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殿下，联军进犯我国南部，抢掠沙峰镇百姓！”
外间的侦察兵灰头土脸地进到营中报告。
“殿下，臣请以先锋出战！”
姜灵瀚第一时间便向奕王抱拳道。
“殿下，臣请以副将出战！”姜霄跟在自家大哥身后，一脸坚定。
奕王看向姜家二兄弟，他们正要寻个契机摸清敌军作战意图，他们便送上门来。
且姜灵瀚已经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了，此次派他前去正合适，奕王点点头，算是允了。
轻骑随风出城，风沙萧瑟，太阳在这里似乎大了好几圈，闪着七彩的光晕，照着黄沙中唯一的要道。
众人由深谙地形的侦查将士带头，向着大昭的最边境行进。
石头城处在边境诸镇的中心，边境有三大沙镇，南部沙峰镇，东部岩岭镇，西部溪丘镇。
大金一族接壤大昭西部，小周国接壤大昭南部。
所以，此两方位镇遭受抢掠最为严重，岩岭镇暂时还未有敌军侵袭。
不过半个时辰，援军便到了沙峰镇北外十里。
先锋将姜灵瀚一言令下，便出来一小队轻骑将沙峰镇后山的出口封死。
随后姜灵瀚吩咐几人随他进入，其余众人便在镇外安营扎寨，暂时休整。
“副将听令。”姜灵瀚看向一旁正欲上马同自己一同入镇的姜霄出口道。
“臣在。”姜霄一脸不解地看向大哥。
“随将士驻扎此地，等我信号。”
姜灵瀚给了姜霄一个坚定的眼神，虽说先锋是决胜的重要因素，但后方支援亦不可群龙无首，届时耽误战机。
“末将听令！”
姜霄岂有不谙此理之心，回给了姜灵瀚一个肯定的眼神，便带领众人原地休整。
从来战场无兄弟，只有上下级，姜家更是武将之家，对于行军作战的种种规则更是潜移默化。
可以说姜家的儿子们皆是上战场的将军之才，所以姜霄刚至战场便快速地适应了战场的节奏与规则。
姜灵瀚一行轻车简从，自正门入镇，侦察兵探得赫连率兵正攻进了沙峰镇中，便匆忙驾马赶去。
镇中街道两旁皆是凌乱无序，百姓全都躲了起来，可想而知敌军入侵时是多么惨无人道。
姜灵瀚注意着身边的一举一动，这里门可罗雀，想来赫连等人定是由南山而下，直接自后门侵入，镇中将士应都在南面抵挡。
想着几人便想着南面驾马而去。
不多时，前方不远处便传来刀枪剑戟碰撞的声音还有将士的呐喊之声，姜灵瀚眸色凝重。
不知此时他是否来迟一步？
“情况如何？”
姜灵瀚绕到大昭驻军小将领身旁出口问道。
“将军！赫连来犯！企图攻进镇子烧杀抢掠！幸好撑到将军来了！”
小将领看着年岁不大，铠甲之上皆是血污，已有几处被兵器划破，露出里间的衬衣来。
姜灵瀚见状，带领着身后的几人快速加入了战场，只是此次姜灵瀚的目的不只是击退敌军。
所以他便直冲着敌军中央那个健壮的编发男子去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姜少将军！”
赫连一个分身闪躲掉了姜灵瀚出手的攻击，一脸横肉地出口道。
“赫连，别来无恙。”
姜灵瀚稳稳站在赫连对立面，这个赫连还是一如往常带着一身腱子肉，不尊重地嘻笑着。
“若你愿意听我一言，还请喝止战局，你我好好谈判一番。”
姜灵瀚将长剑甩至身后，一脸真诚地看着赫连。
“姜少将军有何指教？”
赫连似一堵墙似的站着，作出了一个休战的手势，双方将士便各自退到了各自的阵地。
“四月前一别，不知赫连将军的箭伤如何？”姜灵瀚故意出口刺激。
“不就是点皮肉伤？”
赫连说罢便大力地在自己的肩上拍了拍，以示无事，说罢便用大笑来掩饰自己因疼痛而抽搐的嘴角。
姜灵瀚注意到赫连的面部神情，不自觉在心里哂笑一声，这个赫连，果真还是一味地争强好胜。
“可我看赫连将军的伤应是还未好，不然何以纠缠我国边陲小镇，不知是否想让在下再为将军刺上一箭？”
姜灵瀚摩挲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眼眸揶揄挑衅地看向赫连。
“姓姜的，我说你别太猖狂，待今朝战事结束，你且别忘了寻处无人地哭去吧！”
赫连显然已有些气愤，之前姜灵瀚射他那一箭至今还未好全。
