直环绕在他周身的黑色雾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疯狂地，带着吞噬一切的恶意，朝着地上的费伦，席卷而去！那黑雾浓郁得如同墨汁，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被扭曲了，光线被彻底吞噬。
“……不！！！”
费伦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的声音被黑雾彻底吞噬，只剩下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被无情地掐断，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黑雾，如同一张贪婪的巨口，将他彻底吞没！
嘉隆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到黑雾如同活物般，缠绕上费伦的身体，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内侵蚀！
费伦的血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皮肤失去光泽，肌肉萎缩，骨骼变形！
没有血腥味，没有腐烂的气息，只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仿佛生命被剥离的空虚感……
他看到费伦的眼神从恐惧变为绝望，再变为一种彻底的虚无……
那双属于血族的赤红瞳孔，在黑雾中渐渐黯淡，最终彻底熄灭！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从费伦的身体中被抽取，汇入李维周身的黑雾之中，让那雾气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凝实！
嘉隆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惊骇。
他是一名牧师，见识过无数邪恶与黑暗，也曾亲手净化过被魔物侵蚀的生灵。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粹，如此彻底的，对生灵的恶意……
然而，这股力量，并非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黑暗魔法，也并非恶魔的腐蚀之力！
它没有灼烧，没有冰冻，没有撕裂，只有一种润物细无声般的，却又不可逆转的消融！
他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凝重。
这股力量，超出了圣庭所有典籍的描述！
它似乎不属于光明，也不完全属于黑暗。它更像是一种……规则，一种超越了凡俗理解的，纯粹的毁灭与汲取……
费伦的身体，在黑雾中迅速萎缩，干瘪，最终化为一团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连他残存的衣物，都化作了黑色的齑粉，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溯的痕迹。
仿佛他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李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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