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捷报传来的清晨，开封府衙内却弥漫着异样的沉寂。包拯指尖轻叩案几，目光落在《山河碎》琴谱末页那个模糊的印章上。公孙策用银针蘸了药水，小心擦拭印章边缘，渐渐显出一个残缺的\"玉\"字。
\"大人，这印泥掺了血玲珑，\"公孙策将银针置于琉璃盏中，药液立刻泛起紫色泡沫，\"与梅园女尸体内的毒素同源。\"
展昭匆匆步入，腰间湛卢剑鞘上还沾着晨露：\"查清了，昨夜城中确有异动。礼部侍郎杜玉堂的府上，子时前后传出琴声，守夜人看见有黑影越墙而出。\"
包拯猛然抬头：\"杜玉堂？可是那位精通音律的杜大人？\"
\"正是。\"展昭递上一卷竹简，\"这是他半年前呈给工部的《乐律新解》，其中对《广陵散》变徵调的论述，与我们在景灵宫发现的残谱如出一辙。\"
公孙策突然\"咦\"了一声，从琴谱夹层中挑出一根几乎透明的丝线：\"冰蚕丝！这编织手法...\"他快步走向书架，取出一本《御用织物考》，\"与三年前宫中失窃的那批冰蚕金线完全一致！\"
包拯接过丝线对着阳光细看，只见丝线内部隐约流动着暗红色泽：\"血玲珑溶于冰蚕丝...好精巧的手段。\"他转向展昭，\"杜侍郎近日可与外邦使节有过接触？\"
展昭摇头：\"表面没有，但他府上的采买记录显示，每月十五都会购入大量沉檀香——正是西域曼陀罗汁液的最佳掩盖物。\"
窗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一只信鸽落在窗棂上，腿上绑着细小的竹管。包拯取出管中绢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西市琴坊，鱼纹为记。\"
\"是张龙的密信！\"展昭握紧剑柄，\"他潜伏西市多日，必是发现了重要线索。\"
西市琴坊的门楣上，焦尾形状的招牌在风中轻晃。包拯三人扮作客商踏入店内，扑面而来是沉檀与硝石混合的奇异香气。柜台后，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正在调试琴弦，见客上门，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客官要选什么琴？小店这里的焦尾琴，音色清越...\"
公孙策突然打断：\"可有掺了蛇纹石粉的十三弦琴？\"
老者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颤：\"公子说笑了，十三弦乃是前朝古制...\"
展昭的剑鞘重重压在柜台上：\"三日前子时，有人从此处取走一把血玉焦尾琴。\"
老者脸色骤变，袖中突然滑出一把匕首。还未等他动作，展昭的剑锋已抵住其咽喉。包拯从怀中取出那根冰蚕丝：\"这丝线，可是你店中所出？\"
老者面如死灰，突然咬破舌尖。公孙策眼疾手快，银针刺入其颈侧穴位，一缕黑血从嘴角溢出。\"齿间藏毒，\"公孙策沉声道，\"是死士的手段。\"
包拯在柜台暗格中搜出一本账册，其中一页记载着\"杜府月供冰蚕丝十两\"的字样。账册扉页盖着个奇特的鱼纹印，与梅园女尸指甲缝里的金粉纹路一模一样。
\"大人！\"展昭从后院匆匆返回，手中捧着一个鎏金匣子，\"在地窖中发现此物。\"
匣中整齐排列着十二枚琴轸，每枚上都阴刻着边关要塞的名称。公孙策用银针轻挑琴轸内部，带出几粒紫色晶体：\"改良紫磷！这些琴轸就是引爆边关火药库的机关！\"
包拯拿起刻着\"潼关\"二字的琴轸，指腹摩挲着内侧细如发丝的纹路：\"每道纹路中都嵌着冰蚕丝...好精密的布置。\"
突然，后院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展昭飞身掠出，只见一道灰影正翻越墙头。湛卢剑脱手而出，灰影闷哼一声，袖中甩出三枚银针，针尾系着细如发丝的琴弦。银针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竟绕过展昭直取包拯咽喉。
公孙策扬手撒出一把朱砂。银针在砂雾中显形，包拯侧身避过，最末一枚却擦破了他的官服袖口。被割裂的布料瞬间泛出紫色，边缘卷曲焦黑。
\"针上淬了西域狼毒！\"公孙策急取药粉敷在包拯腕间，\"幸好未伤及皮肉。\"
展昭追出巷口，只见灰影几个起落消失在人群中，地上只余几滴暗紫色的血迹。血迹旁落着一块玉佩，背面刻着\"景灵遗音\"四字。
\"又是这个记号...\"包拯摩挲着玉佩，突然发现边缘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凹槽。他用力一按，玉佩\"咔\"地裂开，露出里面折叠的绢纸。展开后竟是一幅微缩的皇城布防图，七大水井位置被朱砂圈出，旁边标注着奇怪的音符。
