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拽着妹妹跳进一辆半沉的奔驰车顶。水面下荧光涌动，至少二十只水母正从停车场出口涌入。他撕开左臂鳞片，将渗出的淡蓝色血液抹在陈竹眉心：\"用共鸣干扰它们！\"
菌丝纹路在陈竹脸上疯狂生长。她瞳孔扩散成完全的墨蓝色时，最近的三只水母突然痉挛着互相缠绕触手。某个超越人类听觉范畴的次声波频率在积水中传播，混凝土天花板开始簌簌掉落碎渣。
\"它们...在召唤更可怕的东西...\"陈竹的鼻腔渗出荧光血丝。通过母巢意识看到的画面让她浑身战栗——城市排水系统里，某种由无数啮齿动物融合而成的血肉洪流正在逼近。
陈凡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进妹妹口中。他的爬行类基因与她的真菌网络产生某种催化反应，陈竹的菌丝触须瞬间暴长两米，像活体电缆般刺入最近的水母伞盖。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波攻击，却被陈凡新生的耳廓鳞片折射消解。
\"左边第三根承重柱，\"陈竹的声音带着双重混响，\"柱体内部有消防斧砍不动的合金保险柜。\"她的菌丝正通过建筑内部钢筋网络探查整个地下空间。
当陈凡用蛮力撕开保险柜时，里面静静躺着三把高频粒子振动刀——这栋五星级酒店地下竟藏着黑市军火。第一把刀斩过水母群时，高频振动将水体电解成氢氧气泡，第二刀引发的电火花瞬间引爆了整个停车场。
爆炸冲击波将兄妹俩掀进通风管道。陈凡用身体护住妹妹，后背鳞片在600c高温中卷曲剥落。管道外，火焰沿着菌丝网络蔓延成诡异的蓝色火龙卷，将拟态者烧得现出原形。
\"哥，看上面！\"陈竹指向通风井。火焰照亮了井壁密密麻麻的爪痕——那是无数变异老鼠攀登时留下的印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爪痕共同组成了一个直径十米的倒五芒星图案，中央用血写着\"7月17日\"的日期。
陈凡的血液瞬间冻结。这个日期在前世被称为\"大灾变日\"，70%幸存者在那天集体变异成怪物。但今世这个日期应该还有三个月才对！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菌丝网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某种更高阶的存在强行接管了母巢控制权。陈竹突然痛苦蜷缩，她脖颈后的菌丝纹路组成了一个清晰的数字：17。
\"它在...格式化我的意识...\"陈竹的指甲抠进陈凡手臂鳞片缝隙，\"杀了我...趁我还能帮你...\"她的左眼突然变成纯黑色，右手却死死按住腰间振动刀。
陈凡将额头抵住妹妹眉心。他的竖瞳与她的菌丝眼形成光学共鸣，在两人之间投射出全息影像：十七个荧光节点构成的城市地图，每个节点都标注着倒计时，中央节点正是他们之前居住的酒店。
\"不是格式化，是坐标同步。\"陈凡突然咬破手腕，将涌出的蓝血涂满陈竹面部，\"它在标记适格者！\"当血液中的爬行类基因与真菌网络完全融合时，陈竹眼中的黑色如潮水退去。
通风井上方传来砖石坍塌的巨响。陈凡抱起虚弱的妹妹，振动刀劈开生锈的排风扇。月光下，整座城市已变成噩梦般的荧光森林，摩天大楼表面爬满搏动的菌丝血管，远处传来洲际导弹的破空声。
\"军方开始无差别清洗了。\"陈凡擦去妹妹脸上的血污。她的菌丝纹路现在呈现出奇妙的双螺旋结构，一半是荧光蓝，一半是他血液的靛青色。
陈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去中央节点...那里有...\"她的声音被防空警报切断。两人看向酒店方向时，一道直径千米的蓝色光柱冲天而起，光幕中浮现出十七层楼高的女性虚影——那张脸，赫然是陈竹的放大版。
\"原来如此。\"陈凡握紧振动刀。前世人类始终没弄明白的\"大灾变\"真相，此刻清晰得令人战栗：所有变异都是筛选，而他的妹妹，竟是最终适格者之一。
蓝色光柱贯穿夜空，陈竹的面容在千米高的虚影中漠然俯视。防空警报尖锐嘶鸣，远处传来战斗机低空掠过的呼啸。
陈凡的鳞片在强烈辐射下自动闭合，形成天然护甲。他拽着妹妹躲进一处坍塌的超市废墟，热感应视野中，至少有十二架武装直升机正向光柱集结。
“那不是我。”陈竹蜷缩在货架后方，菌丝纹路在她皮肤下不安蠕动，“它在读取我的记忆...构造我的镜像...”