军医说了，若这小子准头再好点，他赫连如今便就在地底下了。
“哦？为何？”姜灵瀚眼睛一转，故作无知般问道。
“你可仔细着点你姜家…”
眼看着他便要受不得激说出些什么了，只见他身旁一人走上前去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赫连猛的住了口。
姜灵瀚暗叫不好，那人是赫连的军师，殊不知，这赫连最是有勇无谋的主，他行军打仗全靠他身旁那军师出谋划策。
“今天哥哥不陪你玩了，改天定有大礼奉上！”
赫连扔下一句话便要撤，姜灵瀚眼眸一紧，敌军人数不算多，若将霄儿唤来定可重创赫连一番。
唰！
一枚烟花绽放在沙峰镇上空，姜霄带领身后将士，以最快的速度从南面后门涌入，迎面撞上了要撤退的赫连敌军。
姜灵瀚原没想到他们竟来得如此之快！在心中狠狠地夸了姜霄几句。
“好你小子！竟然还设伏？”
赫连转头向着姜灵瀚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他奶奶的！这姜灵瀚果真还是如此难缠！
姜灵瀚几人与沙峰镇原有的守卫一面，姜霄带着一队精骑一面，将这赫连众人紧紧包围在中间。
眼看着对方人数已然超过了自己这方的人数，赫连忍不住在心里骂着姜灵瀚老谋深算！
“赫连将军，不知此时，你还有何谈判的资本？”
姜灵瀚驱马上前一步，气定神闲地站在赫连的对立面，他一向便是如此，既出兵，必绸缪得当，不损失不必要的一兵一卒。
赫连如今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若他将自己的计划说出个一点半点，姜灵瀚或许此次会放过他。
若他不说，那便只有冒死冲出去，只是那时他本人到底能否安全突出重围？
还是个未知数。
正在赫连进退两难时，南面忽然又传来马蹄声，姜灵瀚眉头一皱，在此关键时刻，究竟是哪方势力？
“将军，我来助你！”
姜灵瀚逐渐看清了来人，是他！
他们果然已统一了战线，姜灵瀚眼底浓浓的诧色，表示着他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
来人正是小周国少将军康容淳，他带领着一对精兵前来，众人皆能看出，他便是来营救这赫连的。
“哈哈哈哈！姜将军，天不亡我啊！”
赫连挑衅地冲着姜灵瀚的方向大笑，便驱马与康容淳的军队汇合成一处。
“康少将军，好久不见。”姜灵瀚与那人打着招呼。
“姜将军，别来无恙！”
康容淳要比姜灵瀚小两岁，却已成为小周国的中流砥柱。
作为小周为数不多能文能武的皇子之一，自小便是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端的一副世家公子的潇洒。
只是他偏偏有些军事上的才能，此次小周国的目的还未清楚，此时不便与他多说。
“好了康将军，我们撤！”
赫连带着身后兵卫，大剌剌地便要从出口逃离。
姜霄看了姜灵瀚一眼，姜灵瀚给了他一个放行的眼神，姜霄便不情愿地让开了一条路。
“故人再见，我本不愿是这种场面，待乌鹊有枝可依，故地相见，定是另一番场面了。”
康容淳驱马背身，但余音犹在，冲着姜灵瀚的方向摆摆手，便扬长而去。
待尘土归地，姜霄行至姜灵瀚身边，想要出口问些什么。姜灵瀚却抢先制止了他。
“不必疑惑，我自有我的缘由。”
姜霄只得作罢。
大漠早晚温差极大，夜间严寒难耐，但 星空却是极好看的。
与中原之地不同，沙漠的星空繁密而闪亮，映照着沙砾闪闪发着微光。
若不仔细注意，便不会看到沙丘之后有两道修长的黑影，在黑夜星光的映照下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你果然来赴约了。”
一道黑影开口。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另一道黑影轻笑一声便也开口，“你说的不就是月明星稀之时故地相见？”
没错，两人正是白日里刚兵刃相见的姜灵瀚与康容淳。
“姜公子果真聪慧。”
此人正是小周国少将军康容淳，小周是周边小国，处在大昭西南，毗邻大金，能够与诸多邻国相安无事，自然是有自己的倚仗。
