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卿刚转身准备离开，就看到张主任从楼梯口跑了过来，“苏知青，还好你没走，杨柳树村的电话，找你的！”
苏念卿跟着张主任刚跑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大哥苏明远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苏医生，秀芬......秀芬她早产了！流了好多血......出事的时候喂了你给的药，不知道能不能......”后面的话混在滋滋声里，苏念卿捏着听筒的指节发白，难怪她总觉得哪里怪，张婆子是为了支开她，“别急，喂点上次我给的水，我马上赶回来，一定要撑住......”
“临川，快，我们回去。”苏念卿拉着临川就往县车站跑，可是到那里看到上面贴的板车时刻表时，苏念卿的眼睛开始模糊，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漫天的飞雪好像要将她淹没。
“不，冷静，苏念卿你可以的，”苏念卿不断地为自己打气，她不能放弃，她放弃了，她的亲人该如何，“对，我们去找车。”
就在苏念卿一筹莫展之际，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突然在雪地里刹出刺耳的声响。
轮胎碾过冰棱的脆响中，驾驶座的门被推开。
陆霄凛跳下车时军大衣下摆扬起雪沫，棉帽檐上的红星在雪光里亮得灼眼：“念念......”
苏念卿看到陆霄凛，也顾不得现在是大街上，一把抓住他，“陆霄凛，快，送我回青山坳，我嫂子她......她早产了......”
陆霄凛瞳孔骤缩，瞥见她冻得发紫的唇瓣，二话不说拽着她往车上塞：“上车！后备厢有急救箱。”
军大衣带着皂角清香裹住苏念卿，她刚把临川按进副驾驶，引擎已发出轰鸣。
吉普车在雪路上颠簸，雨刮器奋力扫着挡风玻璃上的冰花。
陆霄凛单手打方向盘，另一只手将军用水壶塞进苏念卿手里：“念念，别急，喝口热水，缓一缓。”
苏念卿捧着水壶的手仍在发抖，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却暖不透心底的寒意。
陆霄凛腾出的手掌覆上她手背，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虎口：\"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压得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挡风玻璃外的雪粒子砸得车身砰砰作响，却让她莫名安定。
吉普车以极快的速度在路上疾驰，但是乡村的路段很不好走，苏念卿和临川都被颠得有点晕车，苏念卿借住着背包的遮掩，滴了些灵泉水到水壶中，喂临川喝了一些，自己也喝了一些，终于缓解了些。
“念念，怎么样？”陆霄凛一直观察着苏念卿，看到她难受关切地问。
“没事，你只管开，我们能撑得住。”苏念卿抱着小脸惨白的苏临川。
“还有十来分钟就能到杨柳树村，我们从那里山路走会快些。”陆霄凛突然塞来一块裹着油纸的姜糖，糖块边缘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含着就不晕了。”
苏念卿撕开糖纸，和临川一人分了一半含着，车身突然剧烈颠簸，她整个人往车门上撞，要撞到的那一瞬间，陆霄凛的大手伸过来护住了他。
“车轮打滑了！”陆霄凛看着有些结冰的路面，“等会，”陆霄凛打开车门下去，很快就上来了，“马上就到了。”苏念卿刚感受到了空间的动静，知道他在轮胎上撒了一把空间的赤砂岩石，这样可以增加轮胎的摩擦力。
很快，车子停在了小院门口，“小川，你今天先在小院待着，姑姑得马上出发。”
苏临川知道现在时间很紧张，自己太小了，根本没办法走那么快，会耽误姑姑，“好，姑姑，我等你！”
然后站在小院门口看着苏念卿和陆霄凛离开的背影，祈祷一切顺利。
苏念卿还没走近牛棚，就闻到一股极重的血腥气从里面飘散出来。
苏念卿撞开门，棚内光线昏暗，借着外面的雪光，隐隐约约看到炕上躺着一个女人，苏明远正跪在地上，双手抖得像筛糠，用一块发黑的布巾按着妻子张秀芬的小腹。
“念念！你可算来了！”苏母扑上来时几乎栽倒，头发上沾着草屑，脸上全是泪渍和泥痕，“秀芬她……她从下午就开始流血，止都止不住啊！”
陆霄凛点燃了煤油灯，苏念卿借着灯光，才看到床上的张秀芬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棉裤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液体顺着稻草缝隙往下滴，在冰冷的泥地上凝成血痂。
更骇人的是，她腹部高高隆起，却毫无规律地抽搐着，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微弱的呻吟，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妈，哥，你们先出去烧些水，越多越好，我给嫂子检查下情况，”苏念卿扶起母亲，“陆大哥，麻烦你帮我带他们去烧些热水，要滚沸的！越多越好！”
“念念，这……” 苏明远踉跄着想上前，被陆霄凛一把拽住，“相信念念，我们在这里只会让她分心。”他半拖半架将哭嚎的苏母和呆滞的苏明远推出牛棚，反手关上门，他知道念卿可能需要动用空间。
待他们离开，苏念卿扒开张秀芬染血的棉裤时，瞳孔骤然收缩，并非臀位外露，而是一只青紫的小手从产道探出，腕骨处缠着如绞索般的脐带，每一次宫缩都让那截血管绷得透亮，指尖因缺血呈现出暗紫色。
这是最凶险的肩先露，胎儿肩部横阻在骨盆入口，若不及时处理，不仅胎儿会因脐带受压窒息，产妇也会因子宫破裂而丧命。
她扯开女人的衣襟，指尖按上胸骨下三寸，心跳已微弱到需贴耳才能听见，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温热血液从产道涌出，浸透身下三层稻草。
张秀芬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喉间溢出嗬嗬的漏气声，最后一丝气息眼看就要散掉。
“撑住！” 苏念卿膝头抵住张秀芬屈曲的膝盖，另一只手探入产道。
