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爷……”
闻讯赶来的管家和侍女们，看到这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惨状，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玄逸呢？”
萧煜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多说一个字。
“大人他……他在观星台上……”
管家颤抖着声音回答。
然而，不等他说完，萧煜便已经将云深交给了旁边的人，踉跄着，发疯一般地冲向了观星台的方向。
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此刻已经浓烈到了极致！
当他推开观星台大门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只见观星台的正中央，那个曾经风华绝代，清冷如月的大周国师楚玄逸，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一头青丝，此刻已是白雪皑皑，毫无光泽。
他的脸上，皮肤干瘪，皱纹丛生，仿佛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就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变成了一具行将就木的枯槁老者。
若不是胸口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任谁都会以为，这已经是一具没有了生机的尸体。
而在他的不远处，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也同样静静地躺在那里。
阿九。
她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泛着青紫，眉头紧紧地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寒玉。
“玄逸！”
“阿九！”
萧煜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猛地从喉咙里涌了上来！
他强行将那口血咽了回去，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颤抖着手，先是探向了楚玄逸的鼻息。
若有，若无。
比之上次他耗尽心力卜算龙脉时，还要微弱百倍！
油尽灯枯！
这四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地砸在了萧煜的心上！
他又慌忙转向阿九，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冰冷刺骨！
她的神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过，此刻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快！传御医！把宫里所有的御医，全都给本王叫来！”
萧煜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慌乱。
很快，整个国师府和摄政王府，便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御医们来了一批又一批，为首的张院使更是须发皆白，德高望重，可他们对着床上那两个气息奄奄的人，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束手无策地摇头。
“王爷……国师大人这是……这是耗尽了本源，心力枯竭，乃是油尽灯枯之相啊！老臣……老臣无能为力啊！”
“阿九姑娘……姑娘她神魂激荡，受损严重，此刻全凭一股执念吊着性命，若是……若是这执念一散，恐怕……恐怕神仙难救啊！”
“王爷，您节哀……”
“滚！”
萧煜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双目赤红地指着门口。
“全都给本王滚出去！”
“找不到救他们的办法，你们就全都去给他们陪葬！”
御医们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死寂。
萧煜颓然地跌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伸出手，想去碰碰阿九的脸，却又怕自己身上那洗不净的血腥气，惊扰了她。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力，感到绝望。
他赢了，他活着回来了。
可他的兄弟，死了十几个。
他最信任的挚友，如今命悬一线，形容枯槁。
他放在心尖尖上，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小丫头，也因为他，而神魂离体，生死不知。
这算什么胜利？
这算什么狗屁的胜利！
“咳咳……王爷……”
云深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同样苍白。
“玄甲卫的兄弟们……已经安置好了。抚恤……末将会亲自去办。”
萧煜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王爷，您也去歇歇吧。”云深看着他那副样子，不忍地劝道，“您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本王不累。”
萧煜固执地守在床边，亲自用温热的布巾，一遍又-遍地擦拭着阿九冰冷的小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分毫。
他又端来参汤，用小勺撬开楚玄逸干裂的嘴唇，可那昂贵的汤药，却只是顺着他的嘴角，尽数流了下来，根本喂不进去一滴。
日复一日。
萧煜就这么衣不解带地守着，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布满了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双目之中尽是血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即将崩溃的戾气。
整个王府和国师府，都笼罩在一片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阴云之下。
所有人都知道，若是国师和阿九姑娘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位摄政王，恐怕真的会疯。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转机，却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临了。
那是第五天的深夜。
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中的阿九，突然轻轻地呢喃了起来。
“土……我的……我的土……”
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含糊不清，就像是在说梦话。
“水……种子……”
“血……要……要我的血……”
守在床边的侍女采青，起初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当她凑近了仔细去听时，才终于听清了那几个断断续续的词。
土？种子？还要血？
采青吓了一跳，姑娘这是怎么了？说胡话了吗？
她不敢耽搁，连忙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将这件事禀报给了就睡在外间的摄政王。
“你说什么？”
萧煜猛的从榻上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采青的胳膊。
“姑娘她……她刚才说梦话了！就说……说什么土啊，种子啊，还要……还要血……”采青结结巴巴地重复道。
萧煜的脑子，在这一瞬间，飞速地运转起来！
土！
他猛地想了起来！
阿九从林家祖地回来的时候，曾经像宝贝一样，用一个小布包，包回来了一抔五彩斑斓的泥土！
她说那是她们林家祖地的灵土，是宝贝！
种子！
上次西郊矿山事了，父皇龙心大悦，赏赐了一堆东西，其中就有几颗据说是从海外仙山寻来的灵药种子！
当时阿九还嫌弃那种子长得不好看，随手就扔在了一个锦盒里！
至于血……
萧煜的心猛地一揪！
他想起了当初在围场，阿九为了救楚玄逸，就曾经用过自己的血！
她的血，有着镇压邪祟，蕴养生机的奇特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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