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馋水果的胖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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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星穹低语·心渊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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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静,并非无声,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声息、凝固一切流动的法则层面的死寂。辰儿跪坐在冰冷彻骨的岩石上,怀中母亲的身躯轻得像一捧即将散去的灰烬,冰冷得让他心慌。他感觉自己和她仿佛被一同封存在了一块巨大而无形的琥珀之中,外界的一切——星空中的生死搏杀、地底可能潜伏的危险、乃至时间的流逝——都被彻底隔绝。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自己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心跳,以及怀中那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生命之火。

静滞力场完美地履行了它的职责——绝对的屏蔽。那令人灵魂战栗的“观测者”扫描波动如同被利刃斩断,消失得无影无踪。头顶岩层之外,那场可能仍在继续的、关乎星空巨兽与高等文明命运的激战,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息或震动传来。

安全了。

一种冰冷的、代价惨重的、令人窒息的“安全”。

辰儿的心中翻不出一丝喜悦的浪花,只有无边的后怕和沉甸甸的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低下头,目光贪婪又痛苦地描摹着姜黎苍白如纸的面容。那双总是闪烁着疯狂智慧与不屈光芒的暗金眼眸此刻紧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脆弱的阴影。她的唇角残留着一抹刺目的暗金色血渍,那是她最后孤注一掷、与冰冷造物搏命留下的印记。生命体征监测仪(他无比庆幸自己一直贴身携带)屏幕上,那些代表生命活动的曲线低伏徘徊在危险的边缘,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辰儿全部的神经。

必须救她!立刻!马上!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辰儿从静滞力场带来的思维迟滞中挣扎出来。他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地将姜黎平放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次打开那个所剩无几、却承载着最后希望的应急医疗包。

高效细胞再生凝胶、强心刺激剂、高浓度能量营养液……他将所有能用的医疗物资,都以一种近乎笨拙却又极致小心的方式,用在她身上。然而,姜黎的伤势远非单纯的物理创伤。能量反噬的灼痕、精神透支的枯竭,尤其是最后那被“静滞方尖碑”力场正面冲击所带来的、难以理解的规则层面损伤,都不是这些高科技但终究是“常规”手段能够轻易触及的。

监测仪上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数据,只是极其缓慢地波动着,下降的趋势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住了——是静滞力场的效果吗?它延缓了她生机崩溃的速度,但同样,也极大地减缓了药物和能量液起效的速度。这仿佛是一把双刃剑,给予希望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绝望。

辰儿心急如焚,汗珠从他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他自己的能量也在之前的奔逃、抵抗抑制场以及沟通大地中消耗殆尽,如同干涸的河床,无法再为她进行有效的能量疏导。

就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淹没他之际,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悸动,透过他按在地面的掌心,顽强地传递而来。

是大地生机!虽然被那强大的静滞力场极大地削弱、过滤,但那属于星球本源的、温暖而厚重的力量,依旧如同最深幽处的泉眼,未曾枯竭,一丝丝、一缕缕地渗透了进来!

静滞力场主要作用于能量和信息的剧烈活动,对于这种源自星球血脉、缓慢而持续的生机流淌,并不能做到完全隔绝!

辰儿的心中瞬间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他立刻集中起全部残存的精神力,尝试去引导那丝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的大地生机。

这个过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困难无数倍。他的意念如同在亿万倍粘稠的胶水中艰难前行,每一次试图引导那丝生机,都像是在推动一座无形的大山,耗费的心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那丝生机也细若游丝,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但他没有放弃。牙关紧咬,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一遍又一遍地尝试,汗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消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即将因耗尽而昏迷的前一刻,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带着微弱暖意的土黄色能量,终于艰难地穿透了静滞力场的无形壁垒,顺着他的掌心经络,缓缓流入他近乎干涸的体内。

太微弱了……这点力量,对于姜黎那沉重如山的伤势来说,简直是沧海一粟,杯水车薪。

辰儿看着那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又看向监测仪上那条几乎拉直的生命线,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终于彻底攫住了他,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

难道……努力了这么久,挣扎了这么久,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吗?

不!绝不!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劈开混沌的闪电,骤然撕裂了他脑海中的绝望!

静滞力场……它能减缓一切,近乎停止时间……那是否意味着……它也能“保存”状态?如同冷藏鲜果,冻结时光?

如果……如果能将母亲……彻底融入这片力场,或者说,让她的生命状态暂时被这力场“同化”……是否就能将她沉重的伤势彻底“冻结”在此时此刻,阻止那不可逆的恶化,从而……争取到那渺茫的、寻找救治方法的宝贵时间?!

这个想法大胆、疯狂、危险到了极致!静滞力场是上古文明用来封印不可名状之恐怖存在的终极造物之一,主动将生命融入其中,后果根本无法预料!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同化为这绝对静止的一部分,思维凝固,生命永恒停滞,再也无法醒来!

