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指尖轻点，敲定了俄国考察的最终名单。
“赵曼妮，负责金融对接与投资评估，这次的数字可能要大一些，你多费心。”
赵曼妮微微颔首，金丝眼镜后的眸光一如既往的冷静。
“倪子涵，情报与安保，夜莺随行。俄国那边，情况复杂，安全是第一位的。”
倪子涵周身气息微凛，没有多余的话。
他目光转向一位面容斯文，戴着无框眼镜，眼神却透着几分不羁的中年男子。
“安德烈·波波夫，集团新聘的俄语谈判顾问，莫斯科大学国际关系学博士，前克里姆林宫特聘翻译组成员，全程参与。”
波波夫微微躬身，操着一口带着浓郁黄油味的流利中文：“林先生，能为您和创想无限效力，是我的荣幸。”
他挤了挤眼，又用更低的声音补充道：“俄国人的酒桌文化，我略懂一二，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当然，正经的谈判，更是我的本行。”
伊莎贝拉的加密通讯，适时接入。
屏幕上，她依旧优雅，背景是蒙塔古家族古堡的书房。
“林，俄国的水很深，尤其是在能源领域，比欧洲的那些老狐狸还要复杂几分。”
“这份资料是我通过家族的一些特殊渠道整理的，或许能帮上些忙。”
屏幕上，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网如蛛网般展开，夹杂着政商秘闻、派系斗争，令人眼花缭乱。
林岳仔细阅览，指尖在几个关键人物的名字上轻轻敲击，将信息一一记下。
“伊莎贝拉，多谢。这份情报，很有价值。”
莫斯科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林岳的私人飞机“创想号”平稳降落。
舷窗外，铅灰色天空低垂，城市轮廓在薄雪中显得庄严肃穆。
卡捷琳娜·莎拉波娃亲自前来迎接。
她今日未着职业套裙，而是一袭纯白色、领口与袖口镶嵌着银狐毛的貂皮大衣。
这使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胜雪，红唇如焰，碧眸在寒风中更显深邃。
那份冰山女王般的高贵冷艳中，似乎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她身后，清一色黑色迈巴赫S680组成的庞大车队静静肃立。
车身在寒风中泛着幽光，无声地彰显着莎拉波娃家族在莫斯科的非凡实力与地位。
“林先生，欢迎来到莫斯科。希望这里的冬天，没有让您感到不适。”
卡捷琳娜红唇微扬，伸出手，碧眸中带着一丝审视，也有一闪而过的异彩。
林岳与她轻轻一握：“莎拉波娃小姐客气了，莫斯科的冬天，别有风情。”
车队启动，平稳地驶向市中心，克里姆林宫的尖顶在远处若隐若现。
繁华的特维尔大街上，车流如织。
突然，前方道路毫无征兆地变得拥堵起来。
数辆挂着普通民用牌照，但车型明显经过改装的黑色路虎揽胜，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蛮横地试图从两侧挤入壁垒森严的迈巴赫车队。
气氛骤然紧张。
倪子涵眸光一凝，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曲。
夜莺已如鬼魅般，不知何时出现在林岳所乘座驾的侧后方盲区，与另一辆护卫车形成交叉保护。
对方车辆的驾驶风格极具挑衅意味，车窗贴着深色的防窥膜，看不清内部情形，只让人感觉到一股不加掩饰的恶意。
“啧，俄式欢迎仪式？”林岳端坐不动，唇角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看向窗外。
卡捷琳娜眉头微蹙，对身旁的助理低声吩咐了几句。
夜莺带领的安保团队反应堪称教科书级别。
几辆看似普通的护卫车，如同经验丰富的牧羊犬，以精准而强硬的姿态巧妙穿插、卡位，瞬间便将那几辆不速之客死死隔绝在外，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移动屏障。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甚至没有引起周围普通车辆的过多注意。
几番徒劳的冲撞和试探无果后，那些不明车辆自知无趣，悻悻然减速，很快便隐没在滚滚车流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看来，莎拉波娃小姐在莫斯科的竞争对手，有些等不及想和我们打个招呼。”
倪子涵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嘲讽。
抵达下榻的丽思卡尔顿酒店，总统套房的落地窗正对红场与圣瓦西里升天大教堂的彩色洋葱顶。
卡捷琳娜对途中的“小插曲”致以歉意，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强势。
“俄国的商业环境，有时就是这般…直接粗犷，让林先生见笑了。”
她顿了顿，碧蓝的眼眸凝视着林岳，意有所指。
“不过请放心，在莫斯科，只要您是北极熊能源集团的客人，我会确保您的绝对安全。”
“当然，前提是…您真的是我们的朋友。”
林岳神色平静，接过侍者递上的热茶，轻轻吹开氤氲的雾气。
“感谢莎拉波娃小姐的坦诚与…提醒。”
“我对贵国的商业文化，在来之前，也略有耳闻。”
“创想无限习惯在商言商，至于朋友，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当晚，莫斯科郊外，一座灯火通明，却又戒备森严如同军事要塞的私人庄园。
这里是莎拉波娃家族真正的权力核心，伊万诺夫·格里戈里耶维奇·莎拉波夫的府邸。
这位被西方媒体私下称为“能源沙皇”、“北极熊之爪”的俄国顶级寡头，在庄园内最古老也最奢华的宴会厅，为林岳一行设下盛宴。
长达十米的桃花心木长桌上，擦拭得锃亮的银质餐具在水晶吊灯下闪耀着冰冷而炫目的光泽。
空气中，顶级黑海鲟鱼子酱的咸鲜、上等阿玛尼亚克白兰地的醇厚，以及古巴雪茄的辛辣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权贵阶层的浓烈氛围。
伊万诺夫·莎拉波夫，身形异常魁梧，即便只是随意地坐在主位上，也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
