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书房的水晶灯在深夜里泛着暖光，陆云轩捏着那封烫金邀请函，指节微微发紧。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地址，只印着一行小字：“老战友，有些事，该见一见了。”落款是“顾明”——这个名字像根细针，突然扎进了他记忆的最深处。
七年前的雨夜突然浮现在眼前。那时他还是个刚入伍的毛头小子，被分到特种大队“龙焱”，带他的班长就是顾明。顾明比他大五岁，总爱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战术目镜后的眼睛像鹰隼般锐利。在一次边境缉毒任务中，他们被毒贩围困在山谷里，子弹打光时，顾明用身体替他挡下了一枚碎片，自己却昏了过去。
“班长，你醒醒！”他当时哭着摇晃顾明的肩膀，血顺着顾明的额头往下淌，染脏了他的作训服。
顾明醒过来时，第一句话是：“臭小子，哭什么？老子还没教你怎么用军刀割断绳子呢。”
后来他们成了生死兄弟，直到陆云轩退伍继承家业，顾明留在部队晋升为特勤处处长。这些年，两人虽各自忙碌，却始终保持着每月一次的电话联系。可这次邀请，却来得蹊跷——顾明从未用这种方式联系过他，更没提过什么“私人聚会”。
“阿轩？”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一身浅灰睡裙，发梢还沾着浴室的水汽，显然刚洗完澡。
陆云轩迅速把邀请函塞进西装内袋，转身时却撞翻了茶几上的茶杯。深褐色的茶水在原木色地板上蜿蜒，像极了当年山谷里的血迹。“苏瑶，”他喉结动了动，“我要去参加个聚会，顾明邀请的。”
苏瑶擦着头发的手顿住了。她记得陆云轩提过顾明，那个“像块石头一样硬”的战友。但“私人聚会”四个字，还是让她想起三个月前赵子枫搞的小动作——在陆云轩的车座下放定位器，被她当场拆穿。“是军界的聚会吗？”她问，“需要我陪你去吗？”
陆云轩望着她眼底的警惕，突然笑了：“你不去，他们该说我陆云轩金屋藏娇了。”他走过去，伸手替她理了理湿发，“放心，顾明不是那种人。再说……”他的目光变得温柔，“我也想让你见见，当年那个替我挡子弹的老班长。”
三天后，陆云轩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云栖山庄”的雕花铁门前。苏瑶透过车窗望去，整座山庄被绿植包裹，主建筑是栋法式洋楼，外墙的爬山虎在秋阳下泛着金红。门童穿着黑色制服，见他们下车，立刻恭敬地拉开车门：“陆先生，苏小姐，顾处长在等您。”
踏入客厅的瞬间，苏瑶倒吸了一口凉气。挑高的穹顶下，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照得满室珠翠生辉。沙发上坐着的有商界大佬、文艺界的名角，甚至还有两位穿军装的少将——其中一个，正是顾明。
“陆总，苏小姐，欢迎！”顾明穿着一身笔挺的军绿色常服，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着光。他走过来，拍了拍陆云轩的肩，“我就说你小子会来，苏小姐嘛……”他冲苏瑶挑眉，“上次在慈善晚宴见过的，对吧？”
苏瑶礼貌地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客厅角落的电子屏——上面滚动着“顾明同志荣获‘八一勋章’”的新闻。她忽然想起，顾明这个名字，似乎在新闻里出现过很多次，只是她从未把“特勤处处长”和眼前这个爱开玩笑的男人联系起来。
“先坐。”顾明指了指长桌尽头的空位，“等会儿有好东西给你们看。”
宴会开始后，苏瑶才发现这场聚会的“特别”——没有冗长的祝酒词，没有虚与委蛇的寒暄，所有人都像约好了似的，把话题引向“老故事”。一位穿唐装的老先生举着酒杯站起来：“顾处长，当年在湄公河行动，要不是你替我挡那枪，我这条老命早没了！”
顾明笑着摆手：“王叔，您可别埋汰我。要不是您当年教我用缅语跟毒贩套话，我早被砍成肉酱了。”
苏瑶望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模样，突然明白陆云轩为什么总说“顾明是最像兄弟的人”——他们之间没有客套，只有过命的交情。
“接下来，”顾明突然拍了拍手，电子屏切换成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给大家看个宝贝。”
画面里是片丛林，雨雾弥漫。两个穿迷彩服的身影在树丛间穿梭，其中一个被藤条绊倒，另一个扑过去把他拽起来。“停！”顾明按下暂停键，“放大这个镜头。”
画面里的男人侧脸棱角分明，正是年轻时的陆云轩。而拉他的那个人，虽然看不清正脸，但那枚别在胸前的军牌，赫然刻着“顾明”二字。
“这是2015年，湄公河行动现场。”顾明的声音低沉下来，“当时我们追一批运毒武装，中了埋伏。云轩为了救我，被地雷炸断了右腿——”他指了指陆云轩的右膝，“现在这腿上的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陆云轩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苏瑶却注意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更绝的在后头。”顾明又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的陆云轩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而顾明蹲在他面前，手里举着个布包，“云轩，这是你昏迷前让我保管的。你说，要是你回不去了，就交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瑶，“交给能让你笑的人。”
陆云轩猛地站起身，布包从顾明手里滑落，掉在苏瑶脚边。她弯腰捡起，触手是粗布的质感，系着个褪色的红绳结——和陆云轩手腕上的那根，一模一样。
“这是……”陆云轩的声音发颤。
顾明重新坐回沙发，给自己倒了杯酒：“云轩，你记得你昏迷前说什么吗？你说，‘我要是死了，苏瑶怎么办？’”他抬眼看向苏瑶，“其实，你当时说的不是‘苏瑶’，是‘任务代号S’。”他的语气突然严肃，“S，是‘Special Agent’的缩写——苏瑶，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特工。”