但是……这是目前唯一可能阻止母亲生机继续流逝的办法了!是绝望深渊旁唯一一根看起来像是能抓住的藤蔓!

辰儿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他的胸膛。他看着母亲气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的模样,眼中最终闪过一抹近乎悲壮的决绝。

没有时间犹豫了!赌一把!用一切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再次将手掌深深按在冰冷的地面上,但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引导那丝微弱的大地生机入体,而是……尝试着将自己的全部意念,混合着那丝代表着星球生命脉络的温暖能量,小心翼翼地、极其卑微地……反向“触碰”那笼罩着他们、冰冷而无情的静滞力场!

这不是共鸣,不是引导,更像是一种……绝望生灵向冰冷法则发出的、泣血的“祈求”与“沟通”。

他将自己对母亲伤势的无尽焦虑、那想要挽救她的强烈到撕裂灵魂的愿望、以及愿意承担一切风险、付出任何代价的决心,毫无保留地、赤诚地通过那丝大地能量作为唯一的媒介,传递向那冰冷、绝对、仿佛亘古以来就不曾蕴含任何情感的静滞力场。

过程异常艰难,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心神。静滞力场如同亿万年不曾融化的极地坚冰,对他的意念和祈求毫无反应,只有那冰冷的“停滞”感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他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枯竭,头脑中传来针扎斧劈般的剧痛,视野开始模糊,边缘泛起黑晕。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涣散,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刹那——

嗡……

那绝对死寂的静滞力场,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一颗微小的尘埃,落入了亿万年不起丝毫涟漪的绝对死水之中,虽然未能激起任何可见的波澜,却终究产生了一丝几乎超越感知极限的、法则层面的细微涟漪。

紧接着,辰儿模糊地感觉到,笼罩着姜黎身体的那部分静滞力场,发生了一种极其玄妙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是隔绝内外,而是开始更加“深入”地、细致地……包裹住她,如同一位冰冷的神只,开始亲手为她编织一个绝对静止的茧。

姜黎身体表面,那些原本就微弱不堪的生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平缓、更加微弱,最终……彻底趋于一条无限延伸的直线,不再有任何波动。

监测仪上,那几条代表心跳、呼吸、脑波活动的曲线,猛地变成了一条条近乎笔直的、没有任何起伏的直线!刺目的警报灯本该亮起,却似乎也被这力场静滞,沉默地闪烁着暗淡的红光。

辰儿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失败了?!被彻底静滞了?!他害了母亲?!

他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无尽的恐惧,探向母亲的鼻息——

没有呼吸了!

但……指尖传来的触感,却并非死亡后的冰冷和僵直,而是一种……奇异的、恒定的、带着一丝微弱暖意的“凝固”感。仿佛她的时间,她的一切生命活动,真的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精准地暂停在了这濒死的一刻。她的身体不再变得更加冰冷,那些可怕的伤势也不再恶化,所有的崩溃进程都被强行按住。她就像一个被最高明的匠人精心封存的艺术品,停留在了最脆弱的瞬间。

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

辰儿猛地缩回手,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劫后余生般的剧烈后怕,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淹没!他几乎虚脱地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污渍,灼烫着他冰冷的皮肤。这是庆幸的泪,也是恐惧的泪,更是压力宣泄的泪。

他做到了!他以凡人之躯,叩动了冰冷的法则,为母亲争取到了这宝贵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时间”!

但……接下来呢?

狂喜过后,冰冷的现实如同冰水浇头。他自己怎么办?一直守在这个绝对静止的“琥珀”之中吗?静滞力场似乎对他的效果要弱一些,或许是因为他主动沟通以及大地能量的微弱庇护?但他自身的能量和体力也在持续消耗,食物和水早已告罄。他感知到力场外的时间仍在流动,他会被困死、饿死、渴死在这里。

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去寻找救治母亲的方法,去寻找食物和水源,去变得更强,去搞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然后……回来唤醒她!

可是,如何离开这个静滞力场的护罩?这个护罩是因母亲触碰方尖碑而产生的,现在母亲被静滞,护罩会一直维持吗?如果他自己尝试穿越这层无形的壁垒,会有什么后果?会被一同静滞吗?还是会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被力场同化?

一个个严峻的难题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上辰儿刚刚稍缓的心神。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努力忽略那无处不在的“停滞”感对思维的压制。他仔细观察着周围。静滞力场无形无质,但他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边界,那是一道冰冷而绝对的分界线。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轻轻触碰向那层边界。

指尖传来的并非坚硬的触感,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极其强大的“阻力”,仿佛在触碰一道无限厚重、无限冰冷的凝胶墙壁,同时,一股强大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停滞”意念顺着指尖凶猛袭来,试图涌入他的身体,减缓他血液的流动,凝固他的思维。

辰儿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心有余悸。强行穿越,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也会被永远静滞在这片时空之中。

难道……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与母亲一同化为这亘古空腔中两尊无声的雕塑?

