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
唐小柔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颤抖，却又带着刻骨的恨意。
这两个字，如烧红的烙铁，直直烫向叶轻舞。
满地狼藉如同尖刺，扎进唐小柔的眼中。碎裂的玻璃瓶闪烁着冰冷的光，折射出她苍白面容上的绝望。粘稠的药液混合着灰尘与污渍，在地面蜿蜒流淌，散发出刺鼻的化学试剂味，更夹杂着某种珍稀药材被毁后的独特、令人心碎的苦涩气息。
那些瓶瓶罐罐，是她无数个日夜不眠不休的心血结晶。
有专门为爷爷调配、用以延缓病情的珍贵药剂，每一滴都价值千金，凝聚着她最后的希望。有她投入大量精力、寄予厚望的实验性新药样品，或许能攻克某个医学难题。还有……许多许多病人急需的特效药。
现在，全完了。
极致的愤怒与痛惜让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强忍的泪水终于冲垮了意志的堤坝，大颗大颗滚落，划过她毫无血色的脸颊。
林清雪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
那张惯常没什么波澜的绝美脸庞，此刻像是覆上了一层严冬的冰霜。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地上的残骸，扫过那个背影单薄、泣不成声的唐小柔，最后，锐利如刀的目光定格在叶轻舞那张带着明显讥诮与傲慢的脸上。
“叶小姐。”
林清雪开口，声音很轻，甚至听不出起伏，但其中蕴含的冰冷与威严却让空气都为之凝滞。
“看来，沟通是无效的。”
她动作不见丝毫慌乱，缓缓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映着她冷漠的侧脸，每一个按键的动作都透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压迫感。
“故意损毁他人财物，初步估算，价值巨大，远超立案标准。”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似乎在查找号码。
“再加上，非法侵入私人场所，以及伤人未遂。”
“我想，江城警局，还有我的私人律师团，应该会很乐意和你，或者你的监护人，好好谈一谈关于赔偿和刑事责任的问题。”
苏浅月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用自己的身体将哭得几乎站立不稳的唐小柔稍稍护在身后。她眉头紧锁，看着叶轻舞的眼神充满了警惕与审视。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微微发白。
这个叫叶轻舞的女人，行事风格太过乖张霸道，简直视现代社会的规则如无物。身为警察的直觉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危险。
她紧盯着叶轻舞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右手不自觉地按向腰侧，那里是她习惯放置武器的地方。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叶轻舞终于舍得将投注在角落里某个身影（萧寒）身上的目光移开少许，懒洋洋地瞥了林清雪一眼。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看一只张牙舞爪却毫无威胁的小兽。
“哦？”
她拖长了语调，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现代科技制造的玩具？”
她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尖莹润，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还有你们所谓的法律？”
叶轻舞轻轻摇了摇头，那双清冷的眸子终于从角落里的萧寒身上，转回到了林清雪脸上，眼神如同看待一群胡闹的蒙昧孩童，带着几分不耐烦，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
“现代科技制造的这些小玩意儿？”她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尖莹润如玉，轻轻晃了晃，语气带着一种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的疏离与傲慢，“还有你们挂在嘴边的所谓法律？”
她似乎觉得林清雪的威胁有些可笑，嘴角那抹嘲弄的弧度加深了，连带着眼底都染上了几分戏谑。
“对我……”
话音未落，她那根莹白的手指，对着林清雪手中那部价值不菲、屏幕正亮着的最新款手机，隔空轻轻一点。
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仿佛只是随意地弹了一下空气。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甚至没有任何能量波动被苏浅月这样警惕的专业人士捕捉到。
但下一瞬——
“啪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起。
林清雪手中的手机屏幕，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贯穿、挤压，猛地爆开！无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爬满了整个屏幕，紧接着，屏幕中心猛地向内塌陷，黑色的液晶如同墨汁般溢出，发出“滋滋”的轻微电流声，冒起一缕几不可察的青烟。
手机外壳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边缘出现了明显的扭曲变形。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那部几秒前还代表着现代科技与财富象征的昂贵手机，转眼间就成了一块彻底报废的金属疙瘩。
林清雪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任由那块滚烫的“废铁”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甚至还残留着手机碎裂时细微震感的手心，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完全掩饰的震惊与……一丝难以置信的骇然。她引以为傲的商业手段、法律武器，在这个女人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苏浅月几乎是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右手闪电般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叶轻舞，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更接近传说中的……
唐小柔更是吓得往后缩了一步，小脸煞白，刚刚涌出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此刻却因为恐惧而忘记了哭泣，只是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手机残骸和那个云淡风轻、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灰尘的叶轻舞。
只有病床角落，一直被叶轻舞若有若无关注着的萧寒，眼神微微一凝。别人或许看不懂，但他清楚，刚才那一指，绝非普通巧劲。那是……内劲外放，而且精纯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这个女人，果然是古武界的人，而且实力深不可测。麻烦了。
叶轻舞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收回手指，重新将目光投向脸色难看的林清雪，语气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调子，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结论。
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林清雪的瞳孔骤然收缩。
苏浅月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瞬间绷紧。
这是什么手段？
隔空伤物？
不，是速度。
快到超越了她动态视力的捕捉极限！
萧寒眼皮狂跳，心里把这疯女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胸口被那羊皮卷砸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像被钝器反复捶打。
体内的龙血，因为这接二连三的剧烈情绪波动，又开始不听话地躁动翻涌。
一股灼人的热流沿着经脉胡乱冲撞。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仿佛随时要炸开。
这叶轻舞，根本就是个移动的自爆卡车！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
“那个……叶小姐，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大家都是文明人，动手动脚多不好。”
“砸坏了东西，还得赔不是……”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
病房角落里，那个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的最高层药柜。
因为刚才叶轻舞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所带起的劲风余波，最上方一个不起眼的暗格挡板，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缝隙很小，几乎难以察觉。
里面露出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的一角。
标签上用黑色记号笔写着一个醒目的数字：“0号”。
档案袋微微敞开，隐约能看到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被冰冷的金属镣铐锁在实验室的铁床上。
她的眼神空洞而麻木。
最诡异的是她的瞳孔。
那不是寻常孩童该有的清澈或好奇，也不是惊恐或绝望，而是一种近乎非人的死寂。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不出任何光亮，只余下沉沉的黑暗，将所有情绪都吞噬殆
在照片模糊的色调中，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如同融化黄金般的暗金色。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无人察觉。
病房内的空气，已经不是剑拔弩张。
而是真正凝固了。
仿佛连灰尘都停止了飘动。
叶轻舞对萧寒的“和稀泥”嗤之以鼻，甚至懒得回应。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萧寒，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玩味。
“东西，你看完了？”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什么东西？”
萧寒还在装傻，试图拖延时间。
叶轻舞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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