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兰呆呆的看着婆婆的背影，看着她一路和谁都能说两句话。
“来份儿爆米花！”
“来了！两毛一份。”
李美兰忙碌起来，再回头时，苏梨早就不见人影了。
此时的苏梨在俱乐部内部。
内部很大，分了很多房间。
有兵乓球，有书法，有乐器，还有一个大舞厅，时不时就有舞会联谊会之类的。
苏梨看了一圈儿，羡慕。
谁说现在生活不丰富的？
现在下班就是下班，完全不用担心被领导找，工人背后还要有工会撑腰，要开除一个人是需要走一系列流程的。
一个铁饭碗传三代可不是玩笑话。
当然，要不是铁饭碗的重要性，她也不能轻易捡漏个摊位。
不用过太久，半个月最多一个月，就会有人反应过来摊位的好处了。
苏梨转悠一圈儿，最后站在书法班的门外，靠在墙上借着门缝儿跟着听课，一根手指在墙上划来划去，在写字。
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太，在教室外偷偷的跟着听课，认真又虔诚的样子，绝对够吸引眼球。
屋内上课的老师早就发现苏梨，不过没说话，任由她听着。
半个多小时，下课了。
屋内的学生出来，多是年轻的孩子，十几岁左右，矿山工人的子女。
“同志，你这是等孩子？”
屋内的老师也出来了，是一位梳着发髻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老师您好，我不接孩子，就是想跟着学学字，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苏梨说清楚自己的事情，满脸通红的不自在，一副怕打扰别人的不好意思，转身要走。
书法课的老太太看着和她年龄差不了多少的苏梨，心里升起同情，喊住了苏梨。
“这位同志，你等一下。”
老太太手中拿着书本走过来，苏梨停下，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期待，那是对学习的渴望。
“你识字吗？”
“就会写自己的名字。”
苏梨局促的笑了笑道：“我没念过书，就跟着家里人认过几个字，都几十年了，忘的差不多了。”
教书法的老太太很温柔，她知道女人的不容易。
“没事，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
“真的？”
苏梨激动的上前一步，两只手握住对方的手臂，又不好意思的放下，激动又兴奋。
“真的，你以后就跟着来上课……这样吧，你跟着我，我给你找本基础的字。”
“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
两个老太太一起走的。
“我叫苏梨，今年五十。”
“我叫木婉清，比你大了六岁。”
“不能！你看着比我年轻多了。”
……
木婉清发现苏梨虽然不认识字，但跟她说话很有趣儿。
两个老太太聊了好一会，木婉清知道苏梨在俱乐部摆摊儿，管着一大家子的事情还有心学习，真是一个上进的老太太。
她对爱学习的人有天然的好感，加上苏梨长袖善舞，不到一个小时两人就婉清姐，苏妹子的称呼了。
在木婉清的介绍下，苏梨交了上课的费用，成为书法班级里年纪最大的学生。
报名后，苏梨热情邀请木婉清去她的小摊子，亲自给她弄了一份超大的爆米花。
“婉清姐，你拿着，都是自家的东西，今天幸亏遇见了你。”
“我收着了。”
木婉清对着苏梨和李美兰点点头，优雅转身，知性的背影在李美兰的眼前越来越小。
“妈，那老太太是谁啊？”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老太太。
在李美兰的心里，老太太都是村里那样的，张嘴骂爹喊娘，村头讲究着人，一打架就坐在地上拍大腿，哭嚎上吊嗓门大的。
木婉清这样干干净净，气韵独特，礼貌有佳的她从没见过，也不知道原来老太太还能活成这个样子。
“那是木老师，在这里教书法课的。”
苏梨暂时没说她去上了书法课，以后再说。
婆媳俩继续卖爆米花，下午三点多就卖光了，两人提前收摊儿。
从俱乐部出来，苏梨带着李美兰去了供销社。
进了供销社的李美兰眼睛都不够看了，亦步亦趋的跟着苏梨。
“咱先买——”
“瑕疵布，不要票！”
苏梨拉着李美兰就跑，冲在第二排。
后面眨眼间就围满了人，售货员站在柜台上喊：“一人限购三尺！别挤了，没有挑儿！钱准备好了！”
李美兰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不过一听三尺布也来劲儿了。
“妈，我推你过去！”
李美兰和苏梨通力合作，苏梨率先买下三尺，接着她把位置换给李美兰。
李美兰手里捏着苏梨给的钱，举着手，嗷嗷的喊：“三尺，三尺，给你钱！给你钱！”
苏梨在后面给李美兰挡着人，看见售货员接了李美兰的钱才算放下心来。
婆媳俩抱着布料从里面出来后，对视一眼，哈哈一笑。
“妈，你头发都散了。”
“还说我呢，你鞋呢？”
李美兰啊的一声低下头，哎呦一声。
“我鞋呢！”
丢鞋的不只李美兰一个，等最后一尺瑕疵布卖没后，几只鞋子露出来了。
李美兰去捡鞋，苏梨抱着布料靠近售货员。
“同志辛苦了，刚才要不是你经验丰富，这场子就乱了。”
苏梨站在柜台旁边，帮着售货员用手扫着柜台上的线头子。
俗话说得好，抬手不打笑脸人，加上一个老太太还帮你干活。
“都是应该的，这是我的工作。”
“是工作，但做的这么好的可不多。”
苏梨一脸认真，这句话算是说到售货员心里去了，她都干十二年了，整个供销社谁有她资历高。
苏梨继续帮忙整理线头子，嘴上也聊着闲嗑儿，没一会柜台干净了，她就走了。
穿好鞋子的李美兰在门口等着，等苏梨过来后，她才问：“妈，你认识那人？”
“不认识，聊聊天怕啥。”
“今天聊天了，下次就是聊过天的人了，那就比不聊天的强。”
李美兰的嘴巴张开，心里反复的琢磨着。
苏梨没打扰李美兰的思考，她走向卖白糖的柜台，买了白糖和蜂蜜。
准备走的时候，又看见了卖红绫子（女孩绑辫子的一种沙料子红布条），她直接买了三条。
为了不偏心，又买了几个玻璃球，给三个孙子。
“美兰，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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