公孙策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山河碎》的核心阵眼！他们计划在陛下祭天时，同时引动七大水井中的紫磷...\"
包拯目光一凛：\"立即进宫面圣！\"
皇宫偏殿内，仁宗皇帝听完奏报，手中茶盏\"啪\"地落在案上：\"杜玉堂？他可是先帝钦点的探花郎，怎会...\"
\"陛下，\"包拯呈上那枚潼关琴轸，\"琴律杀阵需要精通音律之人主持。而能接触到御用冰蚕丝和工部机括的，朝中不过寥寥数人。\"
皇帝沉吟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前日杜卿还献上一把新制的'清平调'，说是能安神养性...\"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琴声。包拯脸色大变：\"是《广陵散》的变徵调！\"
展昭一个箭步冲出殿门，只见廊下一个内侍正抱着焦尾琴疾退。湛卢剑划破长空，琴弦应声而断，但那内侍已经咬碎毒囊，嘴角溢出黑血。
公孙策检查断弦：\"弦上涂了血玲珑，一旦奏完《山河碎》全曲...\"
\"陛下必须立即移驾！\"包拯急声道，\"杜玉堂既敢在宫中动手，必是存了鱼死网破之心！\"
御花园内，杜玉堂一袭白衣，正在九龙池畔抚琴。见禁军围来，他竟不慌不忙地拨完最后一个音符，抬头露出诡异的微笑：\"包大人，你来得正好。听听这真正的《山河碎》...\"
琴音陡然转急，九龙池水开始剧烈翻腾。包拯突然取出玉玺残片，重重拍在池畔的石碑上。鎏金蟠螭纹路亮起刺目金光，池水中的紫磷瞬间凝固。
\"没用的，\"杜玉堂轻笑，\"七大水井的机关已经...\"
展昭的剑锋突然抵住他后心：\"杜大人，你太小看包大人了。从发现琴谱那刻起，七大水井就已被公孙先生换了药粉。\"
杜玉堂面色陡变，突然从琴身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剑。展昭侧身避过，剑锋划过对方手腕，带出一串血珠。鲜血滴在琴弦上，竟发出诡异的共鸣声。
\"血引之术！\"公孙策急撒药粉，但为时已晚。杜玉堂的鲜血顺着琴弦流入九龙池，池底突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包拯飞身扑向池畔的机括，玉玺残片与石碑纹路完美契合。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将即将爆发的紫磷硬生生压回池底。杜玉堂见状，突然发出一声长笑：\"包拯，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真正的《山河碎》才刚刚开始...\"
他突然咬碎衣领暗藏的毒丸，身体剧烈抽搐着倒下。公孙策急忙施救，却见杜玉堂的瞳孔已经扩散，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展昭从琴身暗格中取出一卷竹简：\"大人，这是...\"
包拯展开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数十个朝臣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标注着奇怪的音符。最下方是一行血字：\"七弦绝，天下易主。\"
\"好大的阴谋...\"公孙策声音发颤，\"他们是要用音律控制朝臣心智！\"
包拯望向宫墙外的天空，暮色中隐约可见紫微垣星辰偏移：\"展护卫，立即按名单拿人。公孙先生，随我去查验杜府。\"
当夜，开封府衙灯火通明。被羁押的官员中，已有数人出现神志恍惚的症状。公孙策从他们耳后发现细如发丝的冰蚕线：\"音律共鸣器...已经植入体内多时了。\"
包拯凝视着案上的《山河碎》琴谱，手指轻抚过最后一个变徵调符号：\"我们截断了琴弦，却还没找到真正的操琴之人。\"
窗外，一只信鸽掠过月色。更远处，某座深宅大院的密室里，一把无人弹奏的焦尾琴突然发出低沉的共鸣。琴案上，半杯残茶映出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正将一枚刻着\"终章\"二字的琴轸，轻轻按入琴身。(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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