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广场先是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了震天的哗然。
“十、十七岁的筑基大圆满？！我是不是眼花了？！”
“天纵奇才！这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
“这是哪家的子弟？之前从未听说过！”
“四大宗门怕是要抢破头了！”
惊呼声、抽气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天恒宗长亭前。
光华璀璨的试灵石前，站着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姿如青松般挺拔，穿着一身冰蓝色长衫，用料考究，绣着暗纹，腰间束着同色玉带，悬挂着一枚品相极佳的灵玉。
少年面容俊秀，眉眼间带着几分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年稚气，但更多的是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与飞扬。
此刻，他正缓缓将手掌从试灵石上收回，面对全场的瞩目与惊叹，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带着些许自信与矜持的笑容，并无多少意外之色，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好！好！好！”
天恒宗那位之前面容冷峻的中年修士，此刻脸上像是冰雪消融，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与热切，连说了三个好字：“骨龄十七，筑基大圆满！灵力精纯，根基稳固！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不等那少年回答，旁边归元宗和紫霞仙宗的长老也坐不住了，十七岁的筑基大圆满，这潜力足以让任何宗门心动。
“小友且慢！”归元宗一位鹤发童颜、手持拂尘的老道朗声开口，声音温和却传遍全场：“我归元宗道法自然，兼容并蓄，最重道基打磨与心性修养。”
“我观小友灵力圆融，气息绵长，正合我归元大道，若入我门，老夫可亲自为你引路。”
紫霞仙宗那位笼罩在朦胧紫霞中的女长老也声音清越地说道：“少年人，我紫霞仙宗虽多以女修为主，但并非不收男弟子，宗门秘法更是对水灵根修士大有裨益，我看你灵力属性偏水，若得紫霞秘法相助，前途不可限量。”
三大千年宗门的长老竟为了一个少年当场争抢了起来。
周围的修士们看得目瞪口呆，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天啊，三大宗门抢着要！”
“这就是天才的待遇吗？”
“我要是能有他一半天赋就好了……”
面对这阵仗，蓝衣少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风度，他先是向三位长老分别行了一礼，姿态从容，不卑不亢，
“晚辈云澈，多谢三位前辈厚爱，只是此事关乎晚辈道途，还请容晚辈稍作思量。”
他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却又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稳，让人心生好感。
李青萤在远处看着，心中亦是震撼不已，十七岁的筑基大圆满，这是何等惊才绝艳的天赋！
即便她如今际遇非凡，也不得不承认，这等天赋，实属罕见。
然而，在感叹之余，她的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另一个身影——一个本应比眼前这云澈更加耀眼、更加夺目的少年。
李青萤的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身旁戴着斗笠的谢观雪身上，他九岁炼气大圆满，十四岁……本该顺利筑基……
如果未曾遭遇那场几乎毁掉一切的暗算，未曾灵根受损、修为尽废……以他的天赋，今日站在这升仙门上，又会是何等光景？
恐怕不止是引来三大宗门争抢，便是那传说中的四大宗门宗主，也会为之震动，亲自出面收徒吧？
他本该如九天骄阳，光芒万丈，受万人景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避开仇家耳目，不得不隐姓埋名，乔装打扮，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如同蒙尘的明珠，行走于暗影之中。
一想到谢观雪曾经承受的痛苦、屈辱与漫长的沉寂，李青萤的心尖便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仿佛想通过这细微的动作，传递一丝温暖与慰藉。
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力道，谢观雪敏锐地捕捉到了李青萤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心疼与感慨。
斗笠下，他冰蓝色的瞳孔不由得微微颤动，他何等聪慧，立刻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曾经的荣耀与跌落谷底的黑暗，早已被他深埋心底，他习惯了冰冷与孤寂，习惯了依靠自己的力量一步步从深渊中爬起。
复仇与恢复实力，是他长久以来唯一的目标。
直到遇见了李青萤，在谢观雪心中，她有着最纯净的心灵和最坚韧的意志，如同一道温暖的光，毫无预兆地照进了他冰封的世界。
他反手握紧了她的手，指尖传递着坚定而温热的力度，透过斗笠的垂纱，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释然。
“无妨。”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却清晰地传入李青萤耳中：“能遇你，甚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蕴含了千言万语。
过往的苦难与辉煌，在与她相遇相知的此刻，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他甚至觉得，若非经历那些坎坷，他或许永远不会有机会，与她如此相遇、相识、相知。
李青萤听懂了谢观雪的话外之音，心中那股心疼被一种又酸又涩又甜的复杂情绪所取代，她垂下眼帘，唇角却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与此同时，那边引发的巨大动静瞬间将这边的小冲突冲得七零八落，黄衣少女和她同伴的注意力也被完全吸引。
他们看着蓝衣少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掩饰的嫉妒。
“哼，算你们走运！”黄衣少女悻悻地瞪了李青萤和谢观雪一眼，似乎觉得再纠缠下去有失身份。
尤其是在这等天才映衬下，更显得她之前的跋扈如同跳梁小丑。
她丢下一句话，便带着同伴迫不及待地朝那边挤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危机暂时解除。
李青萤微微松了口气，倒不是怕，只是觉得麻烦。
她饶有兴致地也望向那名引起轰动的蓝衣少年，由衷赞叹道：“十七岁的筑基大圆满，真的好厉害。”
