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后视镜中那辆无灯的车始终保持着固定距离。莞柒紧抱着装有柳娘头颅的包裹，玉瓶在口袋里散发出不自然的温热。
\"他们在等什么？\"柯岩从后座监视着尾随车辆，左臂的伤口简单包扎着，血迹已经渗透了绷带。
赵麟的竖瞳在夜色中收缩成一条细线：\"等月食开始。\"他猛打方向盘拐上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赵雪需要天体能量最混乱的时刻才能夺取力量。\"
周小梅在后座发出痛苦的呻吟。莞柒回头查看，发现她脖颈处浮现出诡异的青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她怎么了？\"莞柒警觉地问。
赵麟瞥了一眼后视镜：\"血脉感应。她是周阿公的孙女，而周家...是当年参与沉棺的家族之一。\"
小路尽头出现一座破败的道观，残垣断壁上爬满藤蔓。月光下，道观门楣上\"青霄观\"三个字依稀可辨。
\"傅家的祖庙。\"赵麟停车熄火，\"三百年前傅青主就是在这里封印了落头民的力量。\"
众人刚下车，尾随的车辆也悄无声息地停在百米开外，却没有人下来。夜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他们在等。\"赵麟抱起昏迷的周小梅，\"我们得先进去准备。\"
道观内部比外观更加残破，主殿的神像已经倒塌，香案上积了厚厚的灰尘。唯一完好的是一口古井，井口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阵。
赵麟放下周小梅，迅速在井边布置起来。他从怀中取出七盏铜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摆放。
\"帮我点燃。\"他递给莞柒一盒火柴，\"用这个。\"
莞柒划亮火柴，惊讶地发现火焰是诡异的青白色。铜灯点燃后，火光在无风的情况下自动指向井口，像被什么吸引着。
\"时间不多了。\"赵麟伸手，\"把髓印和头颅给我。\"
莞柒犹豫了：\"傅珂在哪里？他应该在场。\"
\"他来了。\"赵麟突然看向殿外。
一个身影踉跄着走进道观——是傅珂，但此刻的他看起来判若两人。原本的银边眼镜不见了，双眼漆黑如墨，没有眼白。更骇人的是他的后背，衣服破碎处露出那个太极八卦纹身，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血光。
\"傅珂？\"莞柒试探性地叫道。
男人缓缓抬头，嘴角扯出一个莞柒从未见过的冷酷微笑：\"好久不见，麟儿。\"
赵麟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傅青主...你附在他身上。\"
\"我的后人自愿献祭。\"傅珂——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存在——用古老的口音说道，\"为了完成三百年前未竟之事。\"
莞柒的手悄悄移向配枪：\"你把傅珂怎么了？\"
\"他就在这具躯壳里，看着，听着。\"傅青主活动着傅珂的手指，\"多么年轻强壮的身体啊，比我在画像里看到的还要...\"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莞柒的子弹精准命中傅青主胸口，但他只是踉跄了一下，伤口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那种淡金色的髓印液体。
\"愚蠢的女孩。\"傅青主叹息，\"你以为普通的武器能伤害守棺人的躯壳？\"
赵麟突然挡在莞柒前面：\"你说过会解放落头民的力量！为什么附身傅珂？\"
\"因为计划变了，孩子。\"傅青主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三百年前我并非要封印落头民，而是要吸收他们的力量。可惜功亏一篑...直到我发现柳娘这个纯血后裔。\"
他走向井口，手指轻抚朱砂符阵：\"今晚，借着月食和这个女孩的头颅...\"他的目光落在莞柒怀中的包裹，\"我终于能完成仪式了。\"
殿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赵雪带着十几个黑衣人闯了进来，他们的脖子全部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正好赶上派对。\"赵雪冷笑，她的头突然180度转向背后，露出另一张更加年轻的脸——那是赵大为的面容！
\"兄妹同体？\"柯岩惊呼。
赵雪——或者说赵雪与赵大为的融合体——发出刺耳的笑声：\"赵家的秘术。现在，把髓印和头颅交出来！\"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傅青主与赵家兄妹同时扑向莞柒，赵麟则挡在她面前。柯岩强忍伤痛开枪射击，但子弹对这群非人的存在几乎无效。
莞柒抱着包裹退到井边，突然感觉怀中的头颅变得滚烫。包裹自动散开，柳娘的头颅悬浮到空中，眼睛猛地睁开——那是一双与赵麟相似的竖瞳！
\"母亲...\"赵麟仰头呼唤。
头颅发出空灵的声音：\"青主...骗了...所有人...\"
