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星海学院的操场被一层薄雾笼罩。林小凡蹲在跑道边缘，用食指轻触草尖上的露珠，眼镜后的目光专注而警惕。
\"系统，这真的不是我的幻觉？\"他低声询问，声音几乎被晨风吞没。
【扫描完成。晨露形态异常指数：89.7%。含有非自然排列模式。】小柒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哥德尔编码痕迹，建议立即提取。】
林小凡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青草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自从三天前从记忆黑市回来，他就一直被父亲临终影像中那段未完成的数学公式困扰。现在，答案似乎就藏在这些看似普通的露珠中。
\"开始提取。\"
他从口袋里掏出特制的采集纸，那是叶暖暖从家里小卖部的收银纸卷改造的，能在接触液体后立即保存其分子排列。当纸张接触草尖，一道微弱的蓝光如电流般闪过。
【警告：检测到周边监控摄像头激活。有人在观察你。】
林小凡迅速抬头，看到远处行政楼顶部的摄像头确实正对着自己的方向。虽然摄像应该在范围边缘，但他不能冒险。
\"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提取？\"
【完整采集需要7分钟38秒。建议转移位置。】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瘦高身影出现在操场另一边。园丁老李，手里拿着他标志性的金属洒水壶。但今天有些不同——从壶口喷出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带着诡异白雾的液体，草叶接触后立刻凝结成白霜。
\"液氮？\"林小凡眯起眼睛，\"他在销毁证据。\"
园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林小凡的方向。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普通园丁的锐利光芒。
\"小兄弟，这么早就来跑步啊？\"老李扯开嗓子喊道，声音刻意拉长，同时加快了洒水的速度。
林小凡迅速收起已经部分显影的采集纸，假装系鞋带。\"是啊，李叔，准备期中考试，精神紧张，出来跑跑步。\"
【检测到对方心率不稳，呼吸节奏异常。判断：紧张程度87%。他在隐藏什么。】
园丁向他走来，每一步都似乎经过精确计算。林小凡注意到老李左手食指和中指间有一道之前从未见过的疤痕，形状像一个精确的π符号。
\"学习是好事，不过要注意休息。\"老李走到距离林小凡约五米处停下，\"我记得你是高二三班的吧？那个获得全国奥数竞赛一等奖的？\"
林小凡心里一紧。他从未在园丁面前提过自己的获奖情况。
\"李叔记性真好，我确实拿了奖，不过是省级比赛。\"他故意说错，观察对方反应。
老李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洒水壶把手，\"是吗？可能是我记错了。现在学生太多，记不太清。\"
【注意：他右侧口袋有异常物体轮廓。可能是便携式磁场干扰器。】
林小凡装作活动手腕，实则启动了手表隐藏的录音功能。\"李叔在学校工作多久了？我好像从小学就看到您了。\"
\"二十三年零四个月。\"园丁脱口而出，随即表情一滞，\"大概有二十来年吧，时间长了，也记不清了。\"
正当对话陷入微妙的沉默时，远处传来一声猫叫。那只橘色的流浪猫——阿黄，正坐在图书馆的台阶上，金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们。
老李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那只该死的猫又来了。\"他快步走向图书馆方向，\"小兄弟，草坪刚洒了药剂，最好别在这停留太久，对皮肤不好。\"
【他撒谎了。心率波动显示99.8%的谎言概率。】
待园丁走远，林小凡迅速取出采集纸，已经有部分图案显现出来——那是一串扭曲的数字序列，排列成一种林小凡从未见过的模式。
\"小柒，分析这个序列。\"
【分析中...哥德尔编码无疑。这是一组数学不完备性定理的证明片段，但其中夹杂了非标准符号。推测：这是一个地址坐标。】
林小凡心跳加速。\"转换它。\"
系统花了几秒钟处理数据，然后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一个地点：星海公墓，c区，第247号墓碑。
\"公墓？\"林小凡皱眉，\"这和学校有什么关系？\"
【根据晨露中的时间戳判断，这组编码形成于昨日23:17分。数据新鲜度极高。】
林小凡看向阿黄刚才出现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但草地上，几粒猫粮排列成了一个明显的箭头，指向校外的方向。
\"这只猫到底是什么来头...\"林小凡喃喃自语，决定跟随这条线索。
公交车上，林小凡用手机查阅着关于哥德尔编码的资料。这套由数学家库尔特·哥德尔发明的编码系统，能将任何数学证明转化为独特的数字序列。但用它传递秘密信息？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警告：检测到你的查询记录被实时监控。建议切换至安全模式。】
林小凡默不作声地点开了叶暖暖昨天发给他的特制VpN。叶暖暖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开朗的小卖部老板女儿，但她的网络安全技术却出奇地高超。
手机震动，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知道为什么你父亲的影像被分裂存储在不同地方吗？有些真相，完整看到会致命。星海是个漩涡，卷入越深，越难脱身。—S\"
林小凡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是否回复。屏幕上的\"S\"刺痛了他的眼睛——苏雨晴？还是系统的另一个使用者？