陈凡撕开一包压缩饼干塞进她手里。通过菌丝共鸣，他看到了妹妹意识中的画面——光柱深处悬浮着十七个水晶舱，每个舱内都沉睡着与陈竹基因序列完全一致的克隆体。
超市玻璃突然爆裂。三只人形生物从硝烟中走来，它们有着和陈竹相似的菌丝纹路，但眼睛纯黑无白。为首者抬起手，货架上的金属罐头自动扭曲成尖锐长矛。
“叛...逆...者...”它们的声带振动着非人类的频率。
陈凡的振动刀出鞘瞬间，最近的黑眼者头颅已高高飞起。但断颈处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荧光菌丝，这些菌丝像有生命般缠绕住刀身，高频振动竟然开始衰减！
“哥，它们是我的反面！”陈竹突然将掌心按在陈凡后背。她的菌丝注入鳞片缝隙，陈凡的振动刀顿时迸发出靛青色电弧，一刀斩断剩余两名追猎者。被斩落的肢体在地上扭曲成“17”的数字，随即自燃成灰烬。
废墟外传来装甲车履带碾过碎石的声响。一支穿着核生化防护服的部队正在逐屋喷洒紫色药剂，所到之处菌丝网络纷纷枯萎。
“bNt-7神经毒剂...”陈凡瞳孔收缩。前世军方用这种药剂清洗过整座上海，两百万人与变异体同归于尽。
陈竹突然剧烈咳嗽，她脖颈后的纹路在毒雾中开始褪色。陈凡扯下消防栓水管浸湿衣物捂住她口鼻，自己则闭气冲入毒雾。鳞片在化学腐蚀下冒出青烟，但振动刀划过完美的弧线——装甲车的燃料箱被精准刺穿。
爆炸火光中，有个指挥官模样的男人正在后退。陈凡的利爪扣住他头盔时，面罩下露出张熟悉的脸：林少阳，前世华东基地的“铁血上校”，曾用冷冻舱保存了三千名儿童当实验体。
“你们在制造适格者。”陈凡的声带因鳞片摩擦变得嘶哑。
林少阳的瞳孔微微扩大，随即按下腕表按钮。陈凡在爆炸前0.3秒将他甩向远处，自己则被冲击波掀翻回超市。货架砸落时，他看见陈竹正用菌丝编织某种生物护盾，淡蓝色光膜将毒雾隔绝在外。
“他启动了‘方舟协议’...”陈竹的菌丝从地底探知到恐怖画面：十七个地铁站正在封闭，每个站台都堆满昏迷的儿童。
排水管道的荧光苔藓为两人照亮前路。陈凡的鳞片在潮湿环境中分泌出滑液，使他能带着妹妹在垂直管道中自由爬行。
“儿童是最纯净的基因载体。”陈竹的菌丝刺入管道接缝，“他们在用孩子培育...”
