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乌云揉碎在训练场的铁丝网上时，许殇的玄铁枪已经在地面划出半圈幽蓝的冥火。
\"各单位注意，夜训开始。\"他的声音裹着阴火的嘶鸣，穿透通讯器。
鬼卒们的锁链在腰间发出细碎的脆响，星际士兵的机甲关节则传来液压油的轻吟——这支刚组建三天的联合先锋队，正像台磨合中的精密仪器，在夜色里缓缓转动。
戴瑶站在临时指挥塔上，指尖敲着腕间的探测器。
仪器屏幕上跳动的荧光映得她眼尾发亮，那是她用三箱星币从黑市淘来的\"探宝器\"改装版，此刻正兢兢业业地扫描着训练场的每寸地面。
许殇说要补夜间作战的短板，她便在地下埋了半打的感应地雷，在树梢挂了会发光的假目标——这些小陷阱，是她给两队士兵准备的\"见面礼\"。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指挥塔的探照灯突然\"滋啦\"一声爆成碎片，戴瑶的探测器屏幕瞬间黑屏。
更远处，本该照亮整片训练场的信号塔顶端，那盏标志性的红色警示灯正诡异地明灭，像只垂死挣扎的独眼。
\"通讯中断！\"负责技术的星际士兵小宋的喊声响彻黑暗，\"所有频道都在滋——\"话音戛然而止，连带着他的呼吸声都被吞进了寂静里。
戴瑶的后颈窜起凉意。
她摸向腰间的熔渣刃，刀柄上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黑暗中，许殇的气息突然近了，玄铁枪枪尖的冥火在两人之间亮起豆大的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鬼卒队保持阵型，星际队......\"
\"保持个屁阵型！\"阿鹰的暴喝从左侧传来。
戴瑶眯眼望去，只能看见他机甲面罩上的应急灯在闪烁，像头被拔了牙的野兽：\"信号塔是你们地府的技术！
肯定是你们那群老古董搞坏了电路！\"
\"放你娘的屁！\"阿豹的鬼面刀\"当啷\"磕在地面，刀身震得冥火四溅，\"老子鬼兵夜战靠听风辨位，谁稀罕你们的破灯！
倒是你们星际兵，没了电子眼就成睁眼瞎？\"
争吵声像火星掉进油桶。
戴瑶听见鬼卒们解锁链的哗啦声，星际士兵扳动机甲武器的咔嗒声，混着此起彼伏的\"都闭嘴\"和\"再骂一句试试\"。
她反手抓住许殇的手腕，能摸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这男人正强压着要掀翻整片训练场的阴火。
\"许殇。\"她压低声音，另一只手重新启动探测器。
仪器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屏幕上的雪花点里，隐约能看见几团异常的电磁脉冲在跳动，\"干扰源不是故障。\"
许殇的瞳孔瞬间缩成细线。
他举起玄铁枪，枪尖的冥火\"轰\"地窜起半人高，幽蓝的光将整片训练场照得如同鬼域：\"全体静声！\"
这一声带着地府战神的威压。
鬼卒们立刻单膝跪地，星际士兵的机甲也纷纷收了武器——阿鹰的机甲面罩\"啪\"地弹开，露出他涨红的脸，却到底没再说话。
\"戴瑶，查干扰源。\"许殇转身时，玄铁枪在地面划出深深的刻痕，\"阿豹带鬼卒队，分三组沿信号塔方向排查；阿鹰，你派两个机甲小队守住训练场出口——有人不想让我们好好训练。\"
戴瑶的探测器终于捕捉到清晰的脉冲波。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红点，突然笑了：\"干扰装置藏在信号塔第三层的检修舱里。
用的是星际黑市的'蜂鸣器'，能屏蔽半径三公里的电子信号。\"她指尖敲了敲屏幕，\"安装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谁能接近信号塔？\"阿鹰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
\"前军械师老周。\"戴瑶抬头时，看见许殇眼底的阴火更盛了，\"三天前联合部队成立，他被调去后勤库管。
昨天我查装备时，他还说'没了电子设备，你们连鬼影子都抓不着'。\"
\"阿虎！\"许殇突然提高声音。
黑暗里传来跑步声。
阿虎喘着气冲进火光范围，领口的机油渍被冥火映得发蓝：\"到！\"
\"带你的小队，跟戴瑶去拆装置。\"许殇把玄铁枪往他手里一塞，\"用枪尖挑开检修舱的锁——你的熔渣刃砍不断星际合金。\"
阿虎的手在枪杆上顿了顿。
戴瑶能看见他喉结滚动，像吞了块烧红的炭：\"是！\"
信号塔的梯子在脚下摇晃。
戴瑶打着手电筒照向第三层，检修舱的金属门果然有撬动过的痕迹。
阿虎把玄铁枪倒过来，枪尾的钝头轻轻一顶，锁芯\"咔\"地崩成碎片。
\"戴姐，你看。\"阿虎的声音带着回音。
他扯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表面还粘着没擦干净的机油——和他领口的渍一模一样。
戴瑶的探测器在此时发出\"滴\"的一声。
她摸了摸盒子背面的导线，抬头时正撞进阿虎发亮的眼睛：\"老周昨天找我借过熔渣刃，说要修后勤的破箱子......\"他喉结又动了动，\"我没借。\"
干扰装置被拆除的瞬间，信号塔的警示灯重新亮起。
戴瑶的通讯器里炸开此起彼伏的\"报告\"声，阿鹰的声音混在其中：\"所有频道恢复！\"
复盘会的灯光比夜训时更亮。
老周被押进来时，阿鹰的拳头捏得咔咔响，阿豹的鬼面刀在桌上敲出火星，倒是阿虎站了起来。
\"他错了。\"阿虎的声音不算大，却像块石头砸进静潭，\"但我们联合训练，不就是为了让这种'错'没机会冒头？\"他转头看向阿鹰，又看向阿豹，\"上次夜袭演习，鬼兵教我们听风声辨陷阱；今天这茬，不也让我们知道，光靠设备不行。\"
戴瑶看见许殇的手指在桌面轻轻叩了两下。
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和三天前在训练场边缘看她时一样。
\"散会。\"许殇站起来，玄铁枪在地面点出幽蓝的火星，\"明天开始，加练'无设备夜战'。\"他看向戴瑶，目光软了些，\"你准备的陷阱，不够。\"
戴瑶挑眉笑了。
她知道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等军演进入最后阶段，那些陷阱，会变成真正的\"高伤亡率模拟战\"。
月光重新漫过铁丝网时，阿虎的训练表被风卷到戴瑶脚边。
背面的字还是歪歪扭扭：\"我想当先锋——更厉害的那种。\"
远处传来鬼卒调试锁链的声响，混着星际士兵检修机甲的轰鸣。
这一次，那声音不再刺耳，倒像首还没练好的战歌，带着破音，却有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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