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穹道长气坏了，但见徒弟和孩子们还迷茫不解，勉强按下脾气。
他沉吟道：“日晦月明，和光同尘，如果真是我知道的那个人，他应该还有一个道号名为云尘，只不过早在很多年前，我们云栖观就已经把他革出道籍了。”
在现代社会说逐出师门似乎有些可笑，但依旧坚持寻找气感、努力修行的云栖观当然也坚守着道门的规矩。
唐灼灼给守穹道长递了杯茶，让他消消气慢慢说。
守穹道长接了茶，忽的感慨：“当年云尘也是这么给我奉茶，要拜师的。”
唐灼灼：？
那很巧了=o=
“应当是十六年前吧。”
守穹道长回忆，“当时云虚还没有拜入云栖观，云鹤在读九年义务教育的最后一年……”
众人：“……”
那时候的顾深还在犹豫要剃度还是入道，云鹤正在努力考离道观最近的高中，当时的云栖观只有守穹道长和几个挂单的道士守着。
那时守穹道长正给祖师爷供果，碎碎念几十年如一日地问祖师爷，道门什么时候才能出一个天师。
众所周知，出了一个天师就会出第二个，是道门将兴的预兆。
云尘恰在此时出现，带着让人心生好感的气质和聪明好学的脑袋瓜，守穹道长很快就被攻略了，把他收为关门弟子。
不只教关门那种。
听到这里，顾深微微震惊，“那我……？”
守穹道长摆摆手，惆怅道：“听我说完再问。”
关门弟子云尘很有天赋，一度让守穹道长以为是祖师爷显灵了，给他送来了个天师种子。
特别是前往信众家开解、开祈福法会、给信众解签，等等工作，他都能做得十分完美，甚至还让那段时间的云栖观香火都好了不少。
“……怪不得师父听说我交好一位小道友，教灼灼科仪的时候，有点反常。”
“师弟，你再说，师父就要打人了。”
“顾叔，原来你那时候是顶着师父buff教我的啊？”
三个人嘀嘀咕咕，被守穹道长没好气瞪了一眼，“为师只是没说话，也没阻止你，算什么反常？”
说小话的中青少三人无辜闭嘴。
守穹道长：“云尘学得比你们两个臭小子都要快多了，十六年前的为师才见过山中鬼魂没多久，以为这是道门将兴的希望不是很正常吗？倾囊相授也很正常吧？”
众人：“……”
那很糟糕了。
云尘也算是火居道士，说是为了生计，在外还需要有一些工作要收尾，守穹道长也不勉强他日日待在观里，只在他在时悉心教导。
后来就是守穹道长无意间发现，云尘在给熟悉的信众开解看事时，顶着那张让人亲近的脸，说出了可怕的话。
守穹道长大摇其头，“云尘竟然在问他亲手活祭的感想！”
那是一个处于学业困境中的香客，对道家学说很有兴趣，经常来云栖观和守穹道长等人说话聊天。
云尘来了之后就和他说上了话，并且交情不错。
“问感想……也就是已经实行了吗？”褚秀儿震惊，“杀人了？？”
“那倒没有。”
守穹道长连忙道，要是杀人了那还得了，他肯定报警啊！
这是法治社会嘞！
“他……”守穹道长神色复杂，“我问了云尘，他说我听错了，他说的是‘三牲’不是杀生。”
但守穹道长还是发现了，因为那个香客虐猫被周围的人发现了。
十多年前网络才兴起没多久，没有大规模的网暴，但杀死活生生的、可爱的小动物，在周围人朴素的道德观里，也是非常可怕的。
特别是死状惨烈的腐烂物体就这么大喇喇在人人都会路过的垃圾堆旁边摊开……
“后来呢？”
“后来……他受不了周围人的异样眼光，精神上出了点问题。”
这之后守穹道长才发现云尘的不对劲，仔细一回想，才发现很多常来的香客，在云尘来了之后都和云尘关系更好，也更信服云尘。
继续探究下去，守穹道长发现了云尘在外给人看事，用的解法都是些阴损的法子……
“我想起来了。”云鹤说，“等我从学校回来，师父突然就老了十岁，原来是被收错弟子打击到了啊！”
众人恍然：“还有这事！”
守穹道长：“孽徒！为师是为那些被欺骗的信众香客忧愁才老了的！”
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弟子一夜白头，他可是很果断地把明显已经违反了正统道门规矩的云尘逐出师门，收回了他的道号。
“守穹道长还敢收顾叔当徒弟，实在是勇气可嘉。”唐灼灼震撼。
要是她悉心教导的学生背叛了她的做人准则，她肯定以后都不敢再教谁了。
“这个……”
守穹道长眼神飘忽，躲开了小徒弟感动的小眼神，“没、没错，我这一生就讲究一个自在随心，总不能让一个云尘毁了我的道心。”
总不能说他是看小徒弟没有天分，想着他也搞不出什么大事来吧？
过去的故事就是这样。
守穹道长说自己自在随心是真的随心，当时云尘来拜师他也没记住人名字，只是听了他说着要学习积累更多的学习，等机遇到了自然展露，给他起了个道号，从此便以道号相称。
……毕竟人是个火居道士，还没完全出家呢，守穹道长想着徐徐图之，结果对方先学歪了。
“也不一定是学歪了。”
陆悬洲对黑老师一向恶意揣测，“可能是发现他在国外那一套骗不到国内的经费，才来进修些别的，本就抱着歪心思来学，守穹道长怎么教都不可能教出个好的。”
“……也是。”
守穹道长略感安慰。
“但他选择守穹道长肯定是有理由的。”
唐灼灼有理有据，“也许他被逐出师门也算是达成了筛选顾客的目的？干这种脏活的，出去一说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被正统道门厌弃了……”
褚秀儿顿悟，“本来就想着损人利己也无所谓的顾客一听‘嚯，这把稳了’，要是再来点成功案例……”
“刚刚查到，师父说的那人在事发之前还拿了个国家级别的奖状，被身边所有人称道……风评两级反转后才会受不了。”顾叔从笔记本页面抬头道。
成功案例有了。
守穹道长缓缓：“……？”
岂、岂可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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