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行驶于大路，向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二人同坐马车里，静静默了片刻。
马车内的男子静坐在案几边，随手掀开一侧车帘。
外头的街道热闹非凡，一如往常人群接踵而至。
他身穿正式得体的官服，显得身姿端正挺拔，更衬得面容清俊出尘，面庞上神色冷静而平和，仿佛于诸事有运筹帷幄之感。
姜姝心下闪过迟疑，望向了马车外景象，又缓缓侧过了身子。
方才贺府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包括被五皇子困在房中，茉音的及时赶来自然有备而来，她觉得不应该就这么不清不楚，是否应该在追问一二。
另外她还想问一问，那日在永兴侯府，是否是他往池中丢下石子才令她逃脱。
考虑再三之下，她还是忍不住询问，“夫君怎么会知道，这次贺府会出事？”
听了这话，时淮彦顺手一抬手放下了车帘。
他在等这句问话，意料之中还是问了出来，将手轻轻搭在案几边，语气淡淡反问道，“那娘子为何知道贺尚书府不可去，为何还要执意前去？”
姜姝心下一愣，而后恍然醒悟过来。
原来她没有猜错，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她不再隐瞒，面不改色道，“想必我的事，夫君已经知道了吧？”
时淮彦闻声，眸色幽深看着她。
而后毫不犹豫说明了缘由：“娘子为了胭脂阁的生意，铤而走险，而我为了捉拿贺天楚，两件事情必有交集，何况娘子又是我的正妻，我怎会不管不顾？”
今日，事到如今，二人之间的误会已然解除。
姜姝也放宽了心，知晓他与她是共同进退，虽然说以后未知，但目前这一事实是毋庸置疑。
还准备说些什么，只听得他忽而一冷的嗓音，“待会儿到了大理寺，有人问话时，娘子如实答就行。”
这时，马车正好抵达了大理寺外。
府衙内的会客厅中，闲杂人等皆已散去。
大理寺丞宋毅急急赶了过来，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疾步走上前来，举手恭敬一拜，“下官拜见时少卿。”
时淮彦点头示意，侧过了身看向他，眸色带有微微寒意。
宋毅直起身后，瞥见身旁的姜姝，见她与时大人并肩而立，面色一顿浮出几分疑惑，思索片刻，便猜测出了她的身份。
又是恭谨作揖行礼，“这位想必是时夫人，宋某见过了。”
姜姝笑了笑，客气回道，“宋大人有礼。”
宋毅回过神来，当即又是肃声禀报道，“回禀时大人，归案的人都已到了。”
时淮彦颔首应下，再一转身，见到姜姝的身影，便目光微微一顿。
这牢狱之事，她还是不牵扯其中为好，若是问话待会儿可在这里询问。
看向身后跟着的茉音，吩咐了下去，“茉音，你先带娘子去后面休息吧。”
姜姝一听这话，当下摇了摇头。
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必然是为了做个见证，毕竟今日在贺府，她也是受害者，而且她也想知道，贺天楚会不会承认他所作的恶事，为红绡等人还一个公道。
“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在旁听审，可行吗？”
时淮彦目光一变，视线当即对上她的双眼。
他语气一沉，细细解释道，“庭狱多有血腥，又大多是男子，你在此处多有不便。”
这些都是实话，而且，他亦是不想她看见牢狱内血流成河的场景，以及他审讯之时冷血无情的面孔。
时淮彦向门口看去，对茉音道，“茉音，你随娘子在此等候，若需要问话，再召唤你们前去。”
茉音得了令，当即走了过来。
姜姝不愿在这里等待，便坚持道：“今日之事也与我有关，我真的不怕。”
时淮彦直直看了她一眼，便没再拒绝，“罢了，跟上也是无妨。”
宋毅一挥衣袖，朝前方引路：“大人，这边请。”
有两个狱卒跟在身旁，手中持有佩刀，穿过阴暗的牢房，两侧皆是囚禁在此的犯人。
行走之间，时不时有吟叫谩骂声传来，宋毅在一侧跟随，一边往关押贺家侍卫的牢房赶去，一边出声询问。
“贺公子单独关押到了一间房，大人准备如何审问？”
时淮彦目光冷淡，毫无犹豫道，“先断了他的食水，再用精细的法子磋磨，以贺天楚养尊处优的身子，如此肝肠寸断，必然熬不过两日。”
这话语虽平淡，听罢却令人不禁一寒，心底却是浮起森然之感，宛如冰冷夜风拂过心间。
听了这话，姜姝跟在后头的脚步一顿。
她心底微微生惧，想起原书曾写到，时四郎一路斩杀与他作对之人，手段果决残忍，曾亲手斩杀死敌毫不留情。
本以为相处了这些时间，并没发现他有残暴冰冷的言行，但置身于这牢狱内，他的一言一行便能展露出来。
宋毅习以为常，当即应下道：“是，下官明白了。”
而后又想起一事，接着言明，“那贺公子的亲信护卫楚洋已被关押，此人知晓很多事，大人要亲自审问吗？”
时淮彦向他点头：“自然要亲自审问，还有水月楼，以及当前查到的，被贺天楚所害女子的家人，也都一并请到大理寺对证。”
“下官明白，即刻命人去办。”
宋毅应下此话后，便让一名狱卒下去，按照方才的话如实照做，此前只是请了一些人证，按照时大人话，今日怕是要审问追究到底了。
抵达牢房之时，狱卒将牢房的门打开。
只见阴冷的四壁之内，潮湿黑黢木桩之上捆有一名满面污垢的男子。
宋毅上前，指了指他道：“大人，这便是贺天楚的贴身暗卫。”
闻声望去，只见牢房内多出几名男男女女，楚洋恶狠狠啐了口唾沫，眼神充斥浓浓的憎恨，对为首两名官员打扮的人骂去。
“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竟敢将我们公子抓到这种地方！不就是撑死了几个贱婢女子，你知道我们贺家背后有谁撑腰吗？”
这一声大言不惭，令宋毅皱紧了眉头。
贺家末流之辈，都如此狂妄嚣张，可见平日在京中是如何的横行霸道！
时淮彦走近一步，面色淡淡回复他，“贺家背靠永兴侯府，而永兴侯府的背后则是蒋贵妃与五皇子，我说的可对？”
楚洋在贺府长大，对贺公子忠心耿耿，当即不屑冷笑一声，“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还不快放了公子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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