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马匹受惊，臣已查明，确系意外，并无他人蓄意为之的迹象。”
许正昭躬身立于殿前，语气沉稳，不卑不亢。
长安侯双目赤红，似是沉浸在丧女的悲痛中，颤声道：“可有人亲眼瞧见，事发前有可疑之人鬼鬼祟祟出没马场，定是图谋不轨！说不定……说不定这就是一场苦肉计！”
“侯爷，慎言！”
太子剑眉一凛，沉声警告：“长安侯！休要胡言乱语！”
众人只当他是悲伤过度，口不择言攀扯郡主。
皇帝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许正昭身上，心中却已生疑。
许正昭何等精明，他立刻捕捉到了皇帝神色的变化，当即跪地，朗声道：“陛下，臣已令兵部仔细查询，既然诸位都有怀疑，臣这便回去，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刑部官员紧随其后，亦上前一步，禀报道：“启禀陛下，臣等在马匹身上检测到残留的‘狂躁散’粉末，虽被人刻意清理，却仍留有痕迹。”
许正昭脸色不变，沉稳应对：“驯马师皆已再三检查，并无异样。”
“臣与兵部侍郎二次复检，觉察有异，这才发现端倪。”刑部官员不卑不亢，“兵部并非主责此案，许大人不知情，亦属常理。”
实则是黑雨割下的那块马皮起了作用。
皇帝未曾出言训斥许正昭，然心中已生不满，两部相争，内耗不断。
三皇子适时开口，赞许道：“刑部查案，果然细致入微。”
皇帝微微颔首。
冷凝冽见状，起身敛衽：“臣女身份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长安侯听了半晌，早已心神不宁，险些跟着点头附和。
“永冽留下，”皇帝出声挽留，语气温和了些，“此事与你切身相关，你且听听，看是否能察觉到什么异常，提供些线索。”
冷凝冽心中暗自思忖，面上却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连连摇头：“臣女愚钝，事发时一片混乱，未曾察觉异样。”
她不愿过多表现，以免引火烧身。
太子目光如炬，直视许正昭：“有人亲眼所见，许大人曾擦拭永冽郡主所骑之马，不知许大人作何解释？”
许正昭面露难看，似是受了屈辱，跪地抱拳：“太子殿下此话怎讲？臣作为官员，例行检查并无不当。不知何人诬告？无凭无据之事，臣请求当面对质！”
七皇子与太子针锋相对：“污蔑朝廷命官，乃是重罪！太子殿下还请慎言，无凭无据，岂不寒了忠臣之心？”
冷凝冽确实有人证，但证据单薄，若此时贸然站出来，反而容易落人口实，此刻选择了暂时沉默。
“启禀陛下，”刑部侍郎上前一步，禀报道，“据驯马场人员所说，当日有不少千金小姐、世家子弟都曾检查过马匹，若有人趁机下手，也并非不可能，实在难以一一观测。”
这等事，无凭无据，单凭人证，极易遭人反咬。
此话实则暗讽七皇子。
太子话锋一转，厉声道：“本宫的马，被人以银针暗算，方才失控！而那银针，早已被人取走！如此蓄意谋害，防不胜防！”
兵部侍郎沈华立刻跪地请罪：“臣监管不力，难辞其咎！”
云念九也紧随其后，跪地请罪：“臣护驾不力，请陛下降罪！”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并未过多责怪。
沈华继续汇报调查进展：“春猎场上，或许不止一方势力。太子殿下与永冽郡主掉落的陷阱山洞，被人迅速清理，不留丝毫破绽，极为可疑。”
言及此处，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冷凝冽一眼，她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面无表情。
纵然刻意避嫌，但太子还是有所怀疑。
宁王见状，心中一紧，察觉到女儿与太子之间，似有不同寻常的默契。
沈华继续说道：“当日潜入春猎场的各方势力对硒源山地形了如指掌。刺杀太子的那一方，只留下了一些尸体，经过验尸推断，应是西凉反贼组织‘枭夜’。”
三皇子闻言，脸色微变。
未曾料到，沈华竟变得如此精明。
冷凝冽见调查方向无误，心中稍定。
无人注意之处，她回敬太子一个眼神。
沈华拱手请命：“臣恳请陛下增派人手，彻查此事！”
皇帝略一沉吟，道：“宁王，此事便交由你与沈华一同协查。以皇家名义，便宜行事。”
“臣等遵旨，谢陛下隆恩！”沈华连忙叩谢。
三皇子却突然出声：“父皇，宁皇叔还被牵涉其中，且世子的事情尚未查清，此时让他负责调查，会不会让大家觉得不妥？”
宁王闻言，立刻起身推辞：“陛下，臣……”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必多言。”皇帝直接打断了宁王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宁王不敢违逆圣意，只得躬身应下：“臣……遵旨。”
驯马场人员因屡屡失职，被尽数革职替换。
“永冽救太子有功，又被人诬陷，受了委屈。”
皇帝看向冷凝冽，语气缓和了许多，“朱红白玉镯与白玉耳坠，便赏赐给你，作为补偿。至于及笄礼宴上的物品，待查清之后，自会送还。”
他又转头看向三皇子，沉声道：“老三，贡品一事，由你督促，尽快查清！”
三皇子闻言，心中一惊，太子也微微蹙眉，面露不解。
三皇子只得领命：“臣定当尽早查清，完璧归赵。”
冷凝冽适时表忠心：“皆是天家恩赐，理应归于陛下，臣女不敢私藏，任凭陛下处置。”
皇帝听了，龙颜大悦。
长安侯心如死灰，皇帝温言安抚，准以郡主之礼厚葬赵婉儿。
长安侯搀扶着夫人离去。
将将跨出殿门，长安侯与冷凝冽目光相接，心照不宣，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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