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仿佛飘浮着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混合着微尘、阳光、以及两人之间那份久违的安静。
李雪菲低着头，指尖微凉，却依旧没有抽回那只落在沈君泽掌中的手。他没有再用力，只是静静地捧着，像在托着某样珍贵易碎的东西。
窗外有鸟雀从枝头掠过，清晨的阳光打在病房白色的墙壁上，淡淡的，温柔得仿佛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我们试着重新来一次，好不好？”沈君泽再次开口，声音低得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乞求。
李雪菲没有立刻回应。
她的眼神很淡，却沉着一层让人无法忽视的理性光芒。
他想重新开始，而她——真的还能重新开始吗？
“沈君泽，”她终于出声，嗓音很轻，语气却很清晰，“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沈君泽眉头轻蹙，眼神不曾移开，“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重新’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她望着他，直视他的眼睛，“不是说一句话，不是握住一只手，更不是你今天说你怕了，我就能忘记过去。”
“我不要求你忘记。”他低声道，“我只想争取一次……让你再看我一次。”
李雪菲轻笑了一声，眼底的水光微微闪烁，“看你？沈君泽，你以为我没看够吗？从我嫁进沈家那天开始，我看你怎么看我，怎么漠视我，怎么质疑我，怎么逼我离开——我看得太清楚了。”
沈君泽眼神一沉，没有辩解。
“你现在说你变了，你说你在怕，我不是不信。”她缓缓抽回手，指节微凉，“但我要知道你想变成什么样的人，是那个能真正接纳我的沈君泽，还是……依然只会用控制和占有来绑住我的沈家继承人？”
这一句，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他们之间所有问题的核心。
沈君泽没说话。他看着她，那双眼睛里藏着的痛与火像火山喷发前的沉寂。
片刻，他轻轻伸手，扣住她抽离的一只手，再次贴近心口：“我是沈君泽。可我想做的不止是继承人，更是你的——男人。”
李雪菲喉头一紧，心脏像被猛地敲了一下。
“我愿意为你退一步，也愿意站在你身边。”他说，“只要你还肯给我机会。”
她眼神动了动，许久之后终于轻声问：“你敢动真心吗？”
“敢。”他脱口而出，毫不犹豫。
“那你愿意把这份真心放在阳光下吗？”她慢慢说道，语气忽然带了一丝冷，“不是偷偷摸摸的保护，不是只对我低头，在外人面前却依旧一副沈氏高高在上的架子。”
沈君泽沉默了。
李雪菲勾起唇，笑意带着一丝疲惫与警惕：“沈君泽，我已经不是那个被沈家牵着鼻子走的沈太太了。我想知道，你说的重新，不是重演旧剧，是吗？”
“不是。”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是重新——换一个我，换一个你，也换一个我们。”
“换一个你……”她低声喃喃。
这一刻，她的防线似乎松动了一寸。她的眼眶红了，泪意却没有落下。她强迫自己清醒地思考，清醒地做决定。
过去的信任太薄，伤太重。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仅凭一句话就把心交出去。
但她也清楚，有些情绪，无法掩饰——她没办法否认，他刚才的每一个字，都深深撞进了她心里。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她缓缓伸出手指，与他指尖相触，声音近乎呢喃，“重新这条路，不是你以为的补偿和挽留，而是你得一点一点把过去的自己拆掉，然后重建。”
沈君泽缓缓抬起她的手，十指交握，贴在唇边吻了一下。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带着誓言般的坚定：“我已经开始拆了，雪菲，从你被人围堵时我第一个冲出去那天开始，从我不再听沈母一句安排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开始重建了。”
李雪菲望着他，眼神微动，嘴角轻轻动了一下，像是笑，也像是自嘲。
“那好，”她终于开口，语调轻，却一字一句都像刀锋划开雾霭，“只要你敢动真心，那我们就试着重新来一次。”
沈君泽眼底骤然亮了几分，他知道，那不是彻底的原谅，也不是感动得投降——那是一道通往她心里的缝隙，终于，被他撬开了。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压下心头翻涌的激动，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低声应了一句：“我会用行动证明。”
李雪菲点点头：“我会看着。”
她说完这句话，便收回目光。可指尖相扣的地方，却不曾松开。
两人都知道，这一刻只是开始，远远不是终点。但这一次，他们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目光所及的方向，也终于不再背离。
窗外的风微微吹动，吹得病房纱帘轻轻晃动，像极了某种悄然的预告——属于两人的新篇章，已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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