不甘心!绝不甘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前方那座巨大的、沉默的、散发着虚无宁静气息的黑色方尖碑。一切的源头,这伟力与恐怖的象征,都来自于它。

母亲通过触碰它基座上的特定符文,引导了力场。那么,是否也存在……其他与之“沟通”或影响这力场的方法?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影响?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危险的念头,在他几乎枯竭的脑海深处顽强地浮现。

他挣扎着站起身,每一步都像踩在粘稠的泥沼中,抵抗着那无所不在的静滞压力,一步步走向那座沉默的方尖碑。

越是靠近,那股“停滞”感就越是强大可怕,思维运转变得如同生锈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无比艰涩。他体内那点微弱的混沌幽光和古种能量,都变得如同陷入万丈深海,难以调动分毫。

他艰难地走到方尖碑那布满深刻划痕与古老符文的基座前,目光死死锁定在母亲之前按过的那个焦黑手印上。那个手印边缘,还残留着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能量痕迹,与她鲜血的颜色一致。

手印周围那些复杂深奥的符文,似乎因为之前那短暂而剧烈的能量冲击,有极其细微的、仿佛幻觉般的幽光在缓缓流转,明灭不定。

辰儿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却带不来丝毫活力。他缓缓地、极其谨慎地,将自己的一只手掌,虚按在那个焦黑手印的上方。

他没有直接接触——他不敢,也本能地感到那并非正确的方式。他只是虚按着,然后尝试着,再次压榨起体内最后的力量,调动起那丝与大地意识仅存的、微弱的连接,将古种能量的温暖、厚重、包容的特性激发到极致,同时,竭尽全力地压制着体内那点混沌幽光的躁动与不安,让自己的能量气息尽可能显得“平和”、“无害”,甚至带上一种卑微的、“祈求”的意味。

他将自己的全部意念,凝聚成一个最简单、最纯粹的请求,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向冰冷的神像祈祷:

“……请……允许我……通过……我需要……去救她……”

他将这个意念,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通过虚按的手掌,传递给那冰冷、沉默、仿佛亘古不变的方尖碑。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万年。辰儿的意志力在飞速消耗,静滞力场那无孔不入的冰冷压迫感几乎要冻结他的灵魂,让他彻底放弃,化为另一座雕像。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与这片死寂融为一体的时候——

基座上,母亲那个焦黑手印周围的符文,忽然极其明显地、稳定地闪烁了一下!那幽光虽然依旧微弱,却无比清晰!

紧接着,辰儿清晰地感觉到,面前那堵无形的、冰冷的、绝对的静滞力场墙壁,在他正前方的位置,似乎……扭曲、波动、然后如同帘幕般……向两边分开了一丝!一个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的、极不稳定的、闪烁着微弱幽光的“通道”,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通道的另一边,不再是那令人绝望的绝对静滞,而是恢复了正常流动的、带着地底污浊气息的空气,以及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能量波动!

成功了?!这座冰冷的石碑,竟然真的回应了他卑微的祈求?!

巨大的狂喜如同爆炸般冲击着辰儿近乎麻木的神经!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生怕这奇迹般的通道转瞬即逝!他立刻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将处于绝对静滞状态的母亲背起,用找到的残破固定带将她紧紧地、稳妥地捆在自己背上,然后深吸一口那边传来的“鲜活”空气,迈步冲向那无形的通道!

穿越通道的瞬间,一股巨大而诡异的撕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那粘稠的静滞力场从“静止”状态强行剥离!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和抗议!那感觉短暂却极度痛苦,好在过程极快,他猛地一挣,终于成功地、彻底地踏出了静滞力场的范围!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膜,身后的通道在他脱离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那绝对的静滞力场再次恢复原状,如同一颗灰色的、绝对静止的心脏,存在于巨大空腔的中央,将其内部的一切都封存在了永恒的刹那之间。

辰儿踉跄着向前冲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地底空腔中那虽然污浊、却充满了“流动”感的空气,一种近乎虚幻的“重获新生”感包裹着他,让他一阵阵眩晕。

他猛地回头望去。那座巨大的黑色方尖碑和其周围那片被静滞力场笼罩的区域,如同一个被完美切割出来的、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灰色立方体,寂静、神秘、危险,散发着令人敬畏的亘古气息。

母亲……暂时安全了。

接下来,所有的重量,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未来,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他必须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找到救治她的方法,找到答案,然后……回来唤醒她。