话音戛然而止。菌丝网络突然传来剧痛反馈——五百米外的枢纽站里，第一个水晶舱正在开启。
当兄妹俩踹开通风栅栏时，站台上的场景令陈凡血液凝固：三百多个六岁以下的孩子被泡在荧光液体中，他们的脊椎延伸出菌丝导管，连接着中央那个十米高的...卵。
卵壳透明处隐约可见人形轮廓，那张脸和陈竹有七分相似。
“第二代适格者。”陈竹的菌丝不受控制地向卵体延伸，“它要吃了我完成进化...”
林少阳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陈小姐，你本应是母巢之皇。”
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孩子们睁开的眼睛一片漆黑。
陈竹突然撕开自己的衬衫。她心口的皮肤下，双螺旋纹路正疯狂重组。
“哥，给我振动刀。”她嘴角溢出荧光血液，“我要进行神经接驳。”
当刀尖刺入她心口时，靛青色光爆席卷整个站台。所有菌丝导管集体叛变，反而缠住中央的卵。陈凡看到妹妹的意识正在数据洪流中挣扎——她同时入侵了母巢网络和军方系统，正在用自我毁灭的方式格式化两者。
卵体表面出现裂纹。
林少阳的尖叫混在电子杂音中：“你毁了方舟计划！”
陈凡跃起接住坠落的陈竹。她心口的伤口没有流血，而是呈现出晶体化趋势。
“去黄浦江...”她指尖在陈凡鳞片上刻下经纬度，“沉船里...有诺亚...”
当陈凡抱着她冲进排水管时，整个地铁站开始坍塌。那些苏醒的孩子们眼里的黑色正在褪去，而中央的卵...
正在孵化某种超出人类理解的东西。
黄浦江的水面漂浮着荧光藻类，像一条流动的星河。陈凡背着晶体化的妹妹潜入水下，鳞片自动密封鼻腔，指尖蹼膜在浑浊江水中划出幽蓝轨迹。
沉船斜插在江底淤泥中，船身覆盖着与陈竹纹路相似的菌丝珊瑚。当振动刀切开锈蚀的舱门时，内部景象让陈凡鳞片倒竖——
这是个改装过的生物实验室，中央矗立着半截断裂的水晶柱，柱体表面刻满与陈竹心口相同的双螺旋符号。培养舱里漂浮着各种人类与动物的杂交胚胎，最骇人的是右侧标本柜：十七个玻璃罐浸泡着不同发育阶段的...陈竹头颅。
\"欢迎回家，第18号。\"
声纹识别系统突然启动，全息投影显出林少阳的脸：\"诺亚不是船，是基因库。我们花了二十年收集史前病毒，只为复活人类真正的祖先。\"
陈竹的晶体化突然加速，她挣扎着指向断裂水晶柱的基座。陈凡砸开保护壳，里面静静躺着三支靛青色试剂，标签写着【普罗米修斯血清】。
血清注入陈竹颈动脉的瞬间，她全身菌丝迸发出超新星般的强光。实验室所有设备自动激活，全息屏滚动播放着公元前3000年的壁画——
一艘水晶飞船坠落在幼发拉底河流域，走出的宇航员教会人类农耕后，将自己基因混入当地部落。壁画最后显示这些\"神明\"集体走进金字塔，而金字塔的形状...正是倒五芒星。
\"他们不是外星人。\"陈竹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声，\"是上一纪人类文明的幸存者。\"
林少阳的投影突然扭曲：\"不可能！适格者计划明明...\"
\"是陷阱。\"陈竹的晶体手指插入控制台，\"他们故意留下进化密码，让新人类重复相同的错误。\"
船体突然剧烈震动。江面监控画面显示，那个从卵体孵化的\"东西\"正在渡江而来，它有着陈竹的脸和蜈蚣般的节肢身体。
陈凡将剩余两支血清同时注入自己心脏。鳞片暴雨般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荧光神经网络。当蜈蚣女皇撞破船体时，他跃起的轨迹在空气中留下dNA链状残影。
