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咔哒……”
随着墙壁上老旧时钟的走动声，白雨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缓缓坐起。
清晨的阳光并不明媚，反倒显得有些昏暗，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倒是让这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阴冷。
白雨迷迷糊糊地走进卫生间，不紧不慢地开始了洗漱。
这间老房子是她失踪的父母留给她的，虽然略显陈旧，但是相对来说比较清净，这让并不喜欢热闹的她住的还算舒服。
房间虽小，却不逼仄，每一寸空间都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张梳妆台，一个办公桌，一个椅子，阳台上的几盆绿植绿意盎然，朝着窗外并不明亮的阳光挺着一片片叶子。
不远处的那棵老樟树上还有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唤着，摆在角落的书架被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一本她没看完的书插着书签摆在桌上。
一切都是如此正常，平静。
自毕业后许多年，她先是在外地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她厌倦了那样的生活，回到了这个小地方来，用自己的积蓄开了一家花店，过着平淡而稳定的生活。
至少她记得是这样的。
是的，她记得。
不过白雨并不在上午开门，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时间。
洗完脸后，她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镜子上，镜中的少女披着一头如瀑布般清爽的长发，柔顺而光滑，那张脸庞清秀动人，白皙的肌肤如同羊脂玉般细腻，微微透出一丝粉嫩的红晕。
她的眼眸微垂，黑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绝美的丹凤眼，清澈如水，但却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宛如那深邃无比、不见底的深渊。
看着自己的模样，白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好看的眉头闪过一抹忧愁。
不知是天气的缘故还是怎么，就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始终压在她的心头，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不久之前，白雨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比原来更加细腻精致，模样也有小小的变化，甚至于身体素质都已经增长了好几倍。
那天在店里不小心直接将椅子折断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
毕竟那是定制的，价格不是很便宜。
这让不喜欢麻烦的她多少有些烦躁。
以及耳边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嘈杂呓语声，和脑海中偶尔浮现出的一些碎片般的记忆片段，更是让她心烦。
她似乎忘记了什么。
那些记忆碎片中的画面，似乎是在某家精神病院里，只是每次想要窥探清楚其中的景象，大脑就会无比刺痛，画面也会消失。
总之对比起一个星期前，她已经快认不出来自己了。
白雨并不记得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过，这种情况就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般。
硬要说的话，只有在她发现自己身体有细微变化的那天，一直在她这里工作的一个伙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回给她。
只有前一个晚上关门的时候，她莫名其妙说的一句话。
“遵循祂的意志。”
后来白雨尝试联系过她，却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甚至是去敲她家的门也没有任何回应，那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对此并无头绪。
白雨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稍稍舒展了一番，开始了早晨的锻炼。
相比其他人，白雨除了看书和养花以外，对其他任何事情几乎都提不起一点心思。
就连那个同事兼朋友所说的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她也并无兴趣，她就像是个异类，与周围大部分人都隔了一层厚厚的障壁，格格不入。
尽管如此，却还是有不少青涩的年轻人曾来向她表示过爱意。
不过她一直都认为是因为这副较好的皮囊所带来的影响，也一直都没有接受过那些人的追求，她有时候甚至会厌烦这副皮囊，给她带来了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白雨换上了简洁的运动服，戴上耳机，拿上钥匙，将一些零钱放进口袋之后，又看向了床头柜上的那块已经被磨掉漆的铜色怀表。
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它带在了身上。
带上房门后，她看了眼门框边上的301号牌，便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这栋老式居民楼的住户并不多，楼层也不高，所以没有电梯，大多数人都搬到大城市里去了，剩下的只有一间又一间的空房。
“哎呀，这不是小雨吗？这么早，你也出来锻炼啊。”
刚走到楼下的白雨便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转头望去。
那是一位慈眉善目，容光焕发，眯着眼睛，穿着太极服，此时正在慢悠悠地打太极的老大爷。
大爷自打白雨记事起便住在这里了，叫做王兴，是为数不多还没有搬走的住户之一。
以前因为生病坏了嗓子，听说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想走了，邻居们都叫他王大爷，住在白雨楼上的401号。
“王大爷早啊。”
白雨回应了一个微笑，抬手打了声招呼便小跑着离开了。
“年轻就是好啊，老头子跑不动了啊。”
王兴望着白雨远去的背影，笑呵呵地说着，眉宇间却透露出一丝遗憾。
跑出了小区，白雨来到了对面的一家包子铺，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零钱。
“小雨来了啊，来来来，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正张罗着生意的包子铺老板娘望见了白雨，立马扔下了手上的活，让身后那忙的焦头烂额的老板去招待后，将一旁包好的几个包子递给了她。
放下零钱后，她只是笑着道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唉，这孩子，还是老样子。”
老板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回头继续帮忙招待了起来。
白雨对于他人向她表达的热情实在是不太会应对，所以她只用最简短的语言来回应，这样既不失礼貌，也能有效规避话题。
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是行色匆匆，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奔波，企望着能够拥有更好的明天。
可这对于白雨来说并非如此，她对于生活并没有任何期望，父母失踪后，本就不爱说话的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除了在工作之时，她都会尽量避免与人交谈。
同样，她对于未来也没有了概念，就像是在为了活着而活着。
在白雨跑过的时候，几个路人也都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惊叹了一下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便不再去多想。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白雨又重新绕了回来。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自己似乎并没有出汗，而且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疲惫，很不正常。
即便是昨天，一个小时不间断的慢跑，她也会微微喘气。
她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在人行道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似乎并不能理解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就在白雨思索之际，一个人抬着手迎面走来，摇摇晃晃，径直撞向她。
白雨的神经好像被刺痛了一下，前方那人给她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她的思维在这一瞬间突然加速，那人的动作在她的眼中就像是突然放慢了几十倍，一个侧身就十分轻松的躲了过去。
而后白雨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左手，绕到他的背后，欺身上前，一把将他按倒在地上。
地上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疼痛，痛呼出声。
“哎呀！疼疼疼……”
如此显眼的行为，令周边的行人皆是向白雨投来了目光。
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
“啊啊啊！”
……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景，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一般，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惊悚和震撼。
片刻，才有人忽然缓过神来，大喊出声，更多的人则是捂住嘴，强忍着恶心将视线转移开去。
“卧…卧槽…杀人了！”
“报警！快报警!”
