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林昭在沙发上猛地惊醒。
窗外的天色刚泛起鱼肚白，他下意识摸向身侧的文件袋——防水布料的触感还带着体温，这才松了松紧绷的肩背。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检测到目标车辆已启动，当前位置青川路17号，建议立即出发。」
他弯腰把文件袋塞进怀里的暗格，那是昨晚用裁纸刀在夹克内衬划开的夹层。
父亲笔记里夹着的老照片随着动作滑出来：年轻的林正国穿着蓝布工装，臂弯里抱着三岁的小林昭，背景是青阳区政府的老门楼。
林昭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边角的折痕，喉结动了动——今天，他要替父亲讨回公道。
郊区老房子的铁门在身后吱呀合拢时，林昭特意停住脚步。
晨雾里的老槐树像团模糊的影子，他盯着树底新填的土坑看了三秒，确认没有脚印才转身上车。
陈主任给的老捷达停在院角，他坐进驾驶座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系统弹出红色预警：「后方三百米处白色SUV开启远光灯，持续跟随30秒。」
林昭的右手稳稳搭在方向盘上，指节泛白。
他想起系统昨晚的路线建议，脚底下慢慢加了速。
外环高速的匝道口就在前方两公里，他余光扫过后视镜，白色SUV的车牌被泥点糊得严实，但挡风玻璃后隐约能看见副驾上的对讲机——和李明杰办公室那台黑色摩托罗拉同款。
「保持时速80，下一个路口右转进物流园。」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变得急促。
林昭猛地打方向盘，捷达擦着护栏冲进物流园的货车通道。
他看着后视镜里的白色SUV在路口急刹，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刺破晨雾，这才踩下刹车，把车停在堆着水泥袋的角落。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陈主任发来的短信：「老张的车已到市纪委后门，穿灰夹克，举《云州日报》。」林昭摸出湿巾擦了擦后颈的冷汗，重新发动车子时，系统提示：「跟踪目标已调头，当前安全等级提升至绿色。」
市纪委的灰色大楼在晨雾里逐渐清晰。
林昭把车停在后门，穿灰夹克的司机老张正倚着墙看报纸，见他过来立刻直起身子，接过文件袋时手掌在他手背轻轻按了按——这是陈主任教的暗号。
「专案组王组长在三楼302，您跟我来。」老张压低声音，脚步带起的风掀起报纸边角，露出头版标题《青阳区旧改项目再获省级表彰》。
林昭跟着他穿过走廊，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直到302室的木门在身后关上。
王组长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正低头看一份卷宗。
听见动静抬眼时，林昭被那双眼睛里的锐光刺了一下——像父亲笔记里写的「老纪检的眼神，能看穿人心的褶皱」。
「林昭同志。」王组长起身，手掌干燥有力，「陈主任昨晚把情况都交代了。」他指了指桌上摊开的文件，正是林昭整理的证据链：「银行流水、赵刚的证词、老照片，还有这张匿名短信的照片。」他用钢笔尖点了点那张云湖酒店的合影，「市城建局王副局长上个月刚调过来，巧得很，他夫人的账户和兴达贸易有三笔大额往来。」
林昭感觉喉咙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这些够吗？」
「够。」王组长把证据逐一装进密封袋，金属扣「咔嗒」一声，「但还需要你配合做份笔录。另外——」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黑色手机，「这是专用机，只有陈主任和我的号码能打进来。最近半个月，你尽量别单独行动。」
从市纪委出来时，太阳已经爬上楼顶。
林昭站在台阶上眯了眯眼，手机在暗格里震动——是单位同事小周发来的消息：「李科长今早把你报的社区绿化预算打回来了，说要『重新核对』。」他盯着屏幕上的消息，忽然想起今早路过办公室时，李明杰的办公室门敞开着，能看见他坐在转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目光正好锁在门口。
回到单位时，走廊里的挂钟刚敲过十点。
林昭刚推开办公室门，就和抱着一摞文件的李明杰撞了个正着。
文件夹「哗啦」落地，李明杰弯腰捡文件时，抬头冲他笑了笑——那笑容像刀尖上的蜜，「小林啊，陈主任今早说你去送材料？可别累着，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林昭蹲下去帮忙捡文件，指尖触到一张泛黄的报销单——抬头是「云州兴达贸易」，金额五十万，审批人栏有个模糊的签名，像被水浸过。
他心脏猛地一跳，抬头正撞进李明杰阴鸷的目光。
「谢谢李科长关心。」林昭把文件递过去，故意用指节碰了碰那张报销单，「我这就去重新核对绿化预算。」
李明杰的手指在文件夹上捏出白印，他盯着林昭转身的背影，直到对方进了办公室，才低头看向怀里的报销单——原本被茶水洇湿的签名，此刻清晰得刺目：林正国。
下班时，陈主任的电话准时打进来：「老地方茶室，我在二楼靠窗。」林昭绕着办公楼走了三圈，确认没有白色SUV尾随，才拐进巷子里的「松间茶社」。
陈主任正对着手机屏幕皱眉，见他进来立刻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匿名短信里的名单，我让老张查了。」陈主任倒了杯茶推过去，茶水表面浮着层薄油，「市城建局王副局长是李明杰岳父的老部下，另外两个是兴达贸易的股东。他们上周刚签了份土地转让协议，标的是青阳区东片的旧厂区——那片地本来该给明远集团的新能源项目。」
林昭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陆明鸢提过，那块地的环评报告卡了三个月。」
「所以他们急了。」陈主任的指节敲了敲桌面，「李明杰这两天在四处活动，昨天还去了市委招待所。现在打草惊蛇，他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林昭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喉咙发苦：「赵叔...」
「我让老张联系了省厅的老战友，今早五点已经转移到邻市的疗养院。」陈主任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条推过去，「这是疗养院的电话，每天下午三点能通十分钟。」
回小区时，路灯刚亮起来。
林昭刚掏出钥匙，手机在裤袋里震动——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未知」。
他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沙哑的男声：「赵刚安全，别问我是谁。」
「喂？喂——」林昭对着忙音皱起眉，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来电号码通过虚拟SIm卡拨打，定位失败。建议启动【人性图谱】扫描通话录音。」他摸出专用机录了音，扫描结果让后颈发凉：「说话者声带震颤频率符合『紧张』特征，背景音含0.3秒警笛声。」
夜色漫进客厅时，林昭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在黑暗里忽明忽暗。
苏绾的未接来电显示在最上面，备注是「苏大律师」，最后一条消息停在昨晚十点：「需要我帮忙查兴达贸易的工商底档吗？」
他指尖悬在回拨键上，窗外的风突然掀起窗帘，吹得茶几上的老照片翻了页。
照片背面是父亲的字迹：「昭昭，要做照进黑暗里的光。」林昭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铃声响到第三声时，那边传来苏绾带着笑意的尾音：「林科员终于想起我了？」
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喉咙里的硬块慢慢化开：「苏律师，能帮我查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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