他穿着简单的深色高领毛衣，与周围的奢华格格不入，一双浅灰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不怒自威的气场几乎让空气凝固。
他沉默地，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林岳，以及他身后的赵曼妮和倪子涵，仿佛要将他们从里到外彻底看透。
卡捷琳娜坐在父亲身旁，今日换上了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更添几分神秘与高贵。
宴会厅内除了他们，还有几位面容精悍，眼神锐利的男子，显然是莎拉波夫家族的核心成员或心腹。
数道精致的俄式冷盘过后，伊万诺夫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他端起面前盛着透明液体的雕花水晶杯，杯中是号称“生命之水”的顶级伏特加。
“林先生，远道而来。”
“不知对我俄国这片广袤土地上的能源市场，有何高见？”
林岳放下手中的银叉，同样端起酒杯，与伊万诺夫遥遥示意。
“沙皇阁下，”他直接用了伊万诺夫在西方媒体中的绰号，语气却不卑不亢，“俄国拥有世界上最丰富的能源储备，这是大自然最慷慨的馈赠，是无可比拟的战略优势。”
“创想无限的新能源技术，若能与贵国的庞大资源相结合，我相信，这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叠加，而是能够撬动全球能源格局的全新支点。”
他谈吐从容，甚至不经意间引用了普希金的诗句来形容俄国地大物博，又对全球能源产业的未来趋势分析得鞭辟入里，条理清晰。
伊万诺夫浅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
赵曼妮适时接过话头，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
“伊万诺夫先生，为了表示创想无限的诚意，以及对未来合作的信心，我们已为此专项合作，预留了首期三百亿美元的流动资金。”
“并且，这只是开始。”
“三百亿…美元？”伊万诺夫身旁一位一直板着脸的中年男子，忍不住重复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愕。
就连伊万诺夫本人，握着酒杯的手指也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林岳继续阐述他的合作框架，声音沉稳。
“我们希望，不仅仅是在新能源技术的授权转让，更包括关键战略原材料的长期、稳定采购，乃至部分核心能源装备、储能设备在俄国本土化生产线的建立等多个层面，与莎拉波夫家族，与北极熊能源集团展开深度且全面的战略合作。”
“这是一份着眼于未来十年、二十年，乃至更长远战略的互惠互利方案。”
伊万诺夫嘴角终于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
他点燃一支粗大的雪茄，浓郁的烟雾在他面前缭绕，让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更加难以捉摸。
“林先生的构想，很大胆，也很有诱惑力。”
“三百亿美元，确实是一份很有分量的诚意。”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也变得意味深长。
“合作，自然是可以谈的。”
“但在俄国，我们有俄国的规矩。”
“在正式签署任何具备法律效力的协议之前，我需要看到林先生，看到创想无限，不仅仅是雄厚的财力，更需要看到你们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与魄力。”
伊万诺夫深吸一口雪茄，缓缓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烟圈在空中慢慢消散。
“恰好，我们北极熊能源集团，或者说，我们莎拉波夫家族，最近在远东地区的一个大型天然气项目中，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说大不大，说小，却也着实令人头疼。”
他浅灰色的眼眸深邃如冰封的贝加尔湖，紧紧凝视着林岳。
“如果林先生能帮我们把这个‘小麻烦’，干净利落地解决掉，那么，它便是进入俄国能源市场最好的敲门砖。”
“届时，我们再来谈三百亿，甚至更多的合作，都会顺畅得多。”
卡捷琳娜在一旁安静地切着盘中的鲟鱼，动作优雅。
但林岳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不时会投向自己，那双美丽的碧眸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有期待，有审视，也有一丝担忧。
林岳心中了然。
这便是伊万诺夫精心准备的考验，也是想让自己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纳下一份沉甸甸的“投名状”。
他放下酒杯，杯中的伏特加已经见底。
他微微一笑，笑容平静，眼神却明亮而锐利，毫不回避地迎上伊万诺夫那充满压迫感的审视目光。
“沙皇阁下，既然是‘小麻烦’，那想必难不倒创想无限。”
“请讲。”
“我们乐于接受任何挑战，尤其是这种能够证明彼此诚意与能力的挑战。”
安德烈·波波夫在一旁适时地用俄语补充了一句谚语：“xopoшee haчaлo – пoлoвnha дeлa.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伊万诺夫闻言，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宴会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因此而稍稍缓和了一些。
但真正的较量，显然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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