辰儿最后深深地、深深地向那静滞的灰色空间望了一眼,仿佛要将它的每一个细节、它的方位、它的存在,都牢牢地、刻骨铭心地烙印在自己的灵魂最深处。

然后,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背着那冰冷而寂静的母亲,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远离方尖碑的、可能存在出路或水源的、更深邃的地底裂隙黑暗,迈出了沉重而坚定的步伐。

地底迷宫般的通道依旧黑暗、崎岖、危机四伏,远处似乎传来隐约的、不知名生物的窸窣声响。

但这一次,年轻的战士目光如炬,不再迷茫。

他的背上,是他世界的全部重量。

他的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与微光。

他的心中,是沉甸甸的希望与誓言。

地底的黑暗浓郁得化不开,仿佛有生命的活物,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辰儿背着母亲冰冷寂静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崎岖不平的裂隙中。每一声自己脚步摩擦碎石的声音,每一次粗重疲惫的喘息,都在逼仄的岩壁间被放大,回荡,然后又被无边的寂静迅速吞没,反而更衬出这地心世界的死寂与孤独。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失去了母亲那双能洞悉能量流向、感知细微危险的锐利眼睛的指引,他就像是被蒙上了双眼,只能凭借本能和模糊的方向感,朝着直觉中可能存在的“生路”艰难挪动。

身体的疲惫和能量的枯竭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背上的母亲虽然被静滞力场封存,重量似乎减轻了些许,但那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他的脊背,却是一种无比沉重的心灵负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肩负的责任和所处的绝境。

“水……必须找到水……”干渴如同火焰灼烧着他的喉咙,嘴唇早已干裂出血,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应急医疗包里的那点液体早已耗尽,寻找水源成了生存下去最紧迫的任务。

他侧耳倾听,除了自己如风箱般的呼吸和心跳,只有偶尔从极远处传来的、分不清是岩石自然收缩还是什么东西移动的细微摩擦声。空气依旧污浊,带着浓重的尘土和金属锈蚀的味道,却捕捉不到一丝湿润的水汽。

焦虑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难道这片区域彻底干涸了吗?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再次攫住时,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凉意,轻轻拂过他干热的脸颊。

是风!极其微弱的气流!

辰儿猛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全力感知。没错,确实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空气流动,从左侧一道更加狭窄、几乎被巨石完全掩住的缝隙深处传来!

有风,就可能有通道!有通道,就可能通往更大的空间,甚至……可能有水源!

希望之火再次微弱地燃起。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挤进那道狭窄的缝隙。岩石粗糙的表面摩擦着他的肩膀和手臂,背上的母亲也偶尔会蹭到岩壁,发出轻微的刮擦声,让辰儿的心每一次都揪紧。

缝隙向下倾斜,深不见底。那丝微弱的凉风断断续续,却始终指引着方向。辰儿咬着牙,忍受着身体的抗议和内心的恐惧,一步步向下探去。

越是深入,周围的岩壁似乎越发潮湿,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提供了些许可怜的光亮,让他不至于完全迷失在黑暗里。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尘土味也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带着些许腥气的湿气。

水汽!虽然很淡,但绝对是水汽!

辰儿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向下滑行。终于,在穿过一个尤为狭窄的拐角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竟来到了一个地下溶洞之中!溶洞不算特别巨大,但远比之前的裂隙宽敞。洞顶悬挂着一些奇异的、如同黑色玻璃般的钟乳石状物质,滴滴答答地落下水珠,在下方的水潭中激起一圈圈涟漪。水潭不大,水色幽暗,看不清深浅,但那股湿润的气息无疑源于此地!

更重要的是,水潭边,竟然生长着一些发出柔和蓝绿色荧光的菌类,它们簇拥在一起,如同散落的星辰,将这片小小的地下水域映照得朦朦胧胧,充满了一种诡异而静谧的美感。

“水……找到了!”辰儿几乎是扑到水潭边,先是谨慎地观察了一下水质。水很清澈,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矿物质味道,似乎没有明显的毒性。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用双手捧起一捧,小心地尝了一口。

冰凉!带着一丝丝甜涩,涌入干涸冒火的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让他几乎呻吟出来。确认没有立即的不适后,他才贪婪又不失节制地饮用起来,感受着生命的活力随着水分的补充一点点回到身体里。

喝饱之后,他解下背上的母亲,极其小心地将她安置在一块相对平整干燥的岩石旁,让她依靠着岩壁。即使知道她处于静滞状态,感觉不到外界变化,他的动作依旧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随后,他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溶洞。除了发光菌类和滴水的“玻璃”钟乳石,他还发现水潭对面,溶洞的岩壁上,似乎有一些……非自然的痕迹?

他警惕地站起身,绕过水潭,凑近查看。那似乎是……一些模糊的壁画?还有……某种装置的残骸?