“快打120！”
……
可这引起骚动的罪魁祸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周围人群的声音只让她感觉到烦躁。
就在白雨愣神之际，有两个身材壮硕的路人立马冲上前来将她从那人的身上拽起，将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另外几个热心的路人则是立马上前去查看那个断臂男的状况。
感受着后脑勺着地的感觉，白雨渐渐回神，她这才忽然惊觉，自己好像做的太过火了，她忘记了……
这是在大街上，不是在家里。
‘好烦，要不然把他们全杀了吧。’
她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十分危险的想法，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徒手杀人完全可以办得到。
‘算了，人太多，杀不完，还是等警察来吧，至少我没杀了他。’
白雨始终一脸平静，没有太多的表情。
……
这却给擒住她手的那人带来了极其强烈的心理冲击，浓厚的血腥气与白雨身上淡淡的花香交织在一起，令那人险些就吐了出来。
……
而且，那种杂乱无序的呓语声又出现了。
好烦。
……
“喂，兄弟你还好吗？撑住，救护车马上就……”
路人刚刚将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才刚说一句话，便愣住了。
下一秒，独臂男人直接扑倒在了路人的身上，开始疯狂地撕咬起来。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救救我！啊！”
一瞬间，尖叫声与撕咬声混合在一起，吸引来了更多人的注意力。
几个刚刚赶来看热闹的热心路人见状立马上前去试图将两人分开，甚至还有人递来了棍棒之类的武器。
可那个发狂的独臂男力气竟出奇的大，几个人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快来帮忙啊！这人力气好大！”
但更多的人则是拿出了手机，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将这一幕拍了下来，一会发在朋友圈为自己千篇一律的生活增添一些不一样的乐趣。
最终，几个大男人十分费力地将那个疯子给拽了开来，同样是几个人将独臂男死死地压在地上，一个人则是去查看受伤者的状况。
“朋友你没事吧！嘿……”
然而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梁骨升腾而起，心脏仿佛都漏了半拍。
……
吓得他立马退开了好几米，转头就吐了起来，但很快又壮着胆子上前去探了下那人的鼻息。
“这……”
男人摇了摇头，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也就在这时，原本被两人死死压着的那个疯子竟挣脱了束缚，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被一下掀翻在地。
人们这才看清楚了那独臂男的模样。
蓬头垢面，双目猩红，牙齿锐利无比，皮肤黯淡无光，青绿色的血管在皮肤下不停鼓动 ，一张油腻的脸上满目狰狞，加上他那副癫狂的模样，让周围的路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好几步。
“我去我去，这是什么，好像电影里的那种丧尸啊。”
“是什么真人表演吗？快点拍下来，这么逼真的妆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会是真的丧尸吧，我们要不还是赶紧走吧……”
……
而就在众人讨论之际，那原先已经断气的人竟突然暴起，一下扑在了那个查看他伤势的人的背后，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咬住了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人群之中也突然出现了这样的疯子，许多人都被扑倒，撕咬，现场一片混乱。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四处逃散。
两人根本顾不得白雨这个疯子了，也是起身逃命。
无数人奔跑着，践踏着，将手中的一切甩向身后追逐着他们的那群疯子，企图摆脱死亡的宿命。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以及几阵枪响，其中夹杂着人们的尖叫声，哭喊声，怒骂声。
好像刚刚的秩序井然在一瞬间崩塌了，徒留下的唯有混乱与无序。
可白雨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那么多，甚至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因为她的心口此时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她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胸口，眼前变得一片血红，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翻滚，血液都在沸腾，大脑愈发混沌，盲目，思维无比混乱，对周围的任何事物都无法感知。
而在白雨的心脏最终停止跳动前，她似乎听到了几阵沉闷，古老，而悠远的钟声。
“咚…咚…咚……”
这是末日的钟声，它象征着文明的破败，毁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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