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班上其他小朋友纷纷大声说笑着收拾书包，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嘴里还讨论着自己最近看的新动画片。
靠窗第一排的位置，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背带短裤的小男孩儿比起他们则要沉默寡言许多。
他慢慢合上桌子上崭新的课本，拿出书包小心翼翼的装进去，又把文具盒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
文具盒内侧贴了一张小小的照片，是他去年四岁生日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拍的。
爸爸脸色一如既往的臭，妈妈则从旁边环住他的肩膀，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对着镜头眯起一只眼比了个耶。
小小的他站在爸爸妈妈中间，手里拿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奥特曼模型，微微歪着脑袋，雪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来。
可比起妈妈灿烂又温柔的笑，他的笑还是太淡了，和父亲一样，显得有些冷漠。
小小的手指摸上照片，齐昭声音很低：“妈妈。”
他好想妈妈，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妈妈了。
爸爸说妈妈今天会回家。
如此想着，他收拾东西的动作才加快了点，把文具盒合上放回书包里，小小的人背起书包往门口走去。
一年级的楼道已经没有人了。
他背着书包走出楼道，听见楼梯上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爸爸今天要来接你吗？”
男孩儿的声音还稚嫩，语气却已经沉稳了：“是的。”
“哇！那你等会儿还要去少年宫吗？”
男孩儿声音带了点微弱的欢欣：“今天不用，爸爸说妈——”
话说一半，他想起爸爸说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连忙闭上嘴巴：“我今天要跟着爸爸回家。”
“好吧~那我们先走啦！”
男孩儿们噔噔噔的脚步从楼上传来，几个六七岁的大男孩儿从齐昭身边窜过，有人的书包不小心打到他的手臂。
齐昭脚步顿了顿，皱起眉毛。
只是这短短的几秒钟，楼上的人也已经走了下来。
“小昭？”
男孩儿声音从高几个台阶的地方响起，随即离他越来越近。
“你怎么一个人——”
做哥哥的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齐昭不回头的避开了，稚气的声音冷淡：“不要碰我。”
周泽文愣了愣。
齐昭没有回头，只是两只手拽住书包肩带往出走，周泽文跟上他：“今天谁来接你回家？要不坐我爸爸的车回去吧，我让爸爸送你。”
齐昭不理他，小小的脚步加快了。
周泽文小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跟上他：“你知道妈妈今天要回来吗？我们一起去景宅，可以见到妈妈。”
好讨厌。
齐昭想，爸爸答应了他，会单独带妈妈来见他。
才不要和他一起。
“小昭——你书包很重吧？我帮你拿。”
做哥哥的伸出手，却被仅仅小一岁的同母异父的弟弟狠狠拍开。
齐昭力道不小，周泽文手背泛起一片红色，他有些怔了怔，因为疼痛而下意识收回手，漆黑的眼眸看向齐昭。
齐昭依旧不看他，只是加快了脚步。
小学门口车辆众多，哪怕何曼不认识什么豪车，也能看得出来这里没有一辆车是便宜的。
不过也是，京市有头有面的人家几乎都会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念书，所以他们父母几乎也都是非富即贵。
何曼坐在副驾驶上，扭头往窗外看去。
京市六月的天已经开始燥热，好在车内空调充足，倒也不至于太热。
何曼突然想起：“小文是不是也在这个学校？我记得他好像跳了两级，现在在念四年级是不是？”
周泽文的事情几乎都是周楷和周家人在操心，而孩子又是个几乎不怎么主动说起自己事情的性格，连跳级的事都还是何曼从周楷嘴里听到。
她隐隐有了点期待，趴在车窗上，想着或许可以同时见到两个孩子。
齐旻坐在一旁，无情的打碎她的美好期望。
“周泽文下了课要去少年宫，有周家的人来接他，你见不到他。”
何曼听着他的话，有些沮丧的低了低头。
不过能见到小昭也好。
她再次打起精神。
校门口不断有学生出来，高的矮的，何曼还是没看到齐昭。
齐旻倒是淡定，闭着眼睛假寐，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
何曼有些坐不住，打开车门想下去看看，手掌才碰到车把手，身子便被某人往后扯了扯。
“急什么？”齐旻睁开眼，似乎有些不悦的开口：“门就在这儿，先出来后出来有什么区别？”
何曼扭头瞪他：“肯定不一样啊！小昭知道我今天要回来，说不定早就早早的收拾好书包等待着放学呢。”
她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何曼低头去掰齐旻落在自己腰上的手：“你松开——”
齐旻反手把她双臂剪到身后，手臂往回一收，何曼顿时扑进他怀里。
“齐旻！”何曼一怔，随即低声道：“你干嘛？”
齐旻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的脸。
她眉宇间还有对见到孩子的期待，和现在小小的惊惶——他很喜欢她刚才的神情，那样温柔期待的望着窗外，在等着齐昭的出现。
这让他再次想起她从前怀着齐昭的时候，明明因为畏惧他夜夜睡不好，却还是会抚摸着肚子温柔的给尚未成型的孩子说话。
这个孩子，本来其实应该只是应付家里，以及与周楷较量的工具，可在她的温柔下，他也忍不住对他的降生有了很多期待。
何曼被他看的有些别扭，忍不住别过脸。
车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哪怕知道他们不会看到里面，何曼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好在齐旻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松开她，打开自己这边的车门。
“我去看，”他说话很简洁：“你等着。”
何曼揉着被他刚刚攥住的手腕，看着他身影从车前走过，忍不住小小声骂了一句。
“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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