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辞顾不得再想那么多，立马吞了一瓶时婴给的回气丹暂时克制住金手指的副作用，他立马拉起地上的江弥拔足狂奔。
趁着沈雾行还没有从山上把自己扣出来，两人很快就出了南乌山的地界。
只是，就在他们踏出南乌山结界的那一瞬间，沈雾行也追了上来，他一把拽住了林青辞的肩膀，满身是血，想要把他拽回自己怀里，但，一旁的江弥见状立马在他手臂上贴上一张符纸，那符纸立马爆发出刺眼的光，瞬间削去了沈雾行的手臂。
与此同时，林青辞和江弥脚下亮起了一个传送法阵，眼看就要把两人传走。
沈雾行不可能眼睁睁地看他们离开，他那双重瞳牢牢地锁住了林青辞，一道灵力光剑在林青辞二人脚下炸开，瞬间破坏了二人脚下的传送阵。
沈雾行笑着看向林青辞：“小辞哥哥，休想离开……”
话音未落，他脚底下瞬间亮起一道璀璨耀眼的白光，一个巨大的传送法阵在他脚下亮起。
沈雾行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那法阵强制传送离开了。
离开前，他深深地看了眼林青辞。
林青辞脸色苍白，衣袂和长发被风扬起，他站在那里，神色冷淡地看着沈雾行，那双金色的眼眸被刺眼的白光模糊了，他说：“该离开的是你。”
他从一开始，计划的就是让沈雾行离开，他和沈雾行相处过十多年，他了解他。
于是他给沈雾行点浮梦香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所以在他昏迷的时候，在沈雾行的身上偷偷放了传送的神行符。
浮梦香，有一个后遗症，就算醒过来之后，也会暂时变得反应迟缓，如同还沉睡在梦中。
林青辞正在要的就是这一点。
眼看沈雾行被传送走，林青辞正准备拉着江弥传送离开，他伸出手去拉江弥，却拉到了一只冰冷的手。
林青辞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江弥，却见江弥已经神色恍惚了，他唇角有血滑落。
鲜血顺着苍白的下颌不断滑落，江弥他，在吐血。
“师叔！”林青辞吓得立马去给他翻保命的丹药。
“咳咳咳，不用管我，快走，咳咳咳，”江弥瞳孔都开始涣散了：“玉京醒过来就，就麻烦了，你快走……”
他身体本来就弱，之前被玉京伤到，方才又被沈雾行所伤，如果不是一直强撑着，他或许连站都站不稳。
“好。”林青辞闻言也不再废话，立马把丹药喂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掏出符咒把两人传送离开。
只是很不巧，不知道是那阵法出了问题，还是他们回去的途中受到了什么影响，传送法阵并没有将他们传回玄天宗，而是直接把两人甩到了某处不知名的山野。
两人从高空坠落，如果不是林青辞反应得快，两人现在估计已经摔死了。
四周草木葳蕤高大，月光从茂密的枝叶间垂落，这是一处不知名的荒山。
“师叔，”林青辞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后把江弥平放在了一处青石块上，开始用灵力给江弥疗伤。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江弥没有说话，目光涣散地盯着漆黑的天幕。
天空中繁星闪烁，皓月当空。
良久，他目光才聚焦落在林青辞那张苍白的脸上，江弥温和地笑了：“小妖怪……别救我了。”
林青辞不搭理他，继续用灵力疗伤，江弥五脏六腑都在衰竭，林青辞给他喂了丹药，好歹保住了他的命。
只是他修为不够，灵力很快就会耗尽。
江弥见他执着，忽然说：“很多年前，我和同门的师弟们下山历练。”
“在千槐城遇到了一个嗜血的魔头，我和同伴们一路追杀他，杀死了，”说着，江弥眼眸里浮现出痛苦：“我们杀死了那个魔修手下的很多傀儡。”
“后来我们才知道，咳咳，那些，那些傀儡都是小孩炼化的，他们并没有彻底失去神智，他们还有意识，他们还有救。”
难道这就是他的心魔吗？
林青辞看着他渐渐湿润的眼眶，手中灵力输送得更快了。
“于是我和同伴们想要救下那些傀儡孩童，”江弥看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咳嗽了几声，咳出更多的血来：“可在那场战斗中，我的同伴们都死了。”
“我忘不掉他们死前看我的眼神，于是在那一瞬产生了心魔。”
“……后来，”江弥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我独自迎战，但也落入了那魔头的陷阱，掉进了幻境里。”
江弥说着说着笑了，可那笑容很悲伤，像是在哭：“我在幻境里，杀死了自己的心魔，我没有回头，没有沉溺在痛苦之中。”
那时候，他的心魔幻化成他刚刚死去的同伴们的模样，在他身后，叫他回头，叫他救救他们。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心魔，因为他知道外面还有很多孩子在等着他去救。
林青辞安静地听着。
“可是，可是心魔消散的时候，幻境破了，那魔头被我杀死，但他死之前在笑。”
“……他在笑，他说我在幻境里杀死的心魔，是我同伴们的残魂。”
所以那个夜里，他杀死的不止那个魔头，还有他的同伴们，以及他自己。
林青辞愣住了，他看着江弥那双痛苦的眼眸，仿佛要被他眼里的悲伤和绝望淹没了。
“他说，那时候，只要我回头，只要我回头就可以救下我的同伴们的残魂……”
江弥激动起来：“我为什么不回头？！我为什么不回头？！我为什么咳咳咳……”
因为激动，他一直在吐血。
“如果我回头了，是不是就可以救下他们？”江弥抓住了林青辞为他输送灵力的手：“如果我回头了……”
“可是，如果我真的回头了，那些孩子怎么办？”
江弥茫然地看着天空：“……我该怎么办？”
他只是不想有人死去。
他想去死，但是在心魔消散之前，他看到他的同伴们站在那里，他们说不怪自己，他们让他好好活下去。
江弥那时只以为那是心魔迷惑他的手段。
可不是。
后来，他破了幻境杀死了那魔头，他想要去用余生赎罪，但却因为那魔头的话走火入魔，修为尽散，毁去了自己的一身根骨，彻彻底底地成了废人。
成为废人后，他连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都破灭，他想死，但却因为那一句“好好活下去”一直不敢去死。
“……别救我了，我是个废人，一无是处的废人。”
只会是身边人的累赘。
江弥抓着林青辞的手，他安静地躺在青石上，直到现在，林青辞才透过他疯癫浪荡的伪装，看到了他伤痕累累的灵魂。
林青辞反握住他的手，没有再输送灵力，他答应了江弥：“……好。”
林青辞看着江弥，看到江弥笑了，他听到他说：“谢谢你，小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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