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秋夜总是带着潮气，可这年的湿气里，却藏着股硫磺与硝烟的味道。当金乌军在东南原野上把南方贵族的百万大军缠得动弹不得时，更南的沿海山区中，正有一股黑红色的洪流在夜色里潜行。
涡之国的百万精锐就像融进墨色的水滴，万人成“涡”，十涡为“潮”，三个潮队首尾相接，在山道间蜿蜒成一条沉默的巨蟒。风遁斥候踩着气流在山巅滑翔，斗篷与夜色融为一体；土遁忍者在队伍前方开路，脚过处碎石自动填平坑洼；大量忍者携带着起爆符，脚步轻得像猫在树上飞跳。最庞大的主力忍军则刀不出鞘快速行军，只有甲片摩擦的细碎声响在山谷间浮动。
飞燕二十七年秋，八月初三的晨雾还没散透，白霜城的守军正打着哈欠换岗。城主白霜十郎站在城头，望着城外树林，忍不住扯着嘴角冷笑。
“涡之国的忍者？我看是缩在山里不敢出来的老鼠！”白霜十郎裹紧了披风，对身边的家臣炫耀，“看见那城墙了吗？我白霜家的土遁秘术，能让砖石变成铁石，别说是人，就是穿山甲也钻不进来。”
家臣们正忙着附和，忽然脚下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像是地底下有巨兽在翻身。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城头的砖石突然剧烈震颤，紧接着，西侧的城墙像被巨斧劈过似的，轰隆一声塌陷了十余丈，扬起的尘土瞬间吞没了半座城楼。
“敌袭——！”凄厉的呼喊刚响起，雾中已涌出无数红头黑影。那些人身形快得看不清，手里甩出道道火光，落在城墙上便爆炸燃起熊熊烈焰。白霜十郎引以为傲的水遁刚释放出，就被烈火蒸腾成白雾，连他的披风都被火星燎得冒烟。
“拦住他们！用土遁！”侯爵拔刀乱砍，却见一个戴面具的忍者瞬间出现在面前，手里的短刀抵住了他的咽喉。
“你这水，烧起来倒挺暖和。”忍者的声音像冰碴子，反手就把他捆了个结实。
城破不过半个时辰。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时，白霜城主府已插遍了赤红色的旗帜。白霜家族的三百口人被赶到庭院里，男子六岁以上的都被按在石阶上斩首，鲜血顺着青石板缝流成小溪；妇幼哭哭啼啼被押上囚车，要送去火之国都城没为官奴。有老仆哭着求饶，忍者只是冷冷道：“天飞燕女王有令，乱臣贼子，罪及宗族，皆斩。”
城头竖起的新旗帜在风中舒展，金黄的火焰纹下，“天飞燕万岁”五个大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八月初七，涡之国大军兵临绛霞关。这座关建在两山之间，关墙高逾十丈，二十万贵族联军据守其上，关口的吊桥高高拉起，守将站在箭楼上拍着胸脯：“金乌军在东边被拖着，涡之国就这点人，没有十倍之敌休想破关！”
可他没等到天亮。
夜半三更，关后突然燃起冲天火光。涡忍空军队飞越过山梁，把炸弹撒进了囤积粮草的仓库。干燥的谷草遇火即燃，噼啪作响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连关前的河流都被染成了赤金色。
“粮仓！我们的粮仓！”关内顿时炸开了锅。士兵们扒着城墙往后面看，火光中隐约能看见人影在奔逃，哭喊声、救火声混在一起，乱成一团。守将气得拔剑砍断了旗杆：“慌什么！不过是空军袭扰，守住关口要紧！”
可军心一旦乱了，就像堤坝破了口子。天亮时，关内连炊烟都没升起，饿了一夜的士兵们瘫在城墙根下，手里的兵器扔得满地都是。有人开始偷偷议论：“粮食烧光了，守在这里也是饿死……”
“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关墙都在抖。城墙下方的地面突然裂开，涡之国忍者用起符文武器炮同时轰击关门，厚重的关门被震得粉碎，碎石飞溅中，涡之国的忍者如潮水般涌入。
