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
一个大妈蹲下身子，伸手戳着面前的猪肉。
“小同志，这肉怎么卖？”
叶小川抬头，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大姐，猪肉一块二一斤，不要肉票。”
“你看看这肥膘儿，多厚，买回家能炼三斤油，还有这颜色，多鲜亮。”
“昨儿刚从山上打的呢。”
大妈眼神瞬间亮了。
“野味儿？”
叶小川扯开鱼皮袋儿口，挑了挑眉。
“哎哟哟。”
大妈腿一软，差点儿摔了个屁股墩儿。
好大的一颗野猪头，青面獠牙的，太吓人了。
“行！那把这块给我装起来。”
“好咧！”
叶小川把猪肉挂在秤钩上，秤杆子打得高高的。
“十斤！高高的。大姐您看看！”
“总共十二块，嫂子，你收一下钱！”
叶小川麻利的拿出刀，在猪肉上戳了了个洞，用荆条串了起来。
系好，递给了大妈。
“大姐您拿好，好吃再来。”
几句话哄大妈眉开眼笑，付了钱提着肉走了。
他们摊位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大家。
“小同志，我要这一块儿。”大爷看中了一块儿后臀。
“好咧，这就给您称。”
叶小川过完称，用荆条串好，递给了大爷。
江翠儿接过钱，仔细的清点好。
大爷接过肉，人却没有走，眼睛看向了篮子里的蘑菇。
“小伙子，你这卖的是蘑菇？”
“大爷，你知道蘑菇？”
大爷笑了：
“蘑菇虽然稀罕，也不是没有吃过。”
有啥不知道的？
叶小川拿了一袋蘑菇放进大爷的篮里。
“大爷，您买了这么多肉，这袋蘑菇我送给您。”
“我们是小磨公社北庄村的，这是村里种的蘑菇，公社都大力支持的。您带回去尝尝，好吃了再来买。”
大爷说什么都要给钱。
叶小川拗不过，还是收了两毛钱。
周围的人听说叶小川的猪肉一块二，一斤，买肉还送蘑菇，纷纷排起了队。
肉店的肉也卖一块二，还要给一斤肉票。
集市上虽然不要票，价钱却很高。三块五块一斤都很正常。
这肉看着比肉店的还新鲜，不要肉票还送蘑菇。
傻子才不买呢。
县城里的集市开放了，他们买东西正大光明。
不用遮掩了，排长队怕啥。
排着排着，排后边的人不放心了：
“大哥你少买点儿，等到我们该没有了。”
“小同志，你得限量供应，别给他称那么多。”
“就是，就是。”
……
开始叶小川没当回事，别人要多少，他就给称多少。
他不经意看了一眼。
面前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儿，从集市排到马路对面了。
两担蘑菇早就送完了。江翠儿数钱数得手都麻了。
叶小川看看剩下的肉，又看了看排队的人：
“大家听我说，马路外边的人别排了，肉不够了。”
“已经排好队的，每人限购五斤。”
叶小川的话刚说完，后边的人不乐意了。
“凭什么啊，我都排半天了。每人一斤好了，每个人都能买到。”
前边儿的大妈不乐意了：
“刚走那个人买了二十斤，你有本事把他追回来，让他分你一半儿。”
“小同志是私人摊位，别搞你大锅饭那一套。”
前边的人纷纷附和。
眼看就要吵起来，叶小川抬脚踹了郭林一下：
“你在这儿称肉，每个人五斤，会不会称？”
郭林连忙点头。
叶小川走到队伍后边。
大家还没走，全都不甘心地伸着脖子往前看。
“大家别等了，猪肉就那么多，他们买完就没有了。”
大家一脸失望要离开，叶小川继续道：
“我家里还有二百斤肉，明天还会过来卖。还是这个时间，大家明天早点来。”
“除了肉还有蘑菇，买肉送蘑菇，只送这两天。以后想吃蘑菇就得花钱买了。”
大家脚步一顿，纷纷围了上来。
“你明天真的还来吗？”
“真的送蘑菇？”
得到肯定的答复，大家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叶小川回到摊位，最后一块猪肉也卖完了。
至于大野猪头，早就被一个大爷买走了。
叶小川收了东西，解开在树下吃草的老黄牛套上车。
“郭林，走，送你去公安局。”
郭林腿一软，差点儿跌到地上。
“哥，小川哥，您就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叶小川眯了眯眼。
“不去也行。说吧，谁派你来的？”
郭林嗫嚅着不敢说话。
叶小川拽住他的脖颈，轻轻一提，把他扔到了车上。
“驾！”
老黄牛悠悠迈着步子，往前走去。
“知道流氓罪坐几年吗？严重的话直接就枪毙—”
“哥！”
“哥！我错了，我说，我说。”
“是天哥！天哥让我过来的。”郭林抖如筛糠，滚下了牛车。
叶小川若有所思。
天哥？
那个刀疤的老大？他刚到县里，这个天哥就能找过来。
有点本事。
江翠儿担心的看着叶小川：
“天哥是谁？”
少女歪着脑袋，大眼睛黑白分明，软萌软萌的。
叶小川伸手揉上她的脑袋，把辫子揉乱。
“瞎打听什么？今天发财了，咱们去吃点好的！”
江翠儿抗议：
“你干什么？我头发都乱了。”
她忙着整理头发，不再继续追问。自从小川清醒后，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她相信他。
国营饭店门口。
“同志，水晶肘子，烧鸡，猪肉白菜炖粉条，一盆面疙瘩汤，四个白面馒头。”
服务员大姐有点懵：
“小同志，你们几个人，点这么多能吃完吗？”
江翠儿悄悄扯扯叶小川的袖子，压低了声音：
“小川，别吃了，这么贵，咱回家吧。”
叶小川看了看菜牌。
水晶肘子四块钱。
烧鸡三块钱。
猪肉白菜炖粉条一块钱。
面疙瘩汤五毛钱一盆。
白面馒头五分钱一个。
“哪里贵了？”
营业员大姐不乐意了：“你们吃还是不吃？”
“吃！”
叶小川抬脚进去坐了下来。
“我们就两个人，麻烦快一点。”
江翠儿无奈，只好跟着走了进去，拘谨地坐在凳子上。
“小川，我还是觉得太贵了，我们回家吧。”
叶小川夹了一块水晶肘子给她。
“菜上桌就要给钱，那我们现在走？”
江翠儿赶紧摇头。
“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江翠儿吃了一口，圆圆的眼睛瞬间亮了。
立刻又夹了一块儿，全塞进了嘴巴里。
她嚼得飞快，脸颊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
“叶小川？”
“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清冽的女声响起。
江翠儿回头。
一个穿绿军装，留着剪发头的女生走过来。
英姿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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