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五郎哪里闪躲得开，被那女子一脚踹退五、六步，咣当一声撞翻博古架倒在地上。
他正准备张口大喊，那女子猱身而上，一脚踏在孙五郎嘴唇上，“狗贼，好叫你死个明白！可曾记得三年前水果担儿女贩？”
孙五郎脑中惊雷闪过，立马恍然大悟。奈何嘴被踏住发不出声音来，他只得用哀求的眼神示意，“嗬！嗬嗬！嗬嗬嗬……”
那确实印象深刻！
三年前那个夏日的午后，西区长街被烈日烤得发烫。孙五郎摇着描金折扇，带着五、六个家丁在街上闲逛。
绸缎衣裳虽然轻薄，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仍是让他烦躁不堪。
“五少爷，您看那边！”尖嘴猴腮的家丁孙福，突然扯住他的袖子，指向街角的水果担儿。
孙五郎不耐烦的顺着望去，目光却猛地钉在了水果担儿后，那个荆钗布裙的少女身上。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正低头拣选着筐中的桃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后颈，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她的衣袖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段藕臂，在孙五郎看来，比担上最水灵的蜜桃还要诱人。
“走，过去瞧瞧。”孙五郎咽了口唾沫，整了整衣领，摇着扇子一步三晃的挪了过去。
少女听到脚步声嘈杂抬起头来，杏眼薄唇，眉毛如画，果然是清丽俊俏。
她见来人衣着华贵，眼神表情却很轻浮，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又迅速展开一个商贩应有的笑容。
“公子要买果子吗？这是衡山运来的红脆桃，甜得很。”她的声音清脆如山泉，听得孙五郎骨头都酥了半边。
孙五郎凑近果摊，故意将扇子抵在下巴上，眼睛却直往少女领口里瞟，“小娘子这脸蛋，可比担上果子香甜多了，不知芳龄几何？”
“家住何处？可曾许了人家？小生姓孙名厚逸，家父孙……”
那少女面色一冷，打断了孙五郎自报家门，“公子说笑了，桃子五文一斤，您要多少？”
孙五郎突然探身，手中折扇前伸就要挑少女的脸，“我要小娘子你……”
身后几个家丁，早见惯他这副作派，顿时怪笑着起哄配合。
孙五郎的扇子可是价值不菲，对方要是反抗中打坏扇子，那就得赔几两银子。如果来不及反应，便被他占了些便宜。
若是闪避的话，那少女身后好几个水果筐子，必然摔个衣衫凌乱，让孙五郎再饱眼福！
然而，与众人往常所遇不同，那少女很是敏捷，身形一闪，灵巧的避开扇子。
倒是孙五郎信心太过，迈得步子大，怕是扯到蛋了。随后脚下一绊，整个人撞在了果筐上。
霎时间，鲜桃、柑橘、山梨等物滚了满地，几个熟透的桃子被他踩得稀烂，桃汁溅了他一身。
“哎呀！”孙五郎看着自己绸缎下摆上的污渍，眼珠一转，反而狞笑起来，“小娘子，你这弄脏了本少爷的新衣裳，你说该怎么赔？”
那少女气得俊脸绯红，正要开口，旁边一直闷头整理水果的中年摊主突然站了起来。
那是个精瘦的汉子，皮肤黝黑，手掌粗糙，看上去与寻常小贩无异。可当他直起腰时，孙五郎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我把你个畜生！”摊主眉毛倒竖，神情暴躁，抄起身边秤杆，闪电般点在孙五郎膝盖上，“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女子，这军店镇还有王法吗？”
孙五郎只觉膝盖一麻，扑通一声跪在了烂桃堆里。他长这么大，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儿？
孙五郎恼怒交加，朝家丁们怒吼，“你们是死人啊！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打死这个老东西！王法？孙家就是王法！”
五、六个家丁闻言反应过来，赶紧一拥而上。
孙五郎正等着看摊主挨揍的好戏，却见那少女一个箭步挡在摊主身前，抄起挑果筐的扁担。
“霜儿，收着点劲儿，别闹出人命。”摊主低声嘱咐，自己却将大秤杆舞得呼呼生风。
接下来的场景让孙五郎瞠目结舌，终身难忘：那根乌黑秤杆在家丁们身上劈啪作响，每一记都精准打在手脚关节上。
不过几个呼吸，他的手下就全部哀嚎着倒在烂水果堆里，有的抱着膝盖打滚，有的捂着手腕惨叫！
那少女的扁担只来得及挥了两下，砸倒了最后一名企图偷袭的家丁。
“你——你们……”孙五郎还没站稳，被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裤裆不知何时湿了一片，分不清是桃汁，还是别的什么。
那摊主将秤杆随意一丢，俯视着他，“得罪了。这位公子以后还是收收性子，夜路走多了终会撞着鬼。”
那少女看着孙五郎有些滑稽的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没曾想，这小子看得心中一荡，呆愣愣的盯着她看。
这下可把少女惹恼了，从地上捡起个烂桃子，就往孙五郎嘴里塞，“看看看！吃了它，就当赔我家的桃子！”
孙五郎不敢反抗，含着桃核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狼狈不堪。周围早已围满了商贩和百姓，指指点点，窃笑不已。
“好了，霜儿。杀人不过头点地，莫做得过了。”那摊主往街头看了看，皱了皱眉，似是不满少女的行为。
“滚吧。”那少女也瞧见正有几个巡检官兵往这边来，只得松了手，“再让我看见你欺男霸女的嚣张模样，打断你的狗腿！”
孙五郎连滚带爬地逃了，身后传来阵阵哄笑。他跑出老远才敢回头，看见那对父女已经重新摆好果摊，正和几名巡检官兵对答。
他并没有回去说什么，只因巡检司跟孙家并不对盘，争辩起来不过是被再次羞辱而已。
那一刻，孙五郎心中涌起的不仅是羞愤，还有一种扭曲的欲望——他发誓一定要得到这个让他当众出丑的少女，不管用什么手段！
孙五郎跌跌撞撞跑回孙宅时，身上沾满桃泥，发髻散乱，活像只落水狗。门房见状吓得赶紧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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