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听到孟京棠口中脱口而出「离婚」两个字之时，面上的表情虽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整个人都瞬间正襟危坐起来。
周身透着一股淡淡的凉意。
他凝眉冷声道：“我不会跟你离婚。”
既像是在阐述事实，又像是在警告她。
孟京棠莞尔一笑。
她斜靠在椅背上说：“如果我没记错，之前沈公子说过我可以随时随地提离婚。”
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也是基于前提条件下的假设。
不过，沈听澜对她偷换概念的行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将胳膊搭在餐桌上，手拨弄着纸巾，反问道：“你认为我对你不够好吗？”
孟京棠觉得以沈听澜此时此刻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态度，准确说起来，他漏了一个字。
完整的表述应该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还可以加上“难道”两个字作为强调，以此来衬托她的不知好歹。
孟京棠仔细回忆了一下她的婚后生活。
沈听澜对她确实称不上差，却也绝对称不上一个「好」字。
她也没有想要计较的欲望，直言道：“沈公子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婚礼？”
孟京棠也没有特别期待或者跟想要沈听澜给她一个婚礼，她只是心里有些膈应。
说不出的膈应。
尤其在他们一起出席陆家的寿宴过后，这种膈应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她由衷地认为，正常夫妻不应该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换句话说，他们又不是隐婚，也不涉及小三上位，更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关系。
「沈太太」的头衔对她而言，除了提供免费陪睡服务之外，似乎没有带来任何的实际用处。
甚至说得难听点，还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沈听澜并不清楚她的心路历程。
他刚想说等忙完这段时间吧，又听见孟京棠补了句：“我想在宋凝和傅宴西的订婚宴之前举办婚礼。”
沈听澜啼笑皆非道：“京棠，你是在故意为难我。”
宋凝和傅宴西订婚宴再过一个星期就要正式举行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如果他为了赶时间，将这场婚礼举办得太仓促，到时候她肯定又要不开心。
“沈公子觉得为难那就是为难吧。”
孟京棠说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了。
她觉得他们之间关于这个话题的走向，不应该是这种模式。
她以为沈听澜至少会象征性地询问她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不会直接拿「为难」来回绝她这个听起来无理的要求。
他为什么会想当然地以为她是在故意为难他。
到底是先入为主，还是心有侧重，潜意识地做出了选择。
餐厅里很安静，一楼的中央大厅有人在弹奏钢琴，是贝多芬的《月光》。
她偏过头，将注意力放在那个演奏者的人身上。
沈听澜望向她的侧颜，陷入了沉思。
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
孟京棠到底是在通过这种作闹的手段，故意试探自己对她的态度，从而得到所谓的安全感，顺带证明自己对她的爱。
还是对这些事情都感到无所谓，所以才会用这种玩笑态度来对待。
他换了个话题：“婚纱选好了吗？”
孟京棠想起上次试婚纱的体验，顿时没了兴趣，摇摇头道：“不想选了。”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婚礼也是两个人的事情。
她不了解沈听澜的喜好，沈听澜也没有想过要了解她的喜好。
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在走流程。
最后孟京棠索性随口敷衍说：“你帮我选吧。”
“嗯。”
沈听澜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吃完晚饭从餐厅里出来，有个人突然冲上前，手里拿着油漆桶，朝孟京棠的身上泼了过去。
沈听澜反应过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即使伸手去挡也是杯水车薪。
孟京棠的身上淋满了红色的油漆，看上去血腥密集。
对方泼完油漆还嫌不够，连带着桶往她身上砸了过去，还冲上前试图扒拉她。
“沈总，您和太太没事吧？”
好在随行的保镖及时上前，控制住了对方的行为。
他口里还是不断地骂骂咧咧：“你们家欠了那么多钱不还，怎么还好意思活在这个世界上招摇过市。”
“不要脸的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靠这种下贱的手段，爬男人的床来上位。”
……
他的叫骂声吸引了周围很多人的眼球，大家都纷纷驻足观望，交头接耳地讨论。
沈听澜看向怀里睁不开眼睛的孟京棠，沉着脸吩咐了一句：“先去医院，剩下的交给警察去处理。”
“好的，沈总。”
保镖护送他们开车离开。
医院。
孟京棠身上的油漆覆盖面虽然很多，眼睛周围也有些许被溅到，但并没有伤到要害，处理干净就无大概了。
沈听澜松了口气。
护士帮忙清理过后，孟京棠坐在病床上问：“刚刚那个人呢？”
沈听澜站在床边道：“警察会处理好。”
他脱下了脏乱的西装外套，扔在边上。
孟京棠握住他的胳膊：“沈听澜，你能查出是谁指使他的，对吗？”
孟家的事情早就淡出大众视线了，资产也都清算完毕了。
舆论影响最恶劣的时期已经熬过去了。
即便是在那个时候，她都没有被人泼油漆，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会发生这种事情。
还是在她和沈听澜刚吃完饭走出餐厅就精准无误的下手，就像是刻意打听了他们的行踪，提前安排好一样。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指向性实在是太明确了，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沈听澜点点头，应声道：“嗯。”
孟京棠却固执地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
沈听澜将她的手反握在掌心，示意她别担心，又向她保证：“我知道了，我会让人调查清楚。”
见她似有不安，沈听澜又柔声宽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别放在心上。”
孟京棠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这一次，她可以相信他，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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