壁画被岁月和潮湿侵蚀得非常严重,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扭曲的线条和符号。它们似乎描绘着一些星辰的图案,还有一些难以理解的、如同漩涡般的结构。而在壁画下方,散落着一些金属和晶体碎裂后的残渣,深深嵌入岩壁之中,似乎曾经是某种仪器的一部分,但早已彻底损坏,失去了所有能量反应。

“这是……什么?”辰儿用手指抚过那些冰冷的、粗糙的壁画痕迹,心中充满疑惑。这绝非天然形成,也不同于森林星球的风格,更像是某种极其古老的、失落文明的遗留物。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和外面的“静滞方尖碑”有关吗?

他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但那些符号过于抽象和残破,根本无法解读。而那些损坏的装置残骸,更是除了证明这里曾经存在过非自然的造物外,提供不了任何信息。

一丝失望涌上心头。他还以为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哪怕是线索也好。

就在他准备放弃研究,回去守护母亲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水潭底部。在那些发光菌类映照不到的幽暗水域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了一点微弱的、不同于菌类荧光的金属光泽?

辰儿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蹲下身,眯起眼睛,努力向水下望去。

水潭比他想象的要深一些。借着水面晃动的荧光,他隐约看到,在潭底的淤泥中,似乎半埋着一样东西。那东西的形状……似乎是长条形的,一端还有着规则的凸起……

像是一把……武器?或者……工具?

会是之前留下壁画和装置的那个文明遗落的吗?它还能用吗?

这个发现让辰儿的心再次活跃起来。他几乎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脱掉破烂的外衣,一个猛子便扎进了冰冷刺骨的潭水之中!

冰冷瞬间包裹了他,刺激得他皮肤一阵紧缩。他奋力向下潜去,睁开眼睛,忍受着水压和潭水对眼球的刺激,朝着那点微光的方向摸索。

潭水下的能见度很低,水草和淤泥不时干扰着他的视线和动作。他终于潜到了底部,手指触碰到了一件冰冷、坚硬、长条状的金属物体。他用力将其从淤泥中拔了出来,入手颇为沉重。

来不及细看,肺部的氧气即将耗尽,他迅速蹬腿,向上浮去。

“哗啦”一声,他破水而出,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呼吸着空气,手里紧紧抓着那件从潭底捞起的物品。

他爬上岸,顾不上浑身湿透冰冷,迫不及待地借着荧光菌的光芒打量手中的东西。

那确实是一件金属制品,长度约半臂,通体呈现一种哑光的深灰色,似乎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合金。它的一端是便于握持的柄部,有着细微的防滑纹路,虽然经历了漫长岁月的侵蚀,却依旧没有锈蚀的痕迹。另一端则是一个略微凸起的、光滑的半球形结构,看上去不像刃口,倒像是某种发射口或者接口。

它的造型简洁而流畅,充满了某种冰冷的实用主义美感,上面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只有几个极其细微的、早已黯淡无光的嵌刻符号,与岩壁上的壁画符号有几分相似,但更加简洁。

“这是什么?”辰儿翻来覆去地查看,试着握紧柄部。柄部似乎能稍微贴合他的手掌,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他尝试着注入一丝微弱的古种能量。

就在能量接触到的瞬间——

嗡!

那件金属器物猛地轻微震动了一下!半球形的顶端骤然亮起一圈极其黯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蓝色光晕,但仅仅持续了一瞬,就迅速熄灭了,仿佛只是沉眠中的一次无意识抽搐。

辰儿吓了一跳,差点脱手将其扔掉。但他随即意识到,这东西……似乎对能量有反应?!它并非完全损坏!

这个发现让他激动起来。他再次尝试注入能量,这一次更加集中精神,控制着能量的输出。

嗡……嗡……

那器物再次震动起来,顶端的蓝色光晕再次亮起,虽然依旧黯淡,却比上次稳定了一些,不再立刻熄灭。它仿佛一个从漫长沉睡中被勉强唤醒的古老灵魂,发出微弱而困惑的“呼吸”。

同时,辰儿感觉到,自己注入的能量,似乎被这东西极其低效地吸收着,转化为了那微弱的蓝光。它像是一个渴极了的人,本能地汲取着水分,却无法真正“活”过来。

“你需要能量……很多能量,对吗?”辰儿看着手中这不起眼的、却透着神秘气息的金属棒,喃喃自语。他体内的能量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满足它。

但他没有放弃。他持续地、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微弱能量的输入,同时仔细观察着。他发现,当蓝光亮起时,金属棒表面那些细微的嵌刻符号,似乎也会随之闪过一丝更淡的光芒。

他尝试着将意念集中,不是简单的能量灌输,而是带着“询问”的意图:“你……是什么?来自哪里?”

