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的声音还在继续，机械而平稳的语调切割着凝固的空气。
“请所有市民立即返回住所，关闭门窗，开启异形化能量波检测工具，并等待进一步通知。”
一架架飞行机在风中猎猎作响，一组组异能者在不同地方如同珍贵物资一般被投放下来。
区别在于，他们没有投放过程，转眼间就落地。
黄色制服，胸口是红底盾牌徽章，如果上方的字母为K，应该就是“卡钮”最大的异能公会[KING]。
他们耳边的通讯器始终是红色状态，仿佛里面有说不完的指令。
叮。
短信响起。
[撤离点更新：迪安街道现已划入封锁区，请附近居民立即转向7号通道撤离。预计，三十分钟后彻底封闭。请注意防范赤色区战斗过程中可能引发的攻击碎片、异形化等不定性因素，及时转移至安全区域。]
虚无幻草草看了一眼，便关了屏幕。
望向远方，黄色的警戒带正在半空飘荡，像是一种凄凉而尽责的警告，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比任何提醒都管用。
突然，一道道整齐的脚步声在耳畔中越来越清晰。
她顺着声音看去，见是一组正要封锁这条道路的异能者。其中，有三人迎面走来，这几人她恰好十分眼熟。分别是安德森先生，安德森小姐，和可恶狡猾的鲁尔泽西。
一只恶魔竟然以异能者的身份混入人类世界——就像鲁尔泽西说的那样，即便她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相反的，要是菲尔揭穿她的身份，虚无幻就会以杀害秦时夜的罪名被抓捕，最终什么结果，只是想想也不寒而栗。
虚无幻还是没有想通，自己究竟是从何起无法操控从花乙女那得到的能力。
起初，这种能力不仅能改变自己的样貌，甚至能影响他人；但渐渐地，它开始变得不稳定，最终只能对自己生效。如今，能变化的模样更是只剩下一种。
“居六玄小姐！”是安德森。
突如其来的呼唤吓了虚无幻一个激灵：怎么回事？明明是在控影术状态下，怎么会被发现？
“这里很危险，你为什么不离开！”安德森快步走来，语气严肃，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炸开，惊飞不远处电线杆上的乌鸦。
“克里斯！”克里斯汀喝道，“她已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安德森猛然停住了脚步，实则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目睹她的肩膀猛地一颤，那双眼眸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惊慌与无措，呆呆站定在原地，单薄的身影在乌鸦结队的叫声中显得格外脆弱。他僵了一会儿，空白地走上前，每一步都在思考安慰的话语。
虚无幻目光冰冷，视线掠过冲自己走来安德森，死死锁在后方的菲尔身上。一定是他干的好事！至于安德森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清。等回过神，听见他礼貌地询问，她也客套地回了一句，“我没事，多谢关心。”
菲尔与克里斯汀在交谈中靠近，后者提醒她快些离开，前者则是安静的像一片覆着霜的海湾。
虚无幻的手不自觉捏起，怪物还在这里，她怎么可以离开。她当然相信异能者们能顺利解决这只怪物，可是——全易琪还在这里。刚才的表演里，她分明瞥见了全易琪的身影。
黑袍下，脚边的猫动了一下，她忽地灵机一动，眼底亮起一簇微光，“我也想尽快离开这里，可是我的猫不见了，那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安德森正为难，菲尔站了出来。
“她就交给我吧。等找到那只猫，我会送她安全离开。”
克里斯汀不给安德森反驳的机会，拍案道：“就这么决定了。任务为先，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菲尔会照顾好她的。”
这下就算安德森想说什么，这句话也彻底堵了他的话头，只能同意。他放心不下，一遍又一遍叮嘱“一定要跟住菲尔！”，最后在克里斯汀凌厉如刀的注视下才清醒过来，拖着步子跟上那道略显杀气的背影。
待姐弟二人走远，虚无幻立马卸了伪装，瞪了菲尔一眼，便径直往别的方向去。
“你在找人吗？”可菲尔一句话就抓住了她的脚踝，当“全易琪”这三个字从他齿间碾出，更是让她无法再前进一步，“应该是这个名字，希望我没有喊错。”
虚无幻转过身，瞳孔里燃烧着压抑的怒火，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她在你手里？”
正前方，站在那里的仍然是菲尔，可却是变了模样的他，得心应手的用着别人的外皮，一颦一笑都像是在挑衅。
他依旧挂着那抹熟悉的微笑，犹如拂过水面的春风一步步接近。皮鞋落地的声响，精准地碾过她绷紧的神经。
“够了！——”虚无幻的怒吼盖过了某种声音，积蓄已久的怒意终于冲破理智的枷锁，逼得她浑身颤抖。
“哗啦”是锁链落地的声音，鲜艳的红色上沾染了他人蓝色的血液。
菲尔的轮廓扭曲了一秒，偌大的缺口赫然袒露在胸前，鲜血顺着衣服上的针织纹理蜿蜒而下，他抬手碰了碰这块空荡荡的地方，眼神平静地可怕，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温柔的怜悯。
四目相对间，虚无幻身子一冷，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她快速收起锁链，扫过四周，见找不出一个人影，才稍稍松懈下来。
当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菲尔身上时，那个血腥而狰狞的伤口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别说疤痕，就连衣服都完好无损。
他又是借别人的模样挂起那抹温柔笑意，“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找的是全易琪，那大可以放心，她现在跟仆仆卡在一起。”
“他是什么值得信赖的人吗！”虚无幻大惊失色。她更加无法冷静，可又不得不逼自己冷静。以菲尔的狡猾，保不准某一次就是为让她暴露身份的激将法。
“按仆仆卡的说法，他们在前天就认识了，他如果想伤害她，不可能留到现在。”他的眼神像冬日晒透的雪，虽带着一种沉稳的包容感，但刺眼而不温暖。
虚无幻不认同，“谁又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菲尔微微一笑，“既然不知道，不是该保持沉默吗？”
虚无幻愣了一下。
见状，菲尔继续道：“人们常说，人与人之间隔着一层窗户纸。要是哪一天谁映出来的影子有了异样，你觉得嚷嚷出来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虚无幻嘴硬道。
菲尔还是一如既往得目光柔软，“那该由谁来呢？你已经失去了父母，也失去了老师。”
“仆仆卡在哪里？”虚无幻不想与他扯东扯西，哪怕这会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在逃避什么。
“听说他带着你的朋友进了地下安全区。”菲尔答道。
虚无幻有些纳闷，先问道：“哪一个安全区？”
“异能者最多的那一个安全区。”语罢，见她面无表情，菲尔笑了两声，改口道，“是d区。”
等到回复，她又问：“是谁告诉你的？”
“是疠。”菲尔回道。
虚无幻用眼神示意他朝远处的天空看去，她问：“这是那只怪物的名字吗？”
菲尔没有随着她的动作一同望去，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她，那双眼睛好似藏着某些未说出口的话。
虚无幻看不懂他的眼神，却又觉得悟出一丝指责。好一会儿过去，她实在无法解读，才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你刚刚提到的是那只怪物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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