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大木厂孔家沟的孔秀才！啧啧，孔老爷可是比咱镇上孙老爷更牛的主儿！”
“要说孙老爷到底做过官儿，竟然好心替那肖秀才还银子，积德行善也怪不得人家富贵！”
“…………”
林雨竹在门前讨要银子，这事很快就传到孙宅各处。
肖老头又惊又惧，找到肖婆子后便撒气，“你这讨嫌的婆子，好端端在菜园子闹什么闹？”
“这下可好，竟然传到向阳村儿去了。那傻子跑到孙家闹，说什么孙家下人欺负她前婆母。”
肖母不是聋子，自也听到风声，却是有些不以为意，“真看不出那傻子对咱家倒有几分情意，竟然跑来镇上替我鸣不平。”
“嗨，要是林家有银子继续供卓哥儿读书，倒还真不如不和离。想想从前她虽然有些痴傻，对咱肖家任劳任怨，真是没话说。”
肖老头气得咣当放个臭屁，“你还不知死！什么情意？她这般说，你当真是念肖家旧情，你做梦吧！她如今可不傻了。”
肖母仍然嘴硬，“老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她不是念旧情，干嘛巴巴的来镇上？我确实被菜园子那些老货欺负了嘛！”
肖老头闻言脸都黑了，“呸！到底是她傻还是你傻？她是来要银子的！你当真为咱们啊！”
肖母听得一呆，“要银子？她要什么银子？”
肖老头直想蹦过去给她两巴掌，没好气的嚷道：“还能是哪宗银子？卓哥儿不是给她写个欠契嘛，就是那六十六两六钱银子。”
肖母恍然，只是脸上表情就复杂了，“呃，卓哥儿不是说她没胆子来孙家要吗？孙老爷怎么这么傻，居然就给她了？”
“不过也是好事啊，反正又不是咱们出银子。正好了结这个后患，省着她拿住这点短儿，等卓哥儿中举再来闹。”
肖老头想了想也勉强点头，“你说的也是。她在门前引了众人围观，手中又有实打实的欠契，孙老爷自然只能好好的给了银子。”
“卓哥儿以为她不敢来闹，那是没错。只是没想到这贱人来镇上抛头露面，脸都不要了，真是个傻——呃，她本来就是个傻子……”
肖母闻言也傻眼，“是啊，知道她不傻的人没几个，人人都以为她是向阳村儿的傻竹子，倒也不会再多笑话她。”
“这么多银子就让她讹了去？啧啧，真是让人可惜了。哼，孙家不讲信诺，当初许给我儿的百两安家银子，到底也没省下多少。”
“娘，呃，爹你也在啊，大事不好了！”老两口正在嘀咕，冷不防肖思思闯了进来嚷嚷道。
肖老头和肖母一惊，“什么事，别慌，慢慢说。”
肖思思满脸涨红，柳眉倒竖着喘息了片刻，才将事情说了。
原来，就在半个时辰前，七管事让人将她叫去，说是孙老爷替肖卓还了银子，那自然要有个抵押。因此，要肖思思签下身契。
若说之前还算以亲戚之名，干着孙家丫头的活，签了身契后，那就名副其实，真成了孙家下人了。
肖思思很生气，当场怼了七管事几句。也不等七管事反应，二话不说就来找她爹娘。
肖思思气得嗓子发干，哑着声音道：“爹、娘，这孙家欺人太甚！大哥好歹是读书人，是秀才相公，凭什么这么折辱咱们？”
“要我说这亲事退了算了！这些时日我伺候孙七娘子，发现这就是个呆子，比以前的傻竹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哦嚯！你肖家想退亲？倒是不用麻烦了，这本来就是没有的事。”肖家三人正抱怨间，门外却传来冷哼。
肖老头听出是七管事的声音，心里有些忧惧，赶紧出屋相迎，“七管事，快进屋，有事尽管派人来召就好，怎劳你大驾亲自过来？”
七管事翻了个大白眼，负手而立并没进屋的意思，“你家肖小娘子气性大，我怕别人来也请不动，只得亲自来了。”
“要是我也请不动，那只能烦劳老爷过来喽！今日的事想必你们也多少听说了，向阳村的傻竹子来闹，老爷仁慈替肖相公还了银子。”
“老爷心善，肖老哥不能理所应当吧？我建议你们安心在宅里做活，以后就拿工钱抵债也就罢了。”
“只是口说无凭，可得签个身契。不过你们尽管放心，这身契我也不会示人，不会妨碍肖相公举业，不过是先小人后君子罢了。”
肖思思很是不满，“既然这样，何必签个身契羞辱我肖家？”
七管事冷冷的盯了她片刻，直到肖思思低了头才冷笑，“你以为你能值多少银子？凭你的姿色，花烟间能出二十两银子就到顶了。”
“老爷可是替肖秀才出了六十六两六钱银子！卖了你们仨儿都凑不出一半来！再不知死，就莫怪老子下狠手了！”
七管事越说越是冷厉，听得肖家三人冷汗直流，再不敢争执。
没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三人到底按七管事所说签下了身契，领了孙家仆人才用的绿头牌。
更让他们崩溃的是，就连分到的活计儿也有了变化。
肖老头以前好歹是管理七个掏粪工，两辆粪车，两头驴子，并不用亲自干那肮脏活。
然而，自从签了身契后，他也降级成正式的掏粪工！他才抱怨两句，就被七管事吩咐其他人抽了几鞭子。
肖婆子不用管菜园子了，被调去削厕筹。这东西通常用木头或者竹子做成几寸长的小木片，俗称搅屎棍子！
孙家各房主人自然不用这个，起码要用上好的草纸如厕。这些厕筹是给数量众多的下人们用的。
肖婆子这下甭想偷肉偷菜了，最多偷些农家肥回去！
肖婆子难受得直抽自己嘴巴子，早知如此还不如好好在菜园子呢，这下可惨了，虽然比肖老头掏粪强些，但也不多啊！
唯有肖思思还好，虽然签了身契，仍然继续服侍孙七娘子，并没给她安排什么其他苦活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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