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贤碰了个软钉子，便不再开口，端起茶盏喝起来。
南风打量起王姨娘，只见她全身朴素，没有半点奢侈之象。一身半旧的对襟褙子，头上首饰也是前几年的样式，手腕上只戴了一个银镯子。
怎么看，都不像把心思放在当家夫人的嫁妆铺子上，还是贪墨银子的主儿。
正房静默下，王姨娘内心很是不安，手绞着帕子，低眉顺眼的候在此处。
一盏茶后，秦氏突然拍案：“王氏，跪下！”
巧的是乔思贤正喝了口茶，被秦氏这声呵斥差点喷出来。好在保住了自己的颜面，脸色涨红的生生咽下这口茶。
王姨娘浑身一激灵，立马跪下：“不知，不知婢妾犯了何错？让夫人如此动气？”
“哼，你倒是能沉住气，不揪住你的错，你是不会认了？”
秦氏疾言厉色又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回想你所犯何错，你若是老实交代，我便从轻处置。”
乔思贤看了眼秦氏，当真是动了大怒。
开口劝道：“王氏，你真有错处，给夫人坦诚直言，夫人是宽厚的，不会与你多计较。”
秦氏侧头翻了个白眼，对乔思贤这番和稀泥之言甚感无语。
“伯爷，不是所有的错都能被原谅，不是所有人都有苦衷。”
乔思贤好歹是三品大员，当着下人的面，被秦氏说教，面上有些挂不住。
“夫人，是为夫多言了。”语气稍带不满，又有妥协意味在里面。
南风则是刮目相看，平日里乔思贤不常到秦氏院里，所以她才觉得秦氏和乔思贤夫妻之情不深，她和乔思贤父女之情缘浅。
如今看来，反倒是乔思贤对秦氏处处示好。
王姨娘忍住惧怕，在脑中思来想去，将近几日所发生之事回想了个遍。
犹疑问道：“夫人，可是婢妾日前责打了伺候六公子身边小厮？”
秦氏缓缓摇头。
王姨娘跪在地上，绞着帕子，嘴咬下唇，一脸不安。
又想了想：“夫人，可是因为婢妾将伯爷本应赏给四公子的端砚，私下偷拿，给了六公子？”
乔思贤不可置信的看向王姨娘：“王氏，你好大的胆子！”
“府中公子的笔墨纸砚向来充足，一方好砚修哥儿不是没有，何故私拿本给帆哥儿的端砚？我对两个儿子向来一视同仁，可曾偏心？”
面对伯爷的声声指责，王姨娘拿起帕子，低低哭诉起来。
“伯爷，六公子尚小，他不懂，可我懂！”
“夫人房中东西我自是比不了，可那崔氏向来好胜，府中有好东西，总是先给她和她儿子挑。如今崔氏犯错，去了庄子上，婢妾才想着有好东西，当然得先紧着我儿子了。”
乔思贤看着王氏，气不打一处来，他本就不耐烦内宅之事。
憋了半天才指着她说道：“你个眼皮子浅的，你和崔氏有何区别？”
王姨娘委屈的跪在地上擦泪，不发一语。
秦氏：“伯爷，先别生气呀！”后面还有你生气的。
乔思贤瞪了王姨娘一眼，看向秦氏问：“可是因此事，夫人动怒？”
秦氏又摇摇头。
冬意此时进了屋子，在南风耳边耳语几句，南风点头后，冬意出去，将王掌柜带了进来。
王掌柜低头进来，看到跪在中间的王姨娘，头皮发麻的跪在了王姨娘的旁边。
“属下王才给伯爷、夫人请安。”
“王才！”王姨娘万分惊恐的看向他，哭都忘记哭了。
乔思贤只和王掌柜有一面之缘，早已不记得这个人，便面露不解。
王掌柜没理王姨娘，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双手举过头顶。
“夫人，这是我和王姨娘这些年往来的细账，请过目。”
白嬷嬷上前，拿起账册，交给秦氏。
秦氏翻看后，递给白嬷嬷，白嬷嬷又将账册递给南风。
乔思贤再也忍不住，问：“夫人，这是何意？”
秦氏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王姨娘道：“王氏，我给过你机会，你不说，现在便是想说，也晚了。”
“王掌柜，你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给伯爷一一道来吧。”
“是！”王掌柜便把给南风交代的话又说了一回。
早在王掌柜交出账册时，王姨娘便已瘫坐在地，如丧考妣。
乔思贤听完，气得站起身，三步并两步走到王姨娘面前，捏住她的下巴。
“你好大的胆子，竟将手伸到夫人的嫁妆铺子？你让我怎么面对夫人？这人我想起来了，你说他是你同宗亲戚，念他可怜，我便给了你体面。”
“结果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嗯？”手上用力，王姨娘吃疼。
“伯、伯爷！”王姨娘被捏住下巴，口齿不清。
南风此时轻飘飘吐出一句：“父亲，别伤了王姨娘，还有账没算完呢。”
乔思贤瞪了南风一眼，放开王姨娘，坐了回去。
秦氏：“王氏，可有冤？”
王姨娘自知逃不过，歇斯底里吼道：“冤？我大冤！我为何要做妾？我本要配人做正妻的，岂料你要博贤惠，给了我爹娘银子，我爹娘便将我送进伯府。”
秦氏嗤笑：“当初可是你爹娘求到我跟前，要给你谋个出路，到你嘴里，全是我的不是了？若你当初给我说你不愿意，我会强留你？伯爷这般品貌，还怕没人上赶着伺候？”
乔思贤睨了秦氏一眼，明明是夸他的话，为何听起来那般不是滋味？
秦氏又道：“再说，是你爹娘送你进府，要怪便怪你爹娘，竟怪罪到我的头上，还打起我嫁妆铺子的主意？你倒是个聪明的，这无本买卖我瞧着都眼红。”
王姨娘一噎，而后神情忿忿：“呵呵，怪我爹娘？崔氏给我说过多次，都是你，不断给伯爷纳妾，让我们争这个，争那个，你就只会稳坐钓鱼台。”
“纳我进府便也算了，趁我怀有身孕，你还做主给伯爷添个陈氏，你这不是成心和我过不去？”
王姨娘站起身来，环视一圈：“这伯府，瞧着花团锦簇，内里糟乱不堪！下人更是攀高踩低，我本就没有嫁妆，只身一人进府，难道靠每月那点月例银子过活吗？”
“别说打赏下人，便是贪嘴吃点东西，给我儿子买些小玩意儿，哪样不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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