振动刀斩入女皇第三关节的瞬间，陈竹的菌丝也刺入其眼部。两种变异血清在敌人体内产生剧烈反应，女皇发出高频尖啸，声波震碎了浦江两岸所有玻璃。
\"看天上！\"陈竹指向破碎的穹顶。
云层中浮现出巨大的水晶环，正是壁画里的飞船。此刻它正在降下十七道光柱，每道光里都站着与陈竹一模一样的身影。
\"检测到文明重启条件。\"飞船AI的声音冰冷如机械，\"开始格式化当前生态圈。\"
陈凡抱起力竭的妹妹冲向江岸。身后黄浦江沸腾蒸发，那艘承载人类罪恶的沉船在光柱中化为粒子流。
南京路步行街的广告屏全部雪花闪烁，突然切换成全球通告：\"上海地区即将实施灭菌作业，倒计时47:59:59\"。
陈竹的晶体化已蔓延到锁骨，她趴在陈凡背上用菌丝入侵路边轿车。当改装车冲过虹桥安检站时，后视镜里的上海正在被银色雾霾吞噬。
\"那不是毒气。\"陈竹调出卫星云图，\"是纳米分解机器人，他们在抹去所有变异痕迹。\"
收音机里传来断续广播：\"...长江以北建立纯净区...基因检测合格者发放...\"
陈凡猛打方向盘避开坠落的侦察机。他的神经网络正与陈竹的菌丝进行某种数据交换，两人同时\"看\"到：内蒙某处军事基地里，林少阳正在给儿童注射改良版血清。
银川防空洞深处，陈竹用最后的力量启动短波电台。她的下半身已完全晶体化，像一尊正在玉化的雕塑。
\"致所有未被污染的人类。\"她的声音通过菌丝网络传遍全球，\"普罗米修斯血清会催化脑部松果体，让你们看见真实的历史。\"
陈凡将最后一支血清样本插入发射器。突然洞外传来履带碾过碎石的声音，林少阳的部队比预计早到六小时。
\"哥，该走了。\"陈竹的指尖开始消散成光点，\"去西藏找飞船...\"
当第一发穿甲弹轰开防空洞大门时，陈凡抱着只剩上半身的妹妹跳进暗河。他新生的大脑皮层正浮现出奇怪画面——
青藏高原的冰川下，沉睡着一座比上海水晶柱大万倍的正四面体建筑。
海拔5000米的冰窟里，陈凡用振动刀切开最后一道菌丝冰层。正四面体建筑的表面突然浮现出全息文字：
【文明孵化器No.9 状态：休眠】
当他把陈竹残留的晶体手掌按在认证区时，整个青藏高原的地震仪同时爆表。冰川裂隙中升起十七公里高的水晶塔，塔顶展开如莲花般的量子接收器。
\"检测到管理员基因。\"塔内传出与陈竹相同的声音，\"启动文明评估协议。\"
陈凡的神经网络突然接入庞大数据库。他看见人类二十万年的历史不过是某个高等文明的培养实验，看见恐龙灭绝是因为上一季人类滥用基因科技，而最震撼的是——
水晶塔深处沉睡着三千个冷冻舱，每个舱里都是他和陈竹的克隆体。
林少阳的核弹在距塔基十公里处自爆。冲击波被突然展开的量子护盾折射成极光，整个亚洲大陆都能看见夜空中绚丽的青蓝色涟漪。
\"他们来了。\"陈竹的声音从塔内每个扬声器传出，\"猎户座的守望者。\"
陈凡站在观测台上，看见月球轨道附近出现三个正四面体飞船。他的视网膜上自动翻译出飞船发来的脉冲信号：
【第927号实验场终止。回收合格样本。】
当牵引光束笼罩水晶塔时，陈凡最后回望了一眼蔚蓝地球。他的记忆库突然解锁了最深处的画面——
在某个被洪水毁灭的史前文明里，也曾有个鳞片男子牵着菌丝少女走进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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