公交车停在终点站，星海公墓就在前方不远处。这座建于五十年前的公墓，如今被繁茂的树木环绕，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静谧。
林小凡按照坐标找到了c区，一路上，他注意到公墓的布局出奇地有规律，像是按照某种数学模型设计的。每块墓碑之间的距离，每条小路的弯曲角度，甚至树木的高度变化——都蕴含着某种几何美学。
当他最终找到247号墓碑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愣在原地。
一位身着纯白连衣裙的女孩正跪在墓碑前，手中握着一支注射器，针头刺入墓碑前的土壤中。她的长发在晨风中微微飘动，背影轮廓无比熟悉。
苏雨晴。
林小凡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踩断了一根树枝。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公墓中格外刺耳。
苏雨晴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注射器中的液体完全推入土壤，然后慢慢站起身。
\"我知道是你，林小凡。\"她的声音冷淡如常，\"你比我预计的来得早了12分钟。\"
林小凡调整了一下眼镜，强装镇定：\"你在这里做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苏雨晴这才转身，她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今天格外深邃，像是藏着无限宇宙。\"营养液。这里埋葬的人需要它。\"
\"谁埋在这里？\"林小凡走近墓碑，试图看清上面的名字，却发现墓碑上只刻着一个二维码，没有任何文字。
\"你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已经破解了晨露中的密码。\"苏雨晴微微侧头，\"所以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林小凡摇头：\"我只知道这些露珠形成了哥德尔编码，指引我来这里。但墓主是谁，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我一无所知。\"
苏雨晴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部小巧的紫外线灯，照射在墓碑表面。在紫光下，墓碑上浮现出一行细小的文字：
\"初代宿主安息之地。系统生于此，亦将终于此。\"
林小凡瞪大眼睛：\"初代宿主？难道...\"
\"扫描那个二维码。\"苏雨晴命令道，语气中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多了几分疲惫。
林小凡掏出手机，对准墓碑上的二维码。手机屏幕闪烁几下，然后加载出一个文件——
那是林小凡的学籍档案，但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的，而照片上的男孩，分明是一个和现在的林小凡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不可能...\"林小凡的声音发颤，\"二十年前我还没出生。\"
\"你确定吗？\"苏雨晴冷笑一声，\"你的记忆有多可靠？你真的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偶然获得了系统的青睐？\"
林小凡感到一阵头晕，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雨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墓碑旁边的一个小土堆：\"我每个月都会来这里，注射特殊的营养液，防止土壤中的某些东西腐烂。你知道埋在这里的是什么吗？\"
林小凡下意识后退：\"你别吓唬我...\"
\"一块芯片。二十年前的原始学霸系统芯片。\"苏雨晴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而你，林小凡，你并不是第一个宿主，甚至不是第二个。你只是一个容器，被设计用来承载特定的记忆和能力。\"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男人走近他们。他手中拿着一张拓印纸，正小心翼翼地在另一块墓碑上取样。当他转身时，林小凡看到了他胸前的工牌：星海历史研究所，碑文研究员。
\"这位先生，这里不允许随意取样。\"林小凡喊道，试图转移话题，摆脱苏雨晴带来的震撼。
研究员转过头，露出一张普通到毫无特点的中年人面孔。\"哦，抱歉。我在为学校历史档案馆收集资料。\"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猜你们是来看望家人的？\"
苏雨晴眯起眼睛：\"你是哪个实验室的？\"
研究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我只是个普通研究员，负责记录这些老墓碑上的文字。对了，你们可能不知道，这片区域以前是星海学院的前身——星海研究所的员工专用公墓。\"
林小凡注意到研究员手中的拓印纸上有红色丝线状的物质在蔓延，像是血管在纸上生长。
\"你的拓印纸...\"林小凡指向那张纸。
研究员低头看了一眼，表情微变，迅速将纸对折收起。\"只是特殊染料，用于显示年代久远的文字。\"他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去下一个区域了。祝你们有愉快的一天。\"
说完，他快步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墓碑群中。
\"他在撒谎。\"苏雨晴断言，\"那种拓印纸是用来采集生物痕迹的。\"
林小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被监视了。不止公墓，还有学校。那个园丁也很可疑。\"