客厅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苏瑶的手指捏紧了布包，指节泛白。她想起三年前在边境执行任务时，为了掩护线人撤离，她用身体挡下了一枚子弹；想起在“爱心之家”当志愿者时，总把最苦的活揽在自己身上；想起陆云轩第一次说“我爱你”时，她躲在楼梯间哭了半小时——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却依然选择靠近。
“不可能。”陆云轩的声音带着哽咽，“苏瑶连枪都不会开……”
“她会。”顾明打断他，“她能在三百米外狙击移动目标，能徒手拆解组装九种型号的枪械，能在三天内学会一门外语——这些都是‘龙焱’特种部队的基本功。”他从口袋里掏出个证件，拍在桌上，“这是你的军官证，苏瑶同志。2018年因伤退役，保密协议到2025年。”
苏瑶望着那张证件，照片上的女孩穿着作训服，眼神锐利得像把刀。那是她，却又不是她——那个为了任务可以三天不睡觉的女孩，那个在审讯室里用心理战术击溃毒贩的女孩，那个在任务失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夜的女孩。
“为什么……”她抬头看向陆云轩，“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陆云轩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因为我怕。”他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手背的旧疤，“怕你知道我是军阀少爷，会觉得我配不上你；怕你知道我见过你最危险的样子，会担心我的安危；更怕……”他的声音哽咽了，“怕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却因为身份差距，连守护你的资格都没有。”
顾明突然笑了：“臭小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年你为了追苏瑶，偷偷改了三次相亲资料，把‘陆氏集团继承人’改成‘退伍军人’，结果被苏瑶一眼识破——”他冲苏瑶挤眉，“苏小姐，你当时说什么来着？”
苏瑶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她想起三个月前，在陆家老宅的书房里，她翻到一本旧相册，里面夹着张泛黄的合影——十七岁的陆云轩穿着军装，站在靶场前，手里举着刚打中的十环靶纸。照片背面写着：“今天又进步了，等退伍了，要当最厉害的保镖。”
“我当时说，”她吸了吸鼻子，“‘陆先生，你这样的兵，该去保护更重要的人’。”
陆云轩握紧她的手：“现在我知道了，最重要的人，一直在我身边。”
聚会进行到深夜时，顾明被紧急叫回部队。临走前，他拍了拍陆云轩的肩：“云轩，苏瑶的身份虽然解密，但她的敌人可不会轻易罢休。当年在湄公河，我们得罪的不只是毒贩，还有背后的黑恶势力。”他转向苏瑶，“苏小姐，以后有需要，随时找我。”
苏瑶望着顾明离开的背影，突然说：“阿轩，我想把过去的事，都告诉你。”
陆云轩点头，牵起她的手走向阳台。秋夜的风带着桂花香，吹得她的长发轻扬。苏瑶望着楼下的灯火，开始讲述——
“我十二岁那年，父亲被毒贩杀害。母亲带着我逃到边境，为了凑钱给我治病，她去给毒贩当翻译。后来……”她的声音发颤，“后来母亲被毒贩发现是卧底，他们要杀我们。是一个女警官救了我们，她教我用枪，教我伪装，教我如何在黑暗里生存。”
“所以你才当特工？”陆云轩轻声问。
苏瑶摇头：“不，是因为我想成为像她那样的人——能保护别人的人。”她转头看向他，“可我没想到，最后保护我的，是你。”
陆云轩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以后换我保护你。”他的声音坚定，“不管是毒贩，还是那些想伤害你的人，我陆云轩护你周全。”
苏瑶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她想起三年前在孤儿院，她蹲在地上给孩子们系鞋带，陆云轩撑着伞站在她身后说“我帮你”；想起珠宝展上，他为她挡下林婉儿的冷脸；想起军演现场，他为了救她冲进泥潭。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巧合”，都是他在暗中为她铺的路。
“阿轩，”她抬头吻他的唇角，“我们以后，要一起保护更多人。”
凌晨两点，陆云轩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顾明发来的消息：“刚收到线报，‘黑鲨’组织在A市有动作。他们三年前劫过一批军火，现在可能盯上了苏瑶。”
陆云轩握紧手机，转身看向卧室。苏瑶已经睡熟，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只停驻的蝴蝶。他轻轻替她掖好被角，走到书房拨通了李伟的电话：“李特助，立刻联系‘龙焱’的老部下，排查A市所有可疑地点。另外，给我订张去边境的机票，越快越好。”
李伟的声音带着困意：“陆总，您不是明天要陪苏小姐去医院做产检吗？”
陆云轩的脚步顿住。他这才想起，苏瑶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他们还没给孩子取名字，还没布置婴儿房，还没……
“产检改期。”他说，“告诉苏瑶，我有紧急任务，可能要出差几天。”
挂断电话，他走到窗边。月光洒在院子里，那株他和苏瑶一起种的玫瑰开得正艳。他想起顾明的话，想起苏瑶过去的危险，想起自己作为军人的责任。
“苏瑶，”他对着月光轻声说，“等我回来，我们去补拍婚纱照好不好？这次，我要穿你送我的那身军装。”
远处传来晨鸟的第一声啼鸣。陆云轩摸出抽屉里的布包，里面除了军官证，还有张泛黄的纸条——是苏瑶在任务间隙写的：“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保护你，请记得，我爱你。”
他把纸条贴在胸口，转身走向卧室。苏瑶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喊：“阿轩，抱抱……”
他走过去，轻轻躺进她怀里。她的手搭在他腰上，像当年在战场上，她握着他的枪时那样，坚定而温暖。
“我在。”他说，“一直都在。”
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这一次，他们将并肩作战，用爱和勇气，守护属于他们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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