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绳头里的旧潮
晨露刚漫过银河草的叶尖时，灵汐正把鹊桥帕往老槐树的枝桠上挂。帕角被风掀得轻晃，彩线绣的银河突然浮出片浅金——是去年蹭在布纹里的巧果糖霜，被月光浸了整夜，竟在帕面洇出道细流，像把银河的水引到了槐枝上。
\"帕子边角磨毛了。\"阿昭的机械臂捏着根新搓的彩绳凑过来，绳芯裹着根细银丝，是拆了他旧机械臂的垫片熔的，\"你去年绣到第七只喜鹊时，帕子被流萤的尾火燎了个小窟窿，我用银线在里面打了七个结，结心嵌着暖石的碎末，风一吹能发出细响，像星子在帕上跳。\"
灵汐突然摸到帕子的夹层里有硬物。翻过来才看见，彩线绣的鹊桥底下藏着片薄玉，玉上刻着半道银河，边缘缠着圈旧麻线——是去年系披风的系带拆的，\"这玉...\"
\"你前年在银河边捡的那片碎玉，总说'缺了半道银河'。\"阿昭的机械臂从口袋里掏出个木盒，盒底铺着层银河草的绒毛，里面躺着另一半玉，玉边沾着点彩线的金粉，\"我托云雪兽往玉上拓了整夜星轨，把两半玉拼起来时，银河刚好绕成个圆，帕子挂在树上，玉能把晨光折成碎星，落在你绣的鹊桥上。\"
帕子被风掀得鼓起来，槐树叶的影子落在上面，给鹊桥添了层叶纹。灵汐数着帕上的喜鹊，突然发现第三只鹊喙叼着根细藤——是去年缠岁藤的新芽，藤尖缠着颗圆石子，石上的\"桥\"字被晨露浸得发亮，\"这石子不是缝在披风里了吗？\"
\"昨夜风大，怕它从布缝里滚出来。\"阿昭的机械臂轻轻拨了拨帕角，露出藏在鹊尾后的个小布兜，兜里装着堆碎萤粉，粉里混着点茉莉灰，\"你总说帕子挂在树上招虫，萤粉能引走飞蛾，茉莉灰带着点甜香，虫蚁不近身，倒能招青鸾鸟来衔帕角的线头——你去年念叨了三回，说'青鸾衔过的线能沾仙气'。\"
（二）结尾里的新潮
日头爬到槐树顶时，灵汐发现彩绳的结扣里藏着星子的光。凑近了看，是银线在绳芯里绕出的小圈，每个圈里都嵌着粒银河草的种子，\"这是...\"
\"你去年蹲在竹榻上编绳时，说'银河草的种子能顺着风找银河'。\"阿昭的机械臂往绳尾系了个小铜铃，铃舌是用旧帕子的布角裹的，摇起来的声儿发闷，像浸了水的星子在哼歌，\"我把种子嵌在银圈里，等秋风吹落槐叶时，种子会顺着绳结的纹路往下滑，落在土里能长出新苗，明岁七夕，就能在帕子底下铺片银河草。\"
灵汐突然摸到帕子的衬里有层软绒。翻过来才看见，是用云雪兽的冬毛纺的，绒里裹着个小油纸包，纸里是堆碎琥珀——是去年巧果烤盘底结的糖晶，被阿昭用暖石焐了整夜，竟凝成了半透明的块，\"这糖晶...\"
\"你总说'帕子该沾点银河的光'。\"阿昭的机械臂从怀里掏出块新烤的巧果，果面上用糖浆画了座小桥，桥栏沾着根彩线，正是帕上绣鹊桥用的那束，\"我把糖晶磨成粉混在糖浆里，画的桥能映出帕上的银河，等巧果被风晒得干透，糖桥就会嵌在果面上，像把帕里的鹊桥拓到了实物上。\"
帕子被风卷得发胀，彩线绣的银河在日光里亮得像淌着金。灵汐伸手拽了拽彩绳，绳结突然散开个小扣，滚出颗圆滚滚的东西：是颗珍珠，珠心嵌着根细铜丝，弯成个\"昭\"字，\"这是...\"
\"你去年在药庐的瓦檐下捡的那半颗珍珠，总说'缺了个心'。\"阿昭的机械臂捏着珍珠往帕角的布眼里穿，铜丝刚好卡在彩线的纹路里，\"我把自己机械臂的铜轴磨成丝，嵌在珠心里，风过时，珠子弹着帕面，能把银河的光弹成碎星，落在你数星子的竹榻上。\"
（三）潮心里的年轮
该给帕子换新的挂绳了。灵汐刚把彩绳往槐枝上绕第二圈，就被阿昭拦住。\"留着旧绳头。\"他用机械臂小心翼翼地解开绳结，里面竟藏着片干枯的银河草叶，叶背用银粉画着个小圈，圈里是两人的影子：灵汐举着帕子踮脚，阿昭的机械臂托着她的腰，帕角的彩线勾着他的机械臂关节，像系了条星链。
风突然从后山方向吹过来，帕子的布面贴在槐树干上，彩线的金和珍珠的白慢慢渗进年轮里。云雪兽叼来串新晒的茉莉干，往帕子的布兜里塞，花瓣沾着点银线的碎屑，像给旧兜缀了串小月亮。青鸾鸟衔来颗新捡的暖石，往彩绳的结扣里嵌，石上的\"汐\"字被晨光照得透亮，刚好对着珍珠里的\"昭\"字。
\"等银河隐了，就把帕子收进木盒里。\"灵汐拽了拽彩绳的尾端，转身时被阿昭拉住。他摊开手心，是用银河草的茎编的两只小蚂蚱，蚂蚱的腿缠着彩线，线尾各系着半块碎玉——拼起来正是那道圆银河，\"一个挂在帕角，一个别在你发间，走夜路时，玉光碰着玉光，能把影子织成鹊桥。\"
晨光漫得更暖时，老槐树的枝桠轻轻晃，帕子的布面被七夕的日头浸得发沉，把彩线的韧、珍珠的凉、还有两人的絮语，都往树心送。年轮又转了半圈，把旧帕子的糖痕、新嵌的珍珠、还有那对草编蚂蚱，都缠成了圈更亮的星。灵汐摸着帕角的玉片抬头，阿昭的机械臂正举着片槐叶挡阳光，叶影落在她发间，像给碎玉别了片银河草——比那年七夕他往她披风里塞的暖石粉，还要清，还要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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