苏雨晴似乎不意外：\"当然。你以为学霸系统只是个单纯的辅助工具？它是一场实验，而我们都是实验体。\"
\"什么实验？\"
\"记忆与认知的转移实验。利用植入芯片，将一个人的知识、技能甚至人格特征，完整地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苏雨晴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林小凡心上。
【警告：检测到宿主心率异常。情绪波动超出安全范围。】
\"够了！\"林小凡厉声说，\"你不能就这样抛出这种疯狂的理论，没有任何证据！\"
苏雨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是一片透明的玻璃片。她将它对着阳光，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代码和图表。
\"这是我从系统核心提取的部分数据。它显示，在过去二十年中，共有七位'林小凡'。每个都有几乎相同的基因特征，每个都在特定年龄激活系统，每个都在达到某个成就后...消失。\"
林小凡的嘴唇颤抖：\"你在胡说...我有父母，有童年记忆，有...\"
\"你确定那些记忆是真实的吗？\"苏雨晴打断他，\"还是系统精心构建的虚拟历史？为什么你父亲的影像会出现在记忆黑市？为什么晨露会形成哥德尔编码？思考这些问题，林小凡，用你那引以为傲的大脑思考。\"
林小凡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景象开始扭曲。他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意识到苏雨晴正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呢？\"他强忍不适，\"如果我真的只是第七个'林小凡'，我该怎么办？放弃现在的生活？自我怀疑？你告诉我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
苏雨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你是不同的。前六个都失败了，但你...你已经开始独立思考，开始质疑系统本身。这很危险，但也很...有希望。\"
她走近一步，声音降低：\"我只是个信使，林小凡。真正的答案就藏在校园里，在那些看似普通的角落，在那些异常的细节中。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自己是谁，真正的'林小凡'去了哪里，为什么你会拥有这些不该属于你的记忆和能力...就继续寻找那些编码。它们无处不在，只等待有人破译。\"
远处，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那是坟场管理员的提醒——公墓即将进行日常消毒工作，闲人需要离开。
\"时间到了。\"苏雨晴后退几步，\"记住，林小凡，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尤其是那个自称'小柒'的系统。它不只是你的助手，它是你的监视者，是控制你的枷锁。\"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白色连衣裙在晨风中飘动，宛如幽灵。
林小凡站在墓碑前，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低头再次看向手机屏幕上那个二十年前的\"自己\"，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浮现在脑海：
如果他真的只是个容器，那么谁才是真正的林小凡？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对父母的爱，对奶茶的喜好，甚至对苏雨晴隐秘的仰慕...这些都是真实的吗？还是精心设计的程序？
【检测到宿主身体状况异常。建议立即休息。可提供临时镇定剂。】
\"闭嘴。\"林小凡低声对系统说，同时蹲下身，用手指轻触墓碑前的土壤，那里还残留着苏雨晴注射的液体的痕迹。
潮湿的泥土中，一个微型装置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形状像是一个精巧的芯片。他小心翼翼地挖出它，发现这是一个不足指甲大小的存储器。
【警告：检测到未知设备。可能含有病毒或恶意代码。建议不要连接。】
林小凡犹豫了一秒，然后将芯片插入手机的扩展槽。屏幕立刻变黑，随后跳出一行绿色文字：
\"如果你看到这条信息，说明你已经开始怀疑了。好的，继续这条路，寻找操场东北角第三棵樱花树下的下一个线索。时间不多了，第七次实验即将结束，而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信息显示完毕后，芯片自动融化，从手机中流出一滴水银般的液体，消失在土壤中。
林小凡站起身，决定返回学校。无论苏雨晴说的是真是假，无论他是第几个\"林小凡\"，他都必须弄清真相。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刻，墓碑上的二维码突然发出一道刺眼的红光，扫描了他的全身。一个机械般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那不是小柒，而是一个更加冰冷、更加古老的声音：
\"基因匹配确认：林小凡07号。系统完整性检测：92%。警告：检测到异常思维模式。建议立即清除并重启。倒计时开始：72小时。\"
林小凡感到一阵剧痛从太阳穴蔓延至全身，眼前一黑，昏倒在墓前的草地上。最后的意识中，他似乎看到那个碑文研究员在远处注视着这一切，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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