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姜家早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反观谢羡予所住的客栈，倒是一片祥和宁静。
四下没人，明昭才问：“世子到底有何打算，你我既是合作，总不能将我蒙在鼓里。”
正端坐的谢羡予笑了：“我救你两次，你不谢我，怎得还质问我。”
明昭一噎，到底还是先道了谢：“今日之事，多谢世子。”
谢羡予见她面色平静，大约猜出她也知道下药之人的身份，“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世子已经将人拘起，就劳烦世子帮我查一查。”
“怕是姜家人接受不了最终的真相。”
“接受不了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明昭心下毫无波澜，就算姜家知道指使隆五的是姜兰君，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拿她如何。
姜兰君哭一哭，病一病，这件事恐怕就要不了了之了。
她要做的，还远不止这些。
谢羡予扬了扬眉，起身看她：“倒是会使唤人，本世子成你的免费仆从了。”
明昭深吸口气，忽略他口中的揶揄，正色道：“世子之恩，我无以为报。”
谢羡予一愣。
接下来，该不会要说以身相许了吧。
那他就要考虑把这个倒霉蛋丢出客栈，自生自灭了。
明昭明显察觉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戾，深知眼前此人的喜怒不定，她淡淡道：“世子身份尊贵，寻常宝物应当也看不上，那我便再送一些银钱给世子吧。”
珠宝首饰尚且要典当，手续繁重，还引人注目，更重要的是，明昭也没有。
不过她有活过一世的脑子，知晓些许先机。
“银钱？”谢羡予的眼神从惊讶到疑惑，再到嫌弃：“你有？”
没记错的话，姜明昭从小颠沛流离，养父家徒四壁母性情暴戾，对她时常打骂，她能有多少银子。
明昭想翻白眼，缓了缓忍住了：“我没有，但我知道哪里有。”
“世子可知道佘北大铜矿。”
佘北地处西北，四面环山，并不繁华，甚至可以称得上荒凉，那里地广人稀，那里地广人稀，百姓们以耕种为生，但在二十多年前，名为黄道天的堪舆师佘北的一处荒山里发现了铜。
那个时候的祯帝才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发现西北的铜矿之后大喜，这无疑是上天的恩赐，说明上天对他这个新任帝王十分满意。
那一年，祯帝免了百姓的半年税收，往西北增派人手，加大力度开采铜矿。
好景不长，本以为铜矿的开采少说要维持十年，不想仅仅两年过去，山内就再难见铜的身影，黄道天为防山脉坍塌，造成人祸，便上报祯帝暂停开采的计划。
祯帝几经斟酌后决定采纳黄道天的建议，不想司天监副手想取缔黄道天，带人暗中继续开采，最终以至山脉崩塌，造成上百人受伤，无数百姓受伤。
祯帝大怒，想杀司天监副使泄愤，然而人已经被埋在佘北大铜矿山下，尸骨无存，为平息事端，按律法，诛其九族。
黄道天自请革职，从此只做一守在佘北大铜矿山的守山人。
前世明昭被带回京城软禁在别院时，曾听姜临安与一面容年轻胡子花白的道人说起过，那时候的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们并不会在意自己是否听到了什么机密。
凭着这份“信任”，姜家的秘密她可是知晓了大差不差。
“自二十六年前矿山出事之后，周遭群山皆已成了禁山，不得特许不可进山。”
“是。”明昭点头，“我所说的银钱就在佘北大铜矿山，那座山底下，有金矿。”
“金矿？”谢羡予声色中带了两分疑虑。
“世子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探，只是最好不要从当初的开采路线下手。”
明昭记的清清楚楚，那道人带来的消息说，派去采矿的工人出了事，十几个人皆死在了那处，是以，姜临安才换了开采的路线。
谢羡予不知是信了没有，乌湛湛的眸子盯着明昭不放。
明昭也大大方方的任她看。
金矿的消息绝不会有假，姜家靠着暗中采矿得来的不义之财假意支持燕王，最后反水，将所有的罪名推在了燕王身上，甩的干干净净。
半晌，谢羡予笑了。
明昭只觉得那笑容像初化的冰，看着暖，却不真切。
“本世子很好奇，若金矿一事真的，你又从何处得知？”
“世子忘了，我这前半生颠沛流离，逃过许多地方，包括佘北大铜矿山。”
“所以，你进去了？”
“不必进去。”
“你会看山脉风水？”
“略懂一二。”
谢羡予问的紧，明昭答的坦荡。
“……好，我会让人去查，若是真的，便又是大功一件。”
正如世人传闻，谢羡予并非什么坦荡的正直人臣，他没什么野心，但又不想居于人下，他不需要掌握绝对的权利，那是帝王该做的事。
他要做的，是取得帝王的信任。
自古以来，宦官弄权是最不要紧的，而他这么一个病秧子也一样。
明昭与他则是完全相反。
她想要权。
姜勤义位至尚书，那她就努力往上爬，爬到有一天，姜勤义要跪在自己脚底下的那个位置。
被人踩在脚底下踩怕了，那种幽居柴房，连吃一顿馊饭的日子明昭再也不想过了。
谢羡予知道明昭有所隐瞒，这个乡下来的小姑娘，绝不似表面这样简单！
隔着安静厅堂，一人静坐，一人静躺，却都是各怀心思。
傍晚，隔壁的客房中传来渗人的惨叫声。
明昭猛的被惊醒。
啪！
带着倒刺的鞭子沾了盐水甩在隆五身上，仅一下便甩的他以前破裂，皮开肉绽。
隆五哆嗦着嘴唇，剧痛从胸前传来，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可知，你的家人，此刻就在隔壁。”午亥将长鞭放置一旁，改为用刀，“你说，我要是割下你一根手指，给你儿子送过去，他会不会怕？”
“你……你就算杀了我，我也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在隆五心中，他背后的主子早就已经为他的家人安排好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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