康容淳轻笑着，自见到姜灵瀚时起，他便知道有朝一日，他定会帮他完成他心中所想，今日碰上，他的心中是欢呼雀跃的。
“说吧，让我半夜三更来此地有何事？”
姜灵瀚无奈摆手道，他虽知晓康容淳此人的心性，但两国之争，岂容个人情感左右？于是他依旧将康容淳划分为敌军阵营。
“姜兄可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我心所欲何为？”
不知是不是姜灵瀚的错觉，黑夜之中他总觉得康容淳的眼眸都亮晶晶的闪着光。
“你说，愿以一己之身护佑小周百姓永享安乐。”
姜灵瀚认真地回忆着几年前他二人相见时说过的话。
那时的康容淳年岁还小，言语神情皆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说起此番豪言壮语之时那般充满少年气的模样仿佛已然出现在了姜灵瀚的眼前。
康容淳轻笑几声，也回忆起了那时天真的话语，那时年岁尚小，以为实现理想抱负不过铁马金戈，以身报国，总归是想得过于简单了。
一国之事，不只是对外征战守城，更有对内人心不齐，你争我夺，上不得台面之事比比皆是，不足为奇。
若只管以单纯的心性看待世间万物，这般心愿如何才能实现？人都是会变的，彼时天真无知的人早就不存在了。
“好了，说正事，此番我约你来，你可能猜到所谓何事？”
康容淳一改刚刚随性嬉笑之状，变得认真起来。
“无非是此次战乱之事，说吧你究竟意欲何为？”
姜灵瀚早就猜到康容淳此次参与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像他那般的人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家国百姓，只是具体如何他就未可知了。
“姜兄还是那般直来直去，”康容淳低下头轻笑着，“本次那赫连寻到我父，许诺了许多好处，要我父出兵，只是我信不过那人，况且——”康容淳顿了一下，转而又说道，“姜兄可称得上是我的知己，我怎能背弃信义倒戈相向？”
“那你可知此番赫连真正的目的？”
姜灵瀚早就提前告知奕王此事，并与他商量好，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便探清敌方的目的，那便事半功倍了。
“虽说我视兄为知己，但姜兄心中有数，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康容淳便是这样的人，心中有抱负，有理想，有家国，但他国弱是不争的事实，若不如此，他小周以何立足？
其实他本来便就是打算以赫连军队的情报来换取大昭强盛国力的庇护，他虽是正直之士，但也要确保自己母国的百姓免遭赫连事后的打击报复。
“说吧，什么条件？”
姜灵瀚能理解他，毕竟小周国属于周遭小国，又善用毒，之前一直保持中立状态，只要他方不加入其他国家对大昭产生威胁，只要不损害大昭的条件，他觉得殿下都能够答应。
“第一，如若小周国某日遭受其他国家的围攻，大昭须无条件支援，”康容淳首先要保障的便就是小周国的国家安稳，说罢他看了看姜灵瀚，眼神坚定地继续说道，“第二，小周国要求取大昭一位公主和亲，作为两国友好邦交的象征。”
“你说的这些，我还是要回去同殿下商议后再给你答复。”姜灵瀚将他说的条件都默默地记在心里。
“姜兄应知，我所为皆是为了我的国家能够和平安稳，且作为回报，我小周世子康容淳在此许诺，我将无条件向大昭八皇子提供我所能拿到的所有毒草毒药。”
康容淳也算给出了不小的诚心，毒域的世子，能够提供的一切毒物可是不小的诱惑。
“好，待我回去与殿下商议一番，明日此时在此地，我定给你答复。”
圆月高升，夜间沙漠寂静，二人的脚印很快便被湮灭，一点痕迹都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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