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兜里摸出个纸包，当着众人的面摊开，几颗圆润的珍珠，还有些碎玉片，骨碌碌滚在纸上。
“妈，你昨天在我家翻箱倒柜，找的就是这些吧？”
周霞一见那些东西，整个人晃了晃，好悬没栽倒。
江晚继续补刀：“这些玩意儿，是从一个旧盒子里掉出来的，那盒子被人翻得稀巴烂。我琢磨着，能让妈这么上心惦记的东西，肯定不是凡品。”
她故意顿了顿，扫视一圈看热闹的人。
“就是不知道，这几颗珠子几片碎玉，到底能值几个钱呢？”
陆昭这才品出事情不对头，赶紧凑过来，压着嗓子。
“嫂子，有啥事咱们回家说，这么老些人瞅着……”
“回家说？”江晚眉一挑。“那妈撬锁进我家，把东西翻得底朝天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回家说呢？这事儿既然已经嚷嚷开了，那就得掰扯个明明白白。”
就在这时，王芳挺着个大肚子，慢悠悠地挤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村民。她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哎哟，这是咋了这是？一家人，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吵吵嚷嚷的？”王芳假模假样地劝和。
周霞一见王芳，跟捞到救命稻草似的，赶紧开腔：“小芳，你可算来了，这……这事儿你也清楚的。”
王芳心领神会，立马接上话茬：“可不是嘛。妈这也是为了给昭哥盖房子的事儿上火。亦川哥，你也别怪妈，她也是实在没辙了。”
陆亦川眉头一拧：“盖房子跟我家被撬有哪门子关系？”
王芳咬着嘴唇，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其实……其实这事我一直不好开口。亦川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八岁那年，在我家玩，不小心打碎了我们家一只祖传的玉镯子。”
江晚听得差点没乐出声。这瞎话编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王芳继续她的表演，边说边轻柔地抚摸着高耸的肚子。
“那镯子是我奶奶传下来的宝贝，老值钱了。那会儿你爸妈家里头紧巴，拿不出钱来赔。你当着大伙儿的面发的誓，说等你长大了，指定要拿盖头一个侄子房子的钱，来还这笔债。”
她说着，还特意拍了拍肚子：“喏，现在我肚子里怀的就是你头一个亲侄子。昭哥盖这房，手头紧，我这才猛地想起这档子旧事。妈去你家，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当年的凭据。”
围观的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更响了。
“这事儿……听着怎么那么玄乎呢？”
“八岁的小娃娃能立啥誓言？”
“啥玉镯子啊？金子打的？还能顶盖房子的钱？”
江晚听完，“啪啪”拍了两下手。
“哎哟喂，小芳，这故事编得可真精彩！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八岁孩子打碎个镯子，就得赔上一栋房子的钱？那得是啥金镶玉裹的宝贝镯子啊？”
王芳被她怼得有些发蒙。
“那……那镯子是真金贵，是……是老古董！”
“哦？古董？”江晚眉梢一扬。“那就有意思了。这么金贵的传家宝，你家肯定有字据画押，你爹妈也铁定门儿清。要不这样，咱们现在就去把你爹妈请过来，当着大伙儿的面，好好对一对？”
王芳的底气顿时泄了大半。
“我……我爸妈他们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太好……”
“身子骨不好？”江晚故作关切。“那可不行。这么大的事儿，总不能光听你一张嘴叭叭。既然是祖传的稀世古董玉镯，那总得有个来龙去脉，有个凭证吧？你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要人家一整套房子的钱吧？”
周霞见王芳被逼问得额头冒汗，赶紧跳出来打圆场：“江晚，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小芳肚子里还怀着娃呢，你可别气着她！这事儿千真万确，当时我们老婆子也在场！”
陆大松也跟着连连点头：“对，对，我也记得有这么回事！”
陆昭更是一口咬死：“嫂子，这债是板上钉钉欠着的！当年亦川亲口说的，要拿给我孩子盖房的钱来还！”
江晚瞧着这一家子一唱一和的拙劣表演，心里头冷笑连连。她环视一圈，声音陡然拔高。
“既然你们都说有这么一回事，那更好办！咱们这就去找村里的老辈子问问，看看到底有谁还记得二十年前这桩奇闻！”
她手指着人群里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李叔公，张大爷，你们可都是在村里住了一辈子的老人了，王家有没有什么祖传玉镯子的事儿，你们指定比我们小辈清楚吧？”
被点到名的几个老人互相瞅了瞅，其中一个摇了摇头。
“王家的祖传玉镯？老婆子我咋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家祖上几代都是刨土坷垃的，哪来的什么金贵古董？”
另一个老人也跟着搭腔：“王芳她那个奶奶我熟得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一辈子都没听说过她有啥镯子宝贝的。”
王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强撑着辩解：“你……你们年纪都大了，记性不好了……”
“我们记性不好？”一个脾气直的老爷子当时就不乐意了。“王芳丫头，你可别瞎咧咧！我老头子今年都八十三了，这村里谁家有个几斤几两的家底，谁家藏着什么宝贝，我心里门儿清着呢！你们王家要是真有什么传家古董玉镯，我能不知道？”
围观的人群开始七嘴八舌，风向明显变了，大伙儿看王芳的眼神都带上了怀疑。
江晚趁热打铁，步步紧逼：“既然村里的老前辈们都不知道这玉镯的来历，那就更蹊跷了。小芳，要不，你还是赶紧回家去问问你爸妈，让他们老两口亲自过来给大家伙儿说道说道？”
王芳被逼得左支右绌，眼看就要当场哭出来。
“我……我……”
陆亦川终于开了腔，声音里听不出丁点儿暖意。
“够了！王芳，你编瞎话也动动脑子。八岁的娃能发誓拿盖房子的钱抵债？你当我们大伙儿都是三岁小孩，能被你糊弄？”
他转向陆大松，连带着周霞和陆昭。
“还有你们！为了从我这儿讹钱，连这种驴唇不对马嘴的屁话都编得出来！我今天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家，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陆大松被儿子当众指着鼻子骂，气得手指头都在发颤。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畜牲！我白养你这么大了！”
“白养？”陆亦川发出一声嗤笑。“你们当初养我，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你们自个儿心里最清楚！”
他一把拉过江晚的手。
“走！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多待一刻都嫌脏！”
两人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留下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还有陆家那几张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王芳盯着他们的背影，肺都要气炸了，心里更是又急又慌。本以为随口编个由头就能把钱弄到手，谁曾想……竟踢到了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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