“降者免死！”熟悉的呼喊在关内回荡。二十万守军里，有一半是被强征来的平民武士，此刻见关口已破，纷纷扔下兵器跪地求饶。那些负隅顽抗的贵族士兵，转眼就被忍者军队的刀割了喉咙。
太阳升到头顶时，绛霞关的旗帜已换成了火焰纹。清点战果时，地上的尸体堆了七万多具，俘虏的十三万人排成长队，正被押往后方。消息很快传开，南方诸城的贵族们夜里都睡不安稳，守兵巡逻时总爱往身后看，生怕黑暗里突然冒出忍者的影子——“绛霞一夜而破”的传言，比瘟疫蔓延得还快。
涡之国的忍者大军像一把快刀，在南方的土地上剖开旧世界的脓疮。所过之处，所有贵族被连根拔起，五十三家族大小领主死的死、逃的逃，那些曾经在地方上作威作福的家族，二十天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火之国日后的史书上那句“二十日之间，南方无贵族”，写的正是这场快得让人窒息的扫荡。
可忍者军的神速，不止靠秘术与精锐。早在他们入境前，南方的城镇里就悄悄结起了“飞燕社”。这是百姓们自发组织的秘密团体，每十里设一处炬火台，白天藏起火种，夜里就点燃柴火，为大军指引方向。
有个叫木栓的农夫，赶着牛车往涡之国军营送粟米，车辙里都藏着布袋。到了营门口，他不说话，只从怀里掏出根白羽毛插在车辕上，卸下粮食就赶车往回走。忍者想留他领赏，他摆摆手：“俺不要赏，就盼着女王的兵能让俺娃不再当奴隶。”
织妇们夜里不点灯，借着月光在柴垛里缝赤旗。有贵族家臣搜查时，她们就装作纳鞋底，等忍者军一到，就扛着旗帜从柴垛后钻出来，跟着队伍一起喊“天飞燕万岁”。
半大的孩子们更机灵。他们拿着柴刀、锄镰，三五成群躲在路边的树林里，看见贵族的信使经过就一拥而上，把人捆了送到飞燕社的联络点。有个十二岁的少年砍伤了信使的马腿，被忍者夸“好身手”，他红着脸把柴刀往身后藏：“爸爸说，杀贵族的信使，比砍柴光荣。”
道旁常有老妪焚香，看见穿黑衣的忍者经过，就往他们手里塞煮熟的鸡蛋，嘴里念叨：“菩萨保佑你们多杀几个贵胄，让俺们子孙后代都不用再还债了。”
涡之国的大军因此走得飞快。每到一城，忍者们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贵族的府库，把囤积的粮食、布匹分给百姓；第二件事就是张贴檄文，上面用朱笔写着天飞燕的承诺：“三年免征徭役，五年只收薄赋”。
百姓们看着檄文上的字，有的哭有的笑。那些曾经被贵族逼得卖儿鬻女的人家，如今扛着锄头就敢围攻贵族庄园，喊着“天飞燕女王的命令”，把庄园里的粮食分给邻里。
八月初十夜里，南江城主站在堤坝上，望着远处隐约的火光咬牙切齿。他手里攥着城主印信，身后的家臣正催他：“大人，快下令吧！把堤坝掘开，洪水能淹了半个平原，定能挡住忍者军队！”
这城主是南方最大的盐商出身，平日里靠垄断盐业赚得盆满钵满，光家里的粮仓就有二十座。他舍不得那些家产，更怕落得白霜家族的下场，竟想出了决堤灌田的毒计——哪怕让万千百姓跟着遭殃，也要保住自己的富贵。
可他没算到民心。
三更时分，当城主的士兵拿着锄头准备掘堤时，堤坝上突然冒出无数黑影。那是附近村庄的民夫，足足有上万人，手里拿着扁担、铁锹，眼里冒着怒火。
“狗官！你想让我们都淹死吗？”一个瘸腿的老农拄着拐杖喊道，“俺们的田都在下游，你这是断子绝孙的勾当！”
民夫们一拥而上，跟士兵扭打起来。这些农夫平日里老实巴交，此刻却像疯了似的拼命，有的抱着私兵滚进江里，有的用锄头砸断了对方的腿。混乱中，有人大喊：“别让狗城主跑了！把水口往他郡城那边掘！”
于是，本要淹向平原的洪水，被硬生生改了方向。滚滚江水顺着新掘的水口倒灌，朝着南江城冲去。等天快亮时，南江城已有一半泡在水里，百姓们划着木筏往高处逃，嘴里骂着城主的名字。