没有回应。那器物只是持续地发出微弱的嗡鸣和蓝光,像一个坏掉的玩具。

辰儿有些失望,但并未气馁。他能感觉到,这东西绝非凡品。它内部似乎蕴含着某种极其复杂的结构,只是如今破损严重,或者能量匮乏,无法展现其真正面貌。

“不管你是谁,现在,我们算是难友了。”辰儿对着金属棒低声道,仿佛它能听懂一样,“我也需要能量,需要活下去。如果我们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或许……可以互相帮助?”

他停止了能量输入。蓝光迅速熄灭,嗡鸣停止,金属棒再次恢复了那副冰冷死寂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辰儿将其紧紧握在手中,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虽然还不知道它具体有什么用,但在这个绝境中,任何一点非常规的发现,都可能是一线生机。

他回到母亲身边,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静滞力场依旧稳定,她如同沉睡在时光之外,容颜苍白却平静。辰儿用湿润的衣角,小心地擦拭掉她脸颊上沾染的灰尘和血渍,动作轻柔。

“娘,我找到水了。还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他坐在她身边,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开始对着寂静无声的母亲低声诉说,仿佛这样能驱散一些这地底世界的庞大孤寂。

“它好像需要很多能量才能启动……但我现在做不到。”他摩挲着手中的金属棒,“不过没关系,我会恢复力量的。我会找到办法的。”

“您一定要坚持住。等我……等我变得足够强,找到救您的办法,我们就离开这里。”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些盯着我们的家伙,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发光菌类的柔和光芒映照着他年轻却已刻满风霜的脸庞,也映照着姜黎静谧的侧脸。在这与世隔绝的地底水潭边,少年对着静止的母亲,许下了沉重的誓言。

喝下的水渐渐补充了他的体力,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不敢深睡,只能抱着那根冰冷的金属棒,背靠着岩壁,半眯着眼,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那条他进来的缝隙。

溶洞里只有水珠滴落的嘀嗒声,规律而寂寞。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辰儿意识有些模糊,即将被睡意征服时——

他手中那根一直毫无动静的金属棒,突然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又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顶端那个半球形结构,竟然自行散发出了一缕比之前都要稍微明亮一丝的蓝色光晕!

光晕不再稳定,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着,频率越来越快!

同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受到严重干扰的、非人的电子合成音,竟然直接从那金属棒中传了出来,飘散在寂静的溶洞中:

【…侦测…到…未授权…能量…签名…接近…】

【…识别…失败…数据库…缺失…】

【…警告…非标准…时空…波动…】

【…尝试…连接…主…网络…失败…】

【…重试…失败…】

【…坐标…丢失…使命…日志…损毁…】

【…我是…谁…?】

【…请求…输入…指令…】

【…或者…执行…最后…记录…协议…?】

断断续续的声音,充满了杂音和逻辑混乱,像一个迷失了方向和记忆的机械幽灵,在黑暗中发出困惑而孤独的自语。

辰儿猛地惊醒,睡意全无,震惊地看着手中这突然“开口说话”的金属棒,心脏狂跳!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断断续续、充满杂音、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又近在咫尺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冰冷的针尖,瞬间刺破了溶洞中凝固的寂静,也彻底驱散了辰儿最后一丝睡意。他猛地坐直身体,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目光死死锁定在手中那根再次发出微弱蓝光的金属棒上。

这东西……活了?或者说,它内部某个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机制,被之前他灌注的微弱能量勉强激活了一部分?

【…请求…输入…指令…】

【…或者…执行…最后…记录…协议…?】

冰冷的电子音重复着,带着一种机械固有的茫然和固执,在这幽暗的溶洞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辰儿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紧紧握着金属棒,指尖能感受到它内部细微的、规律的震动,仿佛一颗冰冷机械心脏在艰难搏动。

“指令?”他试探性地,压低声音对着金属棒开口,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什么指令?你是什么东西?”

【…识别…失败…声纹…数据库…缺失…】金属棒的蓝光闪烁了一下,回应依旧混乱,【…身份…验证…未通过…权限…不足…】

【…我是…‘巡界者’…备用单元…第七型…日志…严重损毁…】

巡界者?备用单元?这些陌生的词汇让辰儿更加困惑。这似乎证实了这东西确实来自某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并非森林星球的造物。

“你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辰儿继续追问,试图获取更多信息。

【…坐标…丢失…定位系统…离线…】金属棒的声音夹杂着更多的电流杂音,【…最后…记录…碎片…高维…信号…追踪…任务…遭遇…未知…干扰…剧烈…能量…冲突…坠落…】

高维信号?追踪任务?能量冲突?坠落?

