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老夫人的话刚问出口，马车内的气氛瞬间发生了变化。
东海太妃僵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瞬的惶恐，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不过她端直坐着的身子，暴露出了她的防备。
东海王到底年轻，不如他母亲沉稳，他面色苍白，看向卫国公老夫人的眼神满是戒备。
卫国公老夫人知道这对母子是误会了。
也难怪，她对他们母子的态度毫无征兆的转变，现在又问出这么敏感的问题，任谁都会有所怀疑。
只是她们离卫国公府越来越近，卫国公老夫人不想在家里面说这个事，这马车里现在就他们三人，外面人声嘈杂，马夫和外面跟随的人是听不到他们说什么的。
卫国公老夫人这个打算也不想谢妙仪知道，她担心谢妙仪知道后，会担惊受怕，也担心谢妙仪会心软。
之前她就提到过要除了裴长安三兄弟，谢妙仪就反对过。虽然那时谢妙仪说得有道理，但是难免心中舍弃不掉夫妻之情。
卫国公老夫人为了让东海太妃和东海王相信自己不是故意示弱，然后套取证据，为兄报仇，只有先将自己的诚意拿了出来。
“嫂嫂，我兄长身边那个知道点内情逃到我这里告密的张公公一年前已经亡故了。”
东海太妃和东海王微微诧异，卫国公老夫人又解释道，“不是我动的手，他到我这里，是指望着我能为我兄长报仇，可是见我迟迟没有动作，他心死了，就在去年的冬日里投缳自尽了。”
卫国公老夫人说这些并没有为取得东海太妃和东海王的信任而去美化自己，她道，
“那时的我没有为兄长的死去皇上和太后那里去喊冤，并不是因为要保全你们，也不是觉得兄长的死是罪有应得，而是除了一个口说无凭的老太监外，我并无其他证据，冒然去喊冤，怕给卫国公府惹来事端。”
东海太妃见卫国公老夫人如此坦诚，紧绷的神经也松了松，她道，“但是你是确信张公公的话的。”
卫国公老夫人点头，“我虽没有声张，但心里也是恨你和殊儿的，所以这几年，我断绝与你们往来。嫂嫂，我们之间虽没交谈半句，但彼此心中都心知肚明的。”
东海太妃再次重申道，“小妹，我和殊儿那时是真没有办法了，他为了那宠妾和宠妾的儿子，想要杀妻灭子，如果我不先动手，死的就是我和殊儿。”
卫国公老夫人相信东海太妃所说，她兄长什么德行，她比谁都清楚。
她父亲在时，兄长有父亲管束，父亲不在了，兄长在京城，有先皇看着，她也时常规劝，可是等他去了封地，便是彻底没了束缚。
兄长晚年喜爱的那个宠妾，她有所耳闻，是个如妹喜、妲己一样的荒淫妖妇。
她仗着兄长宠爱，丝毫不把东海太妃放在眼里，可是她也怕兄长年老体衰，万一哪天一命呜呼了，东海太妃报复她。
她就哄着兄长生了杀妻灭子的念头，将她升为王妃，将他们的老来子，封为世子。
本就昏聩的兄长，又经过多年酒色的侵袭，早就明辨不了是非，他就没有想过，先皇怎么可能答应让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成为正妃，让一个黄口小儿成为世子。
而且他做的那些事如果败露，先皇能饶得了他。
他必将把整个东海王府拖进深渊。
后面的事卫国公老夫人从张公公也不清晰的口述中，猜出了个十有八九。
她那时虽觉得自己兄长死不足惜，但毕竟是血亲，她也怨东海太妃和东海王太过狠毒。
不过现在的卫国公老夫人更在意的事，东海太妃当时是用了什么毒药，竟然让宫中的太医都没发现一点端倪。
“嫂嫂，我也说了，我现在能理解你和殊儿当时的选择。我问你那种毒药，不是为了给兄长报仇，而是我有用处。”
东海太妃疑惑，“你要那药要做什么？”
卫国公老夫人不知该怎么跟东海太妃说，她想了想，只是道，
“嫂嫂，殊儿，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如果不亲身经历，常人是理解不了的，但是如果你们能相信我，就将那药给我，我要那药也是为了保命的。”
东海太妃和东海王听了卫国公老夫人这样说，都大吃一惊，东海太妃道，“难道有谁想害你不成？那人是谁，你可以告诉我们，我和殊儿也可以帮你撑腰。”
卫国公老夫人摇摇头，“这件事过于诡异，我告知你们，你们非但帮不了我，还会以为我是得了臆想之症。”
“可是，”东海王见卫国公老夫人不想说，也不好强求，他们的关系刚有缓和，他不想再生枝节。
东海王道，“姑姑，如果你是要这药防身，可能并不十分好用。这药不是剧毒，能见血封喉，而是一种慢性毒药，需要服用一段时间。
而且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它只对嗜酒荒淫又不知节制的人，才能见效。
中了这种毒的人，既像是得了花柳之病，又像是疫病，所以那时无论是东海、京城的名医，或是宫中的太医，都没敢仔细检查。
加之父王本就风流成性，也爱去些烟花之地作乐，得了什么奇怪的脏病，也不足为奇。
所以这些大夫都只是说是一种怪病，而且可能传染，这样更没有人敢上他的近前了。
只有张公公，他忠心父王，一直近身伺候，父王到死时，他也没有被传染，才起的疑心。”
原来如此，东海王的话也解答了卫国公老夫人心中的疑惑。
不过即便如此，这药也是能帮到她的。
卫国公老夫人道，“那这药你还有吗？殊儿，姑姑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冒着被你们怀疑的风险，来讨要这种害人的东西的。”
东海太妃和东海王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给。
沉默了半晌，东海王道，“姑姑，这药关系到我和母妃的性命，所以父王死后，我和母妃将其都毁掉了，如果你真的需要，我们可以再配，只不过，配这药的药材十分稀有，我们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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