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被关在大理寺监牢里，苍鹰还是懵懵的，他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被抓了起来，而且不是沙族抓他，而是大尧抓他！
莫非他之前在大尧做过的事情，暴露了？
苍鹰盘膝坐在监牢的有些发潮的草席上，努力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不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大人，苍鹰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就能看见了。”
有人来看他了？
苍鹰坐直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声音的来源，从他的角度，还看不到是谁来了。
紧接着他听到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有点杂，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过后，两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苍鹰瞳孔猛缩。他看见的人，是孟兴邦和孟黎阳。
苍鹰和孟兴邦已经好多年没有见面了，孟兴邦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不过，苍鹰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至于孟黎阳，分别的时日倒是不长，长相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穿了一身官服，看样子是在大尧当官了，和之前的杀手气质大不相同。
两人看见苍鹰的时候，倒是有些恍惚。
孟兴邦已经数年没见过苍鹰了，当年自己身边那个暗卫少年，身形矫捷，目光如隼。
可眼前这人，两鬓斑白，身形佝偻，面容枯槁，简直判若两人。
就连孟黎阳也差点没认出来苍鹰。
虽然他和苍鹰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没见，但是这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可能是受到了蛊虫的反噬，苍鹰的身体伤到了根本，急剧恶化。
孟黎阳确认了眼前的人是苍鹰，眼里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他三步并两步跑到监牢的铁栅栏前，双手死死扒住栅栏，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苍鹰，终于找到你了！”
苍鹰看着孟黎阳，那双眼睛似乎包含着某种久别重逢的喜悦，那情愫一闪而过，他轻声道：“暗刃，我们又见面了。”
孟黎阳双目通红：“你害得我好苦啊！让我和我父亲分离，还让我差点杀了我父亲！”
孟黎阳身后的孟兴邦面色也不好看，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苍鹰冷笑一声：“你苦，那我呢？我苦不苦？我身为沙族人，他孟兴邦却让我杀死了那么多我的同胞！我心里恨！我要报复！我有什么错！”苍鹰猛地抬起手，指向孟兴邦。
孟黎阳看着苍鹰，笑出声来。
“错的人是我。我竟然没看出来，你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孟兴邦眼神复杂地看着苍鹰。
苍鹰明显十分不服气，刚想说话，孟兴邦继续开口：“我怎么知道你是沙族人？我若知道你是沙族人，还能用你吗？”
苍鹰冷笑道：“都说不知者不罪，可无知就是最大的过错！因为你，我的手上沾了多少同胞的血！难道我不该恨你吗！咳咳......”
苍鹰越说情绪越激动，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容他这样激动了，说到最后咳嗽起来。
孟黎阳心里十分无语。
这苍鹰，苍鹰这个人，心里想什么，从外面看不出来，除非他自己说出来。
所以，这么多年，他都没看出来，苍鹰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你说因为我父亲，你手上沾了同胞的血。那你自己呢？你之前为了你的病，杀了多少沙族的童男童女！”孟黎阳低吼道，喉结上下滚动。
话音一落，苍鹰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他不说话了，心虚地把目光移开。
“承认吧，你就是道貌岸然，又双标。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别人，自己行的比谁都坏。”孟兴邦冷冷开口道。
“陛下已经把你交给我处理了。你不是喜欢下蛊吗？那就让你自己享受个够吧。”孟兴邦用充满恨意的眼睛看着苍鹰。
苍鹰的神色慌乱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
话音还没落，孟黎阳的胳膊穿过铁栅栏，猛地抓住苍鹰的衣领，将他干瘦的身体拎到自己面前。
“咚——”苍鹰的头重重撞在铁栅栏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牢房里回荡。
苍鹰被撞得眼冒金星，还没等反应过来，忽然锁骨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像有一条虫子咬破他的肌肤钻进去了一样。
苍鹰猛地清醒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锁骨，见有一个十分细小的红点。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苍鹰扯着自己的衣领开口道。
孟黎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是和被你戕害的二皇子商议的。你体内有一条蛊虫，这蛊虫每天午时会让你痛不欲生。”孟黎阳开口道。
苍鹰枯槁的脸上浮现出恐惧。
他的眼球向外凸出，嘴唇微微颤抖。
孟兴邦开口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落得今日的结果，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换了我的孩子，让我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丧子之痛，又让我的孩子杀我。”
“你在沙族还杀了那么多无辜的童男童女，还意图谋害皇子，往二皇子身体里下蛊。”
“这报应，是你应得的。”孟兴邦冷冷地宣判。
“马上就要到午时了，你好好享受吧。”孟黎阳冷冷看着他。
冰冷的眼神中，似乎包含着一种别样的情愫。
苍鹰，毕竟是养大他，教导他的人。这么多年，终归是有感情的。
可是，他现在对他的恨意已经超过了一切。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他了。
苍鹰看着孟黎阳，嘴唇瓮动，枯槁的大手颤抖着向前伸去，最终放下了。
这么多年，他抚养这个孩子，要说一点感情没有是不可能的。
他想让孟兴邦的孩子杀了孟兴邦，结果却被自己养大的孩子下了蛊。
莫非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吗？
他跌坐在地上，像被抽走魂魄似的。
孟兴邦和孟黎阳扭头往外走。
走到外面，后面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孟黎阳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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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尧与北渊边境。
沈梓恒带着身上背着一壶酒，带着一个随从，走进万良信的营帐。
他的眼睛看了一眼身上背着的酒壶，喉结滚动，努力让自己不紧张。
酒里，放了浓缩的杏仁汁。
因为是烈酒，会掩盖杏仁的味道，让人喝不出来。
不过，万良信对杏仁过敏很严重，哪怕只喝一杯，也会产生很严重的反应。
今日，他要奉父皇的命，杀了万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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