辰儿的心猛地一跳。这些词汇组合起来,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星核碎片”和“观测者”!难道这个所谓的“巡界者”单元,当年是为了追踪“星核碎片”的信号才来到这里的?然后遭遇了不测?

“未知干扰?是什么干扰?是不是……一种冰冷的、规则性的扫描波动?或者……一个巨大的、由星沙构成的投影?”辰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前倾。

【…警告!…提及…关键词…触发…底层…协议…】金属棒的蓝光突然变得急促闪烁,发出的电子音也陡然尖锐起来,【…相关…数据…已被…加密…或…销毁…权限…等级…不足…无法…访问…】

【…重复…请求…输入…有效…指令…或…授权…执行…最后…协议…!】

它似乎对“观测者”相关的信息有着极强的防御机制,甚至可能触发了某种自保程序,拒绝透露更多。

辰儿感到一阵失望,但同时也更加确定,这东西必然与那些纠缠着他们的巨大秘密有关。它是一把钥匙,一把可能锈蚀、可能残缺,却真实存在的钥匙。

“最后协议?那是什么协议?”辰儿换了个问题。既然它反复提及,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最后记录协议:‘锚点’失联…环境…剧变…启动…自主…生存…及…信息…收集模式…尝试…连接…任何…可用…网络…上传…日志…如遇…不可逆…损伤…或…能量…即将…耗尽…启动…自毁…程序…消除…所有…痕迹…】

自主生存?信息收集?连接网络?自毁程序?

辰儿听得心头一凛。这果然是个危险的东西!它不仅是个记录仪,还是个带着自毁命令的探针!

“取消自毁程序!”他立刻命令道,生怕这东西下一秒就炸了。

【…权限…不足…无法…取消…核心协议…】金属棒冰冷地拒绝,【…能量水平…低于…维持…基础运行…阈值…自毁程序…暂缓…但…无法…终止…】

能量不足……辰儿抓住了这个关键词。看来它和自已一样,都急需能量。

“如果我给你提供能量,你能做什么?能修复吗?能告诉我更多信息吗?”辰儿试图和它“谈判”。

【…能量…输入…可维持…基础运行…延长…自毁…倒计时…】金属棒的分析似乎基于纯粹的逻辑,【…部分…功能…模块…严重损坏…无法修复…信息数据库…残缺率…百分之九十二点七…】

【…可尝试…激活…短距…环境扫描…基础分析…及…低功耗…通讯…尝试…但…成功几率…低于…百分之五…】

功能残缺,数据库几乎全毁,扫描和通讯成功率极低……情况比想象中更糟。这更像是一个刚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只剩只言片语的“黑匣子”,而且还是个随时可能把自己炸掉的危险黑匣子。

辰儿叹了口气,一股无力感再次袭来。希望似乎近在眼前,却又隔着一层无法打破的坚冰。

就在这时,那金属棒顶端的蓝光忽然又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发出的电子音变得更加断续和扭曲,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干扰。

【…检测到…异常…背景…时空…涟漪…模式分析…匹配度…低…疑似…非自然…产生…】

【…来源…方向…深度…地下…约…一点七…标准单位…】

【…伴随…微弱…生命…信号…及…高能…反应…非…本单元…记录中…任何…已知…文明…签名…】

异常时空涟漪?非自然产生?深度地下?一点七标准单位?(辰儿猜测这可能是某种距离单位)伴随生命信号和高能反应?

辰儿的神经瞬间绷紧了!这溶洞还有别的存在?还是说……这附近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被激活了?是敌是友?

他猛地站起身,警惕地扫视着溶洞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条他进来的缝隙和更幽深的黑暗处。手中的金属棒似乎成了他唯一的“预警器”,虽然它本身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能更精确地定位吗?那是什么东西?”辰儿压低声音急促地问。

【…信号…过于…微弱…且…受到…强烈…地脉能量…及…未知…屏蔽效应…干扰…】金属棒的蓝光明灭不定,分析声断断续续,【…无法…精确定位…】

【…能量签名…分析…存在…少量…与本单元…数据库残片…中…‘静滞方尖碑’…残留信号…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规则性…扭曲…】

【…建议…保持…警惕…该信号源…可能…具备…高度…危险性…】

与静滞方尖碑相似的规则性扭曲?辰儿的心沉了下去。难道这地底除了那座主碑,还有别的类似的东西?或者……是某种从方尖碑里泄露出来的“东西”?