指尖触到脐带时，那血管正在快速硬化，胎儿的心跳通过脐带传来，如濒死蜂鸟的振翅。
她猛地掀开小挎包，通过挎包从空间拿出一个玉瓶，玉瓶中的参片是用灵泉一直浸泡的，这是她下乡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的，给家人保命用的，琥珀色液体滑入张秀芬口中的瞬间，女人塌陷的太阳穴竟微微鼓起，那是灵泉激活气血的征兆。
产道突然剧烈收缩，探出的婴儿手掌猛地攥紧。
这是肩先露特有的 “挥臂反射”，说明胎儿已因缺氧开始挣扎。
苏念卿立刻用左手虎口托住胎儿腕骨，右手将掌心灵泉顺着脐带涂抹，透明液体渗入血管的刹那，青紫的手背泛起淡粉，缠绕的脐带竟如活物般蠕动着松开半圈。
她屏住呼吸，在两次宫缩间隙将右手食指与中指探入产道，指尖触到胎儿肩胛骨的棱角，这才确认是 “左肩前位” 横阻。
听到张秀芬突然加重的呼吸，知道她应该快醒了。
“吸气！用力！” 苏念卿掐住张秀芬合谷穴的指尖沁出血珠，将第二滴灵泉浸泡的参汤喂入她的口中。
女人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枯瘦的手指抠进稻草，腹部因宫缩隆起如球。苏念卿抓住这短暂的松弛期，隔着肚皮感受孩子的情况，以右手拇指抵住胎儿后囟门，中指勾住骶骨边缘，手腕发力逆时针旋转 90 度，这是肩先露转胎位的关键动作，需在宫缩间歇精准施力，稍有偏差便会导致肱骨骨折。
干涩的产道因灵泉浸润而渗出透明黏液，血沫混着水珠滴落，在稻草上砸出暗红斑点。
当胎儿肩胛骨旋转至骨盆入口斜径时，苏念卿立刻用灵泉水浸湿纱布，裹住外露的小手轻轻牵引，同时喝令：“用力！像解大便一样！”
张秀芬爆发出濒死般的哭喊，产道瞬间扩张，胎儿肩部终于滑入骨盆入口，随之而来的是肩胛骨带动躯干的顺利娩出，“噗” 的一声闷响，婴儿裹着血污坠落在稻草上，脐带如毒蛇般缠在颈间三圈。
此刻婴儿浑身青紫如茄，胸廓毫无起伏，口腔内充满羊水与血沫。
苏念卿迅速用灵泉水冲洗其口鼻，这么小的孩子是经受不住灵泉水的冲击的，她只能用精神力控制，将灵泉的作用反应到自己身上，指尖也不断地叩击胸骨下端，那小小的身体僵硬如石。
她猛地低头，以唇覆盖婴儿口鼻，渡入含着灵泉的气息：三次人工呼吸后，婴儿突然呛出一口混着羊水的血沫，终于发出猫崽般微弱的啼哭，手脚开始无意识挥舞，张秀芬听到孩子的哭声，眼角也流出了一滴泪，昏睡了过去。
牛棚外传来苏母的哭喊声，苏念卿顾不上擦拭额角的冷汗，稳定心神低头查看张秀芬的情况。
此时女人的子宫如泄了气的皮球，鲜血仍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大片稻草。
这是产后大出血的危急时刻，稍有不慎，张秀芬就会因失血过多而命丧黄泉。
苏念卿迅速从空间中取出陈年艾叶，又倒出灵泉浸泡。
艾叶在灵泉中翻滚，蒸腾起阵阵带着药香的白雾。她将浸透灵泉的艾叶塞进张秀芬的产道，同时双手在其腹部快速按摩。
灵泉与艾叶结合，神奇的力量开始发挥作用，涌出的鲜血肉眼可见地减缓，子宫也逐渐收缩变硬。
“可以送水进来了！”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霄凛的声音裹着寒气穿透门板，“念念！热水！”
“放门口！”苏念卿起身到门口端水，打开门，陆霄凛看到苏念卿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染血的双手，眼神瞬间变得心疼又担忧。
“念念，你怎么样？” 他轻声问道，声音里满是关切。
苏念卿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接过热水，用灵泉兑好，仔细地为张秀芬清理伤口，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专注。
处理完伤口后，她又将目光转向那个浑身青紫的小婴儿。
此时的婴儿已经有了微弱的呼吸，但仍然十分虚弱。
苏念卿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里，用沾着灵泉的棉球轻轻擦拭他的身体。
婴儿似乎感受到了灵泉的温和力量，原本紧闭的小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发出几声细小的呜咽。
“是个女孩。” 苏念卿对着门外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也充满了喜悦。
门外的苏母和苏明远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激动的哭声。
苏母听到孩子没事，跌跌撞撞地跑进屋里，看到床上昏迷的张秀芬和苏念卿怀中的孩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苏明远则站在门口，眼眶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看着妻子和孩子，心中满是愧疚和感激。
愧疚自己没能保护好妻儿，感激苏念卿及时赶到，从死神手中抢回了两条生命。
陆霄凛走到苏念卿身边，轻轻地将一件军大衣披在她身上。
“你先休息一下，这里有我。” 他温柔地说道。
苏念卿点了点头，将孩子递给苏明远，自己则靠在陆霄凛身上，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袭来。
在灵泉的作用下，张秀芬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
几个小时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身边的孩子和守在一旁的家人，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谢谢，谢谢你们……” 她虚弱地说道。
苏念卿握住她的手，“嫂子，别说话，好好休息。你和孩子都没事了。”
她看着张秀芬和孩子，心中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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