涡之国的忍者军乘着竹筏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番景象。城主在城主府里自缢身亡，尸体被水泡得发胀，他那些装满金银的箱子，金银早没了，此刻正漂在水里，被百姓们捞起来当柴烧。
八月十三，南方贵族最后的兵力在翠微原列阵。他们还在旗号上写着“五十万大军”，可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些士兵手里的兵器乱七八糟的，真正能打的不足二十万。
小太子天佛带着金乌军从东边赶来，与涡之国的忍者军形成合围。两面都是赤红色的旗帜，一面是金乌向日，一面是天飞燕万岁，把翠微原围得像个铁桶。
“跟他们拼了！”贵族领主们拔剑嘶吼，却发现身边的士兵们迟迟不动。
一阵风吹过，前排的士兵突然扔下了兵器，转身就往金乌军的方向跑。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跑，有人还顺手把自己的领主捆了起来，举着绳索喊：“我们投降！我们把领主带来了！”
“哗变了！”阵脚瞬间溃散。那些被强征来的士兵们，早就受够了贵族的压榨，此刻见前后都是飞燕的军队，索性调转矛头。有个佃户出身的士兵，一拳打翻了催他冲锋的家臣，对着天佛的方向磕头：“太子殿下，俺们早就想降了，就等您来呢！”
天佛立于阵前，看着源源不断投降的士兵，朗声下令：“愿意从军的，编入新附军；想回家的，发三天口粮，就地遣散。”
消息传开，投降的人更多了。短短几天，就收编了三十万降卒。这些人熟悉南方的地形，知道贵族藏粮的地方，成了平定南方的生力军。
八月十六，最后三家贵族退守红莲城。这座城建在湖心岛上，四周环水，只有一座吊桥相通。贵族们抱着最后的希望，把家族老小和金银财宝都搬进城里，还放话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他们忘了，涡之国的忍者最擅长封印术。当天夜里，忍者们从湖底掘进，像游鱼似的潜入城内的地窖。等吊桥上的守卫发现异常时，城里已经升起许多四紫阳阵，重要的地方都被封印术保护起来。
“抓活的！别让他们自焚破坏城市！”忍者们破开地窖的石门，把缩在里面的贵族一个个拖出来。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老爷太太们，此刻浑身沾满烟灰，哭得涕泪横流，连走路都站不稳。
红莲城的大火烧了整整半天。火光映在湖面上，像盛开的红莲，最后被忍军扑灭。重要的财物都被保护了下来。
八月二十，整整二十天。当最后一面贵族族纹的旗帜被扯下时，南方的天空终于放晴了。天佛清点战果，金乌军伤亡不足三万，涡之国的忍者军折损仅一万二千，却彻底扫平了南方的贵族势力。
清点田宅时，天佛下令把贵族的土地按人口分给百姓种，还烧毁了所有的债契。消息传到乡下，百姓们扶老携幼跪在路边，看见火之国的军队经过就焚香叩拜，喊“女王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天空中回荡数十里。
有老农夫捧着新分到的田契，哭得老泪纵横：“这辈子没见过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还是田契！天飞燕女王真是活菩萨啊！”
史官在竹简上写下：“飞燕二十七年秋，二十日之间，南方再无贵族。旧族覆灭，新制始立，民皆归心。”写完，他抬头望向窗外，看见赤红色的旗帜在阳光下猎猎作响，像是无数只金乌在展翅高飞。南方的秋天，终于有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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