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西奥刚刚一直站在远处等待沈翊，直到看着索伦慢慢失去了呼吸才走近。
他大概能够猜到事情的原委，卡尔星的伏击就好像是专门为了杀死他和沈翊设计的一样。
种种迹象都表明索伦并不清白，偷袭异兽的计划最初是由他提出的，可偏偏这么巧，在行动之前他就因负伤而退出战场，这让阿莱西奥很难不怀疑，就连那场围攻都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
回到‘阳炎’上，阿莱西奥从空间纽中拿出毛毯披在沈翊的身上，然后轻轻地靠了过去。
这毛毯有些眼熟，沈翊摸了摸才想起来应该是之前去拍卖会的时候，阿莱西奥在星舰上给他盖上的那一条。
当时他还在以为是这条毛毯让他睡得那么舒服，现在想起来，不过是因为有阿莱西奥在身罢了。
将一半的毯子搭在雌虫身上，沈翊默默不语。
他此刻并没有想象中大仇得报、重获新生的感觉，相反，他的心中充满了迷茫。
之前是因为接连不断的战争，让他无暇去思考。可真的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
在那些与天争命的日子里，他失去了太多了。
“阿莱西奥……”沈翊盯着自己放在毛毯上的手，“如果我不再是我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
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一个沈翊，阿莱西奥喜欢的又是不是那个自己虚幻出来的角色。
真正的沈翊其实没有那么温柔美好，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雄虫。
阿莱西奥捧起沈翊的手，在他指尖上轻轻落下一吻。
“无论您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着您。”
“那如果……我之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是伪装呢？如果真正的我自私又无情，对身边的其他虫也一点也不在乎呢？”
沈翊声音干涩。
他没说的是，他现在心里仍然蛰伏着一团深不见底的仇恨，它会在每一个夜晚叫嚣着让沈翊杀掉每一个曾经阻止过他或是伤害过阿莱西奥的虫。
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他神经质地啃着手指，任由那些恶意充斥大脑。
可他不能，阿莱西奥不会喜欢他那样的。
他爱的是那个阳光善良的沈翊，那个会对所有虫抱有善意和同情的沈翊，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
“沈翊”，一道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沈翊的胡思乱想，阿莱西奥的手轻柔地抚摸上了他的侧脸，他的眼中满是怀念之色。
“我很少这样称呼您，但是在我的梦中却经常这样叫。说出来您或许不相信，其实我经常会梦到您。有时候您不认识我，我们只是擦肩而过，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有时候我们又好像已经结婚了，看起来十分恩爱。”
阿莱西奥凑近沈翊的眼睛，“非要说的话，您现在的样子倒是和我梦中的您十分相似。
沈翊吃惊地望着阿莱西奥，在之前所经历的无数重生中，他们确实走出了许多不同的结局。
尤其是到了后面，他实在难以承受和阿莱西奥的生离死别，于是他就会刻意避开和雌虫相识，甚至利用雄虫的特权，企图将他边缘化，以帮他摆脱最后的结局。
难道阿莱西奥也拥有一部分往世的记忆吗？
沈翊想问却又觉得太荒诞。
阿莱西奥没有在意沈翊的欲言又止，继续剖白着自己：“无论是梦中的您，还是眼前的您，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总是有着什么心事，不能说出口。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希望，有一天我能抚平您皱着的眉，分担您的忧愁。”
说到这，阿莱西奥伸手抹了一把沈翊泛红的眼尾。
“您或许觉得自己变了，但我其实并不觉得，在我眼前的雄虫还是会在烦闷的时候向我倾诉，在危险的战场上默契地和我并肩作战。或许有时候会迷茫，但更多的时候您依旧是善良而温柔的。”
“您还爱我吗？”
阿莱西奥抓住沈翊的手放在心口。
“爱！”，沈翊没有一点犹豫，“我爱的一直都只有你。”
“既然这样，过去和现在又有什么分别呢？”
阿莱西奥深深地望着沈翊，仿佛通过眼前的他看到过去那些岁月中无数的他。
“我只知道，阿莱西奥爱着沈翊，永远也不会改变。”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沈翊眨眨眼，面前只能看到那一片令他沉醉的金色。
阿莱西奥做到了。
即使岁月流转，即使失去了过往的记忆，阿莱西奥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
沈翊终于释怀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也是值得的。
即便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记得。
低下头，他噙住了阿莱西奥的唇低语：
“嫁给我吧，做我的雌君。”
“好。”
曾经将他燃烧殆尽的仇恨的黑炎终于熄灭，焦黑的枝桠上重新长出新芽，而后春暖花开，万物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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