一道血红的光柱突然从天而降，穿透道观残破的屋顶照在井口。月食开始了。
傅青主狂笑着冲向光柱：\"终于！\"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后背的八卦纹身像活物般蠕动。
赵家兄妹也不甘示弱，两人身体如液体般融合重组，变成一个双头四臂的怪物扑向光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悬浮的头颅突然转向莞柒：\"姑娘...刺...髓印...\"
莞柒瞬间明白了。她掏出玉瓶，将里面的金色液体倒在骨簪上——那是周阿公给她的，涂有尸毒的簪子！
骨簪接触髓印的瞬间爆发出刺目金光。莞柒用尽全力将它掷向傅青主后背的八卦中心。
\"不！！！\"傅青主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
骨簪精准命中八卦中心，傅青主的身体如陶器般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赵家兄妹的怪物也被波及，两个头颅同时发出惨叫。
赵麟抓住机会，纵身跃起接住母亲的头颅，冲向光柱：\"以纯血落头民之名，我召唤先祖之力！\"
柳娘的头颅突然化作无数光点，与髓印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傅青主和赵家兄妹被这光芒笼罩，身体开始分解。
\"不...这不可能...\"傅青主的声音越来越弱，\"傅珂...阻止他...\"
突然，傅珂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黑色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他艰难地转头看向莞柒：\"做得好...现在...跳井！\"
\"什么？\"莞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井是...通道...\"傅珂的声音断断续续，显然在与体内的傅青主争夺控制权，\"送走...力量...快...\"
赵麟已经站在井边，光芒从他体内迸发：\"莞柒！带柯岩和周小梅跳进去！这是唯一活路！\"
柯岩拖着昏迷的周小梅跑来。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跃入井中。下坠的过程异常漫长，周围是流动的金色与黑色交织的光芒。
最后一眼，莞柒看到傅珂——真正的傅珂——对她微笑，然后整个身体在光芒中化为灰烬...
冰冷的水将莞柒激醒。她发现自己漂浮在一个地下湖中，柯岩和周小梅在不远处挣扎着。头顶是天然形成的岩洞，一道月光从缝隙中照射进来。
\"这是...哪里？\"柯岩咳嗽着问。
周小梅突然指着水面：\"看！\"
水底沉着无数棺材，全部头朝东方排列。最中央是一具水晶棺，里面躺着个身穿古装的女子——柳娘的无头躯体。
\"落头民真正的墓地。\"周小梅轻声说，\"爷爷说过，当年沉井的不只柳娘一人...\"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赵麟的头颅浮出水面，竖瞳已经失去了光彩：\"结束了...力量...消散了...\"
他的头颅说完这句话就沉入水底，与那具无头躯体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三人奋力游到岸边，发现岩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壁画。最后一幅显示：一个道士将某种力量注入自己脊椎，而无数飞头在月光下化为灰烬。
\"傅青主...他骗了所有人。\"莞柒颤抖着说，\"不是封印，是窃取...\"
岩洞突然震动起来，顶部开始坍塌。
\"出去！\"柯岩拉起两人。
他们顺着一条狭窄的水道游出，最终在一个山脚下的水潭冒出头来。远处，青霄观的方向升起冲天的火光。
一个月后，特别调查局总部。
\"所有生还村民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局长翻看着报告，\"赵家宅院和道观被烧成白地，地下湖因为塌方永远封存了。\"
莞柒沉默地听着。她和柯岩隐瞒了部分真相，只说傅珂为阻止仪式牺牲了自己。
\"对了。\"局长递给她一个信封，\"清理现场时发现的，应该是傅珂的东西。\"
信封里是一把古旧的钥匙和一张字条：\"若我未能归来，请将钥匙交给莞柒。她知道该用它打开什么。\"
莞柒握紧钥匙——这是傅珂留给她的最后讯息。她突然想起傅珂在古董店的住处，那里有个他从不让她碰的乌木箱子...
走出局长办公室，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痛。恍惚间，她似乎看到街角有个戴银边眼镜的身影一闪而过。
当她追过去时，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一小撮灰烬，被风吹散在阳光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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