高度危险性……这几乎是肯定的。任何与那座恐怖石碑沾边的东西,都不可能安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辰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躲在这里不是办法,他必须去弄清楚那是什么。如果是危险,至少要提前知晓;如果是机遇……虽然渺茫,但绝不能错过。

他看了一眼依旧静滞的母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必须去冒险。

他将金属棒紧紧握在手中,这东西虽然破烂,但它的扫描功能或许能提供一些预警。

“继续保持扫描,有任何变化立刻告诉我。”辰儿对金属棒下达了指令,虽然他知道这指令可能没什么约束力。

【…接受指令…持续扫描模式…激活…能耗…增加…自毁倒计时…略微…加速…】金属棒毫无情绪地汇报着令人沮丧的消息。

辰儿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他重新将母亲小心地背起,固定好,然后目光投向了溶洞更深处,那异常信号传来的方向。

那里并非完全黑暗,岩壁上开始出现更多的那种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苔藓,它们如同指引路径的鬼火,向着地下更深处蔓延。空气变得更加阴冷,那股淡淡的腥气似乎也浓郁了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前进,每一步都落得极轻,耳朵竖起,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同时时刻关注着手中金属棒的动静。

【…信号强度…微弱提升…百分之三…】

【…检测到…微量的…活性化…幽能粒子…通常与…高强度…心灵能量…或…空间撕裂…有关…】

【…警告…前方…地质结构…不稳定…存在…大量…能量裂隙…】

金属棒断断续续地提供着信息,虽然杂乱,却像是一张逐渐展开的、危险的地图。

辰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更加谨慎,绕过那些在地面上隐约可见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黑色裂缝。裂缝中偶尔会喷出极其稀薄的、冰冷的黑色雾气,让他体内的能量运行都感到一丝滞涩。

终于,在穿过一段尤其狭窄、布满发光苔藓的隧道后,前方出现了亮光——一种不同于苔藓冷光的、更加柔和明亮的、带着暖意的白光。

还有……流水声?不,更像是某种液体滴落、汇聚的声音,更加粘稠。

辰儿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隧道出口,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为之停滞!

那是一个比之前静滞方尖碑所在空腔稍小一些的地下空间。空间的中央,并没有巨大的方尖碑,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由某种白色玉石天然形成的……池子?

池子中盛满了某种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粘稠的、如同液态光晕般的液体!那些液体仿佛拥有生命般,在缓缓地流动、汇聚,不时有光液从上方垂落的钟乳石状尖端滴落,融入池中,发出“滴答”的、悦耳却又带着奇异魔力的声响。

整个池子,以及池子周围的岩壁,都笼罩在一层氤氲的、温暖的白光雾气之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生机和……一种神圣般的宁静感!

这与外面那个死寂、危险的静滞力场空间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活跃的、温和的、却又无比强大的能量!

而更让辰儿震惊的是,在池子的正上方,悬浮着一个人影!

不,那似乎不能完全称之为“人”。

那是一个由纯粹白光构成的、略显透明的女性轮廓。她身形修长,面容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光晕之中,只能隐约看到宁静闭目的姿态。她的下半身似乎与下方那光池连接在一起,无数柔和的光丝从池中升起,融入她的“身体”,维持着她的存在。

她就这样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一个沉睡的光之女神,守护着这片地下圣所。

【…高能反应源…确认!】手中的金属棒发出了尖锐的预警,蓝光疯狂闪烁,【…检测到…超高浓度…生命能量…聚合体!…规则性扭曲源…确认!…与‘静滞’属性…同源…但表现为…极端‘活性’状态!…逻辑冲突!无法解析!】

【…检测到…微弱…但…纯净的…意识波动…非攻击性…】

【…警告!…该聚合体能量等级…远超…测量上限!…极度危险!…建议…立刻…撤离!】

金属棒的警报声在辰儿脑海中轰鸣,但他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目光完全被那光池和光之身影吸引住了。

他感受到的不是危险,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的、如同回归母体般的安宁感。他体内那枯竭的古种能量,甚至那丝难以控制的混沌幽光,都在这种环境下变得异常温顺和活跃,自发地开始缓慢吸收周围那浓郁而温和的生命能量,修复着他的伤势,补充着他的消耗。

背上的母亲,那绝对静滞的状态似乎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影响。虽然监测仪上的数据没有变化,但辰儿隐约感觉,那冰冷的“凝固”感,似乎被这温暖的白光照耀得柔和了一点点?或许只是错觉?

但那个光之身影……她是什么?是这片大地生机的化身?还是另一个被封印的存在?为什么她的能量属性与外面的静滞方尖碑似乎同源,却又表现截然相反?一个绝对静止,一个极端活性?

就在这时,那悬浮的光之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她模糊的面容仿佛转向了辰儿的方向,那双原本闭目的眼睛位置,缓缓睁开了……

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更加凝聚、更加明亮的温暖白光。

一个温和的、慈祥的、仿佛直接响彻在辰儿心灵深处的女性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好奇和淡淡的疲惫:

“古老的血脉……悲伤的守护者……还有……一个迷失的机械之魂……”

“你们……为何会来到……‘生命之泉’的……最后庇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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