谢观雪斗笠下的目光也在那蓝衣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无波：“天赋尚可，心性如何，犹未可知。”
他见过的天才太多，自身更是曾被誉为九州城百年不遇的奇才，对此虽有些许意外，但并不过分惊讶。
“啾~”
就在这时，站在李青萤肩头的金翎不满地瞪着那黄衣少女离开的方向，传递出清晰的意念。
【主上！那没眼光的蠢女人！居然说本尊难看又弱小？！她知不知道本尊一根羽毛都能压死她一百次！要不是主上您拦着，我非要用火把她那些破珠子烧成灰不可！】
金翎气得羽毛都有些炸开，虽然此刻是伪装形态，但它身为八阶妖兽，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居然被一个炼气期的小丫头嘲讽“难看弱小”。
李青萤有些忍俊不禁，用意念安抚道：【好啦好啦，金翎最帅最厉害，我们都知道。跟那种人计较什么，平白降低了我们的格调。】
元宝也探出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小爪子拍了拍，似乎在表示赞同。
被李青萤和元宝一安抚，金翎这才稍微顺了点气，但还是傲娇地扭过头。
它梳理着自己灰扑扑的羽毛，打定主意等没人了要好好用灵泉洗个澡，恢复金光灿灿的本体。
这个小插曲过后，李青萤的注意力重新放回热闹的升仙门测试上。
随着时间推移，测试继续进行，又有几个天赋不错的年轻人被发掘出来，引起一阵阵小范围的骚动。
一个二十岁的筑基中期被玄天宗收入门下，一个对炼丹颇有天赋的少年被丹鼎阁的长老看中，一个身具蛮荒血脉、肉身强横的少年被体修宗门“霸刀门”争抢……
李青萤看得津津有味，同时也暗暗观察着各大宗门的选拔标准和弟子风貌。
她发现除了顶尖宗门，还有一些中等宗门也各有特色，并非全无吸引力，比如那个“百兽山”，虽然整体实力不如四大宗门，但其驭兽之道似乎确有独到之处，能与灵兽建立更深的羁绊。
“看来，修真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广阔和复杂。”李青萤轻声对谢观雪说道。
谢观雪微微颔首：“宗门有其优势，资源、传承、庇护，但束缚亦多；散修自在，却需独自面对更多凶险。如何选择，取决于自身。”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之际，那黄衣少女一行人似乎看完了热闹，又转了回来，恰好又看到了李青萤和谢观雪。
黄衣少女见他们还在，而且似乎又在“品头论足”，刚才被天才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加上自己在仙宗那边没能引起注意，心中更是不爽。
她忍不住又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还没走呢？也是，像你们这种连测试都不敢去的土包子，也就只能在这里眼巴巴地看着别人鱼跃龙门了。”
她的目光扫过金翎和元宝，嗤笑一声，“而且还带着这么两只废物灵宠，怕是连最差的宗门都看不上你们吧？”
她身后的同伴也跟着哄笑起来。
这一次，不等李青萤开口，她肩头的金翎就彻底怒了。
它虽然不能暴露本体和实力，但不代表它没办法教训这个嘴臭的蠢女人！
只见金翎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芒，它轻轻振动了一下翅膀，一股微不可察却精准无比的无形气劲，如同细针一般，悄无声息地射向那黄衣少女发髻上最耀眼的一支赤金点翠步摇。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在周围嘈杂的环境下几乎听不见。
但那黄衣少女却突然感觉头上一轻，那支她最心爱的、价值不菲的步摇，竟然毫无征兆地从中间断裂，翠羽和金饰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截。
“啊！我的步摇！”黄衣少女发出一声心疼的尖叫，慌忙弯腰去捡。
然而祸不单行。
她刚弯下腰，脚下不知怎地突然一滑，仿佛踩到了什么无形无质的东西，整个人“哎呀”一声，重心不稳，竟朝着旁边一个垂头丧气的壮硕体修撞去。
那体修心情正不好，感觉有人撞来，下意识肌肉一绷。
“砰！”
黄衣少女如同撞上了一堵铁墙，被反弹回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发髻散乱，衣裙沾尘，头上珠翠掉了一地，模样狼狈不堪。
“小姐！”
“你没事吧？！”
她的同伴和护卫慌忙上前搀扶，乱作一团。
那体修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骂了句“晦气”，转身走了。
周围有人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窃笑声。这黄衣少女之前跋扈的样子不少人看在眼里，此刻见她出丑，自是觉得解气。
黄衣少女又羞又怒，脸涨得通红，她挣扎着爬起来，指着李青萤和谢观雪，气得浑身发抖：“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搞的鬼！”
李青萤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这位小姐，众目睽睽之下，我们离你这么远，怎么搞鬼？你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或许是你自己……运气不太好吧？”
元宝适时地伸出小爪子捂住眼睛，仿佛不忍直视，那灵动的模样更是气得黄衣少女几乎晕厥。
金翎则得意地扬了扬小脑袋，虽然依旧是灰扑扑的样子，但那眼神里充满了“跟我斗，让你倒霉没商量”的傲娇。
黄衣少女还想再闹，但她身边的护卫头领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低声在她耳边道：“小姐，此地人多眼杂，不宜再生事端，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戴着斗笠、气息莫测的谢观雪，以及那只看似普通却透着几分诡异的“杂毛鹰”，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黄衣少女看了看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李青萤和深不可测的谢观雪，终究是没有再继续纠缠。
在同伴的簇拥下，她灰头土脸地挤出了人群。
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的背影，李青萤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人，总是将自身的无能狂怒发泄在别人身上。
“我们也走吧，看得差不多了。”李青萤对谢观雪说道，升仙门的热闹看够了，也该回去看看苍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以及规划接下来的行程了。
谢观雪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这喧嚣鼎沸的广场。
身后，升仙门的测试依旧在继续，无数人的命运正在这里交汇、转折。
而他们的道路，则在脚下，向